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只当他在开玩笑,眼前这人一点也不像要杀人的样子,说话轻飘飘的。
马车缓缓,谢奉尧从怀里掏出一支锦布包,他将它打开露出一支玉兰花的银钗子,雕工精致,泛着微微的光。
他二人并排坐着,谢奉尧将银钗小心翼翼的插进了她的发间,绿芜笑起来,脸庞灵动,纯真又妩媚,对着谢奉尧问道:“我好看吗。”
嗯,他深深点头,“阿妩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阿妩?”
“绿芜”,他改口。
绿芜手攀上他粗壮的手臂,试探问道:“那你喜不喜欢我呀。”
这还用问吗,他都肯用万两黄金把她买下来了,可绿芜不知足,仍要问个明白,在她心里,钱是钱,感情是感情钱不是感情。
他那双坚定带着热火的眼睛又盯着绿芜了,他道:“我只会喜欢你一人。”
绿芜听到,一阵幸福从心里头起来,脸上掩饰不住笑容,她想,疯子的话哪能信呢,可这疯子实在说的好听。
绿芜见他那样子,心里生出欢喜,如藤蔓一样缠紧了他的手臂,往上措不及防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若是他日日都这样甜蜜,绿芜真怕这一辈子都陷进去了。
谢奉尧却身体一下僵硬起来,眼神震惊,推开了绿芜,又离开了些距离,嘴里道:“我们不能这样。”
绿芜想大概这男人就不愿意与女子亲近,她连忙道:“对不住,我不再这样了。”
他又抬头盯着绿芜看,那双眼睛里有委屈和恳求。
他似乎,是喜欢她这样的,可又不能接受?
这谢公子有什么说不得的障碍吗,绿芜眼睛瞟了一眼那里,快速移开了眼。
谢公子身上还真是谜团重重啊。
绿芜心里感叹。
终于马车颠簸,到了大缙边境,兴磐镇。
戍边的将士将他们拦下,谢奉尧出示了自己的玉牌,绿芜不知道那牌子上写了什么字,但认得那玉的料子极好。
马车通行,绿芜看着那些将士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放下帘子,问他:“你不许骗我,你真是得了失心疯。”
谢奉尧看着她,坚定的点头。
绿芜松心,笑起来,对谢奉尧道:“我从昨天到现在,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你饿了吗。”
谢奉尧又深深的点点头,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我带你去吃,只是这镇子上没有好吃的店。”
绿芜见状道:“我给你做。”
“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我做的菜你都没有尝过。”
“不是,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我不是怕你做的不好,你做的一定好吃”,他慌张到语无伦次了。
绿芜见他那样子,十分有喜感,噗嗤一声笑起来。
谢奉尧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怕膳房灰尘太大。”
“要不我做给你吃吧”,他对绿芜道。
绿芜哪敢叫这么一个尊贵的人给她做饭。
绿芜绿芜,你可真是遇到了个不得了的疯子,她想着,连忙拒绝:“哪有这个道理。”
“怎么没有,莫不是你觉得我做的不好吃。”
这话又绕回去了。
绿芜本想装个不好欺负的样子,结果发现他根本不会欺负她,绿芜想装个持家的贤惠样子,结婚发现他根本不需要她这样贤惠。
谢奉尧买了个小院给她住着,镇上的小院清幽,怕扬起来尘土,地面都用青石板铺着。
马车停在小院门口前,谢奉尧先下车,伸出手扶着绿芜。
绿芜的手光滑绵软,压在谢奉尧手上,轻巧的从马车上下来。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好漂亮。”
绿芜背影有他从未见过的欢快,谢奉尧鼻尖一酸,眼眶微微发红。
绿芜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走了回去,拉着谢奉尧进来。
他浑身涌起一股冲动,第一次紧紧的抱住了她。
她亦如梦中般紧紧抱住了他。
谢奉尧对她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对吧。”
绿芜挣脱开他,掐着他的脸颊,把他脸颊都掐红了,她问:“你疼不疼。”
谢奉尧摇摇头说不疼。
绿芜手里使了力气,问他疼不疼,他还是摇头。
绿芜心思一转,开始掐自己的胳膊,谢奉尧连忙抓住她的手,说我感觉到疼了,你别再掐了。
她葱白的指尖轻戳他的额头,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真是痴相公一个。”
她连忙转身,掩住了藏不住的嘴角的笑。
