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5章 道士与判官

晨光熹微，青州府衙门前，两匹骏马缓缓停下，蹄声在青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回响。

苏御翻身下马，衣袍微扬，整个人透着一股沉静而不容侵犯的气势。他身着墨色官袍，腰间佩玉低调而沉稳，五官如雕刻般俊美无瑕，剑眉深邃，鼻梁挺直，薄唇紧抿，周身都透着一股疏离冷峻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随行的侍卫元一抢先一步上前，朗声通报道：“青州通判苏大人，求见知府大人。”

府衙门口的衙役闻声抬眼，见为首男子衣袍整肃，神情冷峻，虽无张扬之态，却自有一股沉稳之势，不禁肃然起敬，连忙抱拳道：“请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通报。” 说罢，转身匆匆跑进府衙。

片刻后，府衙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身着深青官服的管事迎上前，语气虽恭敬，态度却不卑不亢：“苏大人远道而来，知府大人已在正堂候着了，请随下官入内。”

苏御微微颔首，不疾不徐地迈步入府，元一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苏御迈步走入府中，身后的元一紧随其后，步伐利落而稳健。待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门侧几个丫鬟才敢悄悄凑到一处，小声议论起来。

“哎呀，这就是新来的通判大人？怎么比咱们城里那些风流公子哥还要俊？”

一个俏丽些的丫鬟托着下巴，眼睛发亮，“这身量，这气度，啧，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另一个年长些的丫鬟压低声音，忍不住感叹道：“岂止是好看？那气度，那神色，哪里像寻常官员，分明像是哪家世家贵公子。”

“可不是！”另一个丫鬟忍不住点头，“我刚才偷看了一眼，他那双眼睛可真是……”她说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觉得那双深邃的眼瞳透着淡漠，仿佛能一眼看透人的心思，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虽说是冷了些，可到底是俊得不像话。”有个性格跳脱的丫鬟忍不住轻笑，压低声音，“若是哪日能见他笑一笑，想必更好看。”

另一个丫鬟掩唇轻笑，眼中却闪烁着几分兴奋，“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哪天能看见他破功，露出一点别的神色，肯定更有趣。”

“算了吧，你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会轻易对谁笑？”旁边的丫鬟嗤笑一声，转而压低声音，“不过……听说这位苏大人是被贬到青州的，不知原先是犯了什么事。”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紧，顿时收敛了笑意，不敢再妄加议论，生怕言语不慎惹了祸端。

正说着，忽然有人小声惊呼：“快别说了，南姑娘来了！”

丫鬟们立刻收敛了笑意，纷纷转过身去，装作认真干活的样子。

只见一抹水绿身影缓缓走来，步伐轻盈，腰间的青色玲珑佩微微晃动，发丝间点缀着一朵青花簪子，衬得整个人清灵绝丽，明艳无双。

南初扫了她们一眼，眼底含着笑意，似漫不经心，又似早已了然，嘴角微微一勾，懒洋洋道：“瞧你们笑得这么欢，是不是背着我说什么有趣的事？”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南初见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也不再追问，眸光轻轻一扫，落向走廊尽头，眼底流光微转，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乐趣，轻笑道：“既然个个都夸，不瞧上一眼，岂不吃亏？”

话音刚落，她却衣袖一拂，步伐轻快地出了府门，朝着街市的方向而去。

苏御随管事步入正堂，厅内已燃好香炉，烟气袅袅，几名下人屏息静立，气氛沉静而庄重。高座之上，陆知府身着官服端坐，身侧站着一名青年，眉宇间与陆知府颇有几分相似，想来便是他的公子陆景澄。

元一见状，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任书，双手呈上：“陆大人，这是我家大人的任书，还请过目。”

陆知府伸手接过，仔细翻阅后，神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他早听闻这位通判苏御曾是京中风头无两的青年才俊，怎料竟被贬至青州，朝中流言纷纭，但今日一见，倒觉得此人沉稳内敛，绝非寻常之辈。

“苏大人千里赴任，舟车劳顿，想必也该好好歇息一番。”陆知府笑着开口，言辞虽温和，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御的神色。

苏御微微拱手，声音淡然有力：“多谢陆大人挂怀，苏某既受任青州，理当尽快熟悉地方事务，不敢懈怠。”

一旁的陆景澄亦在暗中观察，心中暗道：此人言谈举止间不卑不亢，既无被贬谪的颓色，也无刻意的谦恭，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倒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苏大人初来乍到，尚未安排府邸。”陆知府沉吟片刻，笑道，“府中西厢房空置，便请苏大人暂居几日，待属下安排好合适的宅邸，再行迁居。”

苏御闻言，并未推辞，而是微微颔首：“如此，便多谢陆大人了。”

陆知府摆手笑道：“苏大人客气了，苏大人初到此地，本官理当照拂。”

片刻后，府内下人领命，带着苏御与元一前往西厢房安置。待二人离去，陆景澄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父亲，此人言行沉稳，恐怕不像寻常官员那般容易对付。”

陆知府轻叹一声，目光深邃：“能在京中立足，又得皇上亲信之人，自然不会简单。切记要小心行事。”

侍卫元一跟随苏御一路走到西厢院落，待府中下人退下后，他这才低声抱怨道：“大人，这青州知府倒是客气，可我瞧着他言语间似有试探之意，恐怕不是个省油的灯。”

元一闻言，皱眉道：“只是这安排的住处……虽是清净了些，可到底靠近内院，住的也不像是外任官员该住的地方。”

苏御轻笑，走进屋内，目光掠过陈设，淡淡道：“正好，省些麻烦。”

元一不解地看着自家大人，苏御未再多言，只是在屋内缓步踱了几步，似是随意地在窗边顿了顿，目光微微一凝。

窗外，回廊深处，一道绿色身影正沿着侧门方向消失在暮色里，步伐轻快，显然是熟门熟路。

苏御收回目光，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南初从知府府邸出来，天色尚早，街道上已然热闹起来。晨光透过青瓦屋檐洒落在青石板路上，微微的晨雾尚未散尽，空气中混杂着新鲜的糕点香气与街边小贩的吆喝声。

她今天穿着一袭水绿的衣衫，衣料轻盈如云，色彩柔和，衬得她的容颜更显得清灵绝丽。她的眉眼如画，仿佛晨露一般清新，微微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她的气质便如她的衣衫，明艳无伦，灵气逼人。她的腰间挂着青色玲珑佩，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微微抬眼，看到前方主街人流渐多，便不疾不徐地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小巷两侧是紧闭的木门，偶有几扇窗户半掩，透出一丝晨曦的微光。湿润的空气里带着昨夜雨水残留的气息，脚下的青石板还泛着些微潮意。她踏过几处积水，步履轻盈，衣摆不曾沾湿半分。

穿过几条巷道，她停在一间低调的客栈前——来客居。

这家客栈地处城东，不算热闹，却也因来往商旅与江湖客的流连而显得隐秘低调。她抬步迈入，一串风铃在门楣上轻轻作响，叮叮当当间，客栈内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木质桌椅的淡淡松香，混着清晨未散的炭火余温，交织成一种让人安心的静谧。

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正埋头算账，闻声抬眼瞥了她一眼。

晨光映照下，她肤色莹润，眉眼间自带一股清灵之气。她不言不语，只是抬手掏出一锭银子，在柜台上轻轻一放，指尖微微敲了敲桌面。

掌柜目光微动，脸上堆起笑：“客官可是要歇脚？”

南初微微颔首，语气随意：“要一间清静的厢房。”

掌柜接过银子，笑容更深，手腕一转，将钥匙递了过去：“二楼东侧，客官请。”

南初随着店小二朝楼上走去。楼梯略有些老旧，踩上去时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到了二楼，她推开厢房的门，一股淡淡的木香扑鼻而来。房间布置简洁，窗前摆着一张木桌，角落里放着一方矮几，窗棂半开，外头晨风吹拂进来，带着城东清晨独有的凉意。

南初反手锁上房门，走到铜镜前，解下发间的簪饰，将一头青丝尽数拢起。指尖翻转间，她取出一块细腻的膏粉，蘸了些许在掌心，轻轻拍上自己的脸颊。眉眼间的明艳被有意削弱，鼻梁的弧度略作调整，原本精致的五官在细微的修饰下，渐渐变得中性而锋利。

她换上一袭灰色道袍，衣领整齐地掩住颈项，袖口宽大，行走间微微飘动，接着又取出一支木簪，动作熟练地束起长发，确保无一丝发丝露出。腰间的玲珑佩被取下，换成了一串再普通不过的木珠，挂在腰间，随着动作微微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南初抬眸望向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少年剑眉微挑，鼻梁挺直，肤色略显冷淡，唇角虽还带着一丝笑意，少了几分明艳的张扬，多了一分清冷飘逸的道骨气质。她满意地挑了挑眉，袖口一抖，将手中小巧的化妆匣收起，推开窗，让晨风拂面而过。微风掠过面颊，带着城中早市的热闹气息与昨夜雨水残留的清凉，她轻轻嗤笑一声，转身拉开房门，步伐轻盈地下楼，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