谢奉尧似乎看见了,看着她的背影笑起来,没头没脑的,加快了脚步,跟上了绿芜。
他替绿芜推开了门,连忙在桌子上拿起茶壶,倒了杯水给她。
最后他们还是寻了个馆子吃了点,因为绿芜发现那院子的膳房没法用,也没有柴火,只得作罢。
正吃的时候,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附在谢奉尧耳边说了什么,谢奉尧眉头皱起来,又想到不能让绿芜担心,又很快舒展开,那士兵讲完,他轻点头让他退下了。
回小院的时候,谢奉尧不知何时给她寻了个嬷嬷跟着,他却走了,绿芜以为是他要把她丢下了,连忙跟着去。
谢奉尧和她说了军营不似这里干净,到处都是男人。
绿芜说那我就待在你的帐篷里不出去。
最后谢奉尧还是带着绿芜去了。
军营里全是男人,绿芜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跟在谢奉尧身后,他怕绿芜住不习惯将嬷嬷也带来了,纵使他一路走过来时候众人都不敢直视,可绿芜仍然能感觉到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那些男人如狼似虎的眼光让她感觉到不安。
谢奉尧走到军营里,身上就多了些戾气和死寂来,叫人看着害怕,仿佛下一秒就要犯病杀人一般。
他将绿芜安顿在他的帐篷里。
桃花盛开的季节也是雨季,雾蒙蒙的,又能看得清太阳,分不清天是好是坏,阴云密集些就掉下雨,阴云是黑的时候,雨就变成暴雨。
兴磐镇和圣泉城的天气一致,她也没有花太大力气适应在军营的生活。
谢奉尧仍旧不碰她,她睡榻上,一开始心里有点期盼,入了夜怎样与他一番**,可他整夜不回帐,有时凌晨天光亮起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醒来看见坐在榻边他的身影,抓住他的衣角,再昏昏沉沉的醒来时,人又不知道去哪个帐篷里谋划了。
他说大战在即,实在太忙。
绿芜不免起疑,这人到底在军营是做什么的,难不成是个谋士,让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疯的人当谋士吗,他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绿芜终日想着这些,直到那嬷嬷对绿芜说:“今日王爷帅兵出征,小姐不去看看吗。”
绿芜顿时惊讶,她惊讶两件事,他要走了居然不告诉她,另一件是,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那嬷嬷,“你刚才叫他什么?”
“王爷,这可是咱们大缙的定北将军,四皇子郑王”,嬷嬷说这些的时候一脸骄傲。
“就没有王爷打不赢的仗。”
绿芜想这人是王爷,怎能看得上她,又联想到他出征也不告知她一声,心里又害怕又难过。
她手有些哆嗦,连忙找事支开了那嬷嬷,她走出帐篷,她的帐篷外仍有两个士兵把手,周围的帐篷确实都空了。
她要走出去,那两个士兵就拦着她,兵器横在她面前,道:“属下奉将军之命,姑娘有什么吩咐。”
绿芜道:“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将军交代,你不能离开帐子。”
“你们将军真是大缙的四皇子?”
那士兵斜眼看了她一眼,似是不相信竟有人能问出这话,“是。”
他答道。
绿芜立刻就想到,她是个外室,她对于自己这个身份感到极为不舒服,想到四皇子家中肯定已经妻妾成群,更何况这男人对女人如此用情,外室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吧。
想到此,她对这男人的好感一下破碎开裂,绿芜又想逃走了。
她简单收拾了点细软,戴在身上隐藏着,正这时,帐子帘被打开。
谢奉尧抱着头盔走了进来。
绿芜心虚的藏着手里的东西,他问她:“你刚才在做什么?”
“没什么,感觉这周围有些乱,收拾了几下”,她狡辩。
谢奉尧抱着头盔,手扣着头盔的铁皮纹路,笑着对绿芜道:“我想我去之前,还是想要来看你一眼。”
绿芜故作惊讶:“你要打仗了。”
谢奉尧点点头,见绿芜不再说话便走到她身边,道:“我想,你能不能在城墙上看我。”
“要是你觉得血腥就算了”,他连忙解释。
“能”,她回答。
她没看过打仗。
还有就是跟着在城墙上看,总比待在帐子里被人看守动弹不得好。
谢奉尧像个小孩子一样笑起来,拿起他的头盔,“我得马上走了,城墙上风大,你多穿点啊。”
刚转身离开,又想到什么一样,将一块无事玉牌交给了绿芜,然后又神秘的对绿芜笑笑,彻底离开了。
绿芜看着谢奉尧离开,手上的无事玉牌有些沉,那块玉用料不菲,她深吸一口气,将身上藏着的细软都拿了下来,心想,管那些呢,我真的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