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注视着那辆车,从朱宏胜明显底气十足的神情看来,车里下来的人是他的后台,那个一直隐在暗处的老大。
杜金花眉心蹙起,看了孔浪一眼,孔浪微微点头,拽着祁麟往她们身后站了站,周围一圈握着机枪的黑衣壮汉让开一条路,把他俩包围进圈内,一半人的枪口对着朱宏胜等人,另一半人的枪口对着那辆停下的车。
车灯熄灭,所有人都屏息凝视,过了好久,车门却始终没有打开,人也没有下来的意思。
杜金花挑眉看向朱宏胜,祁麟却趁机看了一眼朱宏胜身边的男人,两人眼神对视一瞬,谁也没有任何波动,她却可以确定,就是他了。
辉腾迟迟不动作,杜金花身边的人有一些躁动,鞋底不耐地在地面摩擦,扬起阵阵灰尘,直往祁麟鼻孔里钻。
打破僵持的理所当然是她这个混不吝,“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伴随着控诉的眼神,看向刨地的男人,把原本严峻凝重的场面,瞬间弄得滑稽起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这里来。
杜金满脸不耐烦低声警告:“别闹幺蛾子,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呵,说得好像你会在乎我一样。”祁麟白眼一翻根本不接茬,直接小声怼了回去,犹如一个不懂事的熊孩子一般,在和家长撒泼。
祁麟演戏十分投入,内心的小人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你保我?现在的情况还真说不准落在谁手里更好一些。
多方人马凑在一起,就跟野狗聚会似得,她就不相信真到那时候,杜金花能记起这个便宜外甥女。
祁麟时刻保持着清醒,压根不搭理杜金花在要把自己弄死运毒之后的慈爱,后脑勺还抵着枪杆,一点没当回事,歪着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不远处的辉腾,这是啥情况,摆架子呢?
“胡说八道什么!”祁麟心里怎么想的,嘴上也没个把门,愣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立马被朱宏胜呵斥,就跟训孙子似得。
她这暴脾气哪能忍,当即牙尖嘴利阴阳怪气道:“呦,那是你亲爹啊,这么舔?”明明两人正好对视,她非要把头扭到旁边,斜睨着朱宏胜,十分挑衅。
祁麟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分不喜欢朱宏胜,看见他就浑身不舒服,只想把他千刀万剐,好像才能出一口气,十分邪性。
朱宏胜可不是从前和她打嘴炮的羊富贵,听见这么没礼貌的话,当即沉下脸色,定定看着祁麟,仿佛在看什么死物一般,一片冰冷。
本以为祁麟会瑟缩一下,谁料她胆子大得很,直接梗着脖子继续嚣张:“你有本事过来打我啊!”说着环顾一圈四周举着枪的黑衣壮汉,一点都不怵他。
嚣张的后果就是后脑勺的枪管还没放下,不远处又多加了一杆枪对着她的眉心。
祁麟……你俩等会一起扣动扳机,说不定两颗子弹还能爱的碰撞一下。
朱宏胜不像阴三儿似得只是威胁,他抬起胳膊的同时,手指也在动作,杀一人对于他来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不需要一点心理负担,就要送祁麟上路。
杜金花对此没有任何阻拦,嘴里叼着一支烟,郑娟十分有眼色举起打火机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没看祁麟一眼。
关键时刻还是阴三儿往迈了一步,凑到朱宏胜耳边给她说好话:“胜哥,小孩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还请你放她一马。”
与此同时,耿子凡缩回去伸出的脚,继续默默站在阴三儿身后,不言不语,看着祁麟,眼底难掩担忧。
祁麟挑眉,耿子凡不太对劲。
至于朱宏胜身边的男人,眉头紧蹙一瞬,颇有一种看不惯朱宏胜,但又懒得管毒贩内部厮杀的意味。
祁·毒贩·麟,真想大喊一声青天大老爷,我清清白白一个良民,才和毒贩没关系。
但看她张狂的劲儿,没人信,只以为她那里惹到花姐,教训马仔呢。
朱宏胜的怒火被阴三儿强行熄灭,冷眼看了他一眼,“呵,怎么,看上了?你可以和花姐商量一下,让她把人让给你。”
这般没把人当人的话,周围人全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就连话题中心的祁麟,脸上也没有任何动作,还很有兴致歪头看阴三儿,看他会不会脑子一抽,来个麟麟类琳,那样可就好玩了。
阴三儿恨不得反手给自己一巴掌,悻悻笑了一下,重新推回朱宏胜身后半步的位置,还不忘来一句:“我这不是怕咱们今天见血不吉利么。”
“嗤,干咱们这行的,每天只有见警察才不吉利,见血?那是开门红!”
朱宏胜说话间,不远处又有两辆皮卡往这边开过来,吸引过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阴三儿隐晦地松了一口气,眼神和朱宏胜旁边的人对上,尴尬一笑,和大家看向同一个方向。
皮卡停下,车上下来六七个穿着皮衣皮裤的精壮小伙子,为首的男人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右眼角开到嘴角,飞快看了这边一眼,率先和朱宏胜点点头,朝着辉腾后座走去。
辉腾车窗缓缓落下,不知道刀疤男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没一会,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和刀疤男站在一起,目送辉腾车窗升起,离开十二号仓库。
所有人都不明白现在什么情况,杜金花和朱宏胜看了对方一眼,又嫌弃的挪开视线,看向留下的人和那两辆皮卡。
刀疤男一挥手,剩下的人立马往皮卡跑去,开始卸货。
外表是普通的白面袋子,但她知道里面全部都是毒.品,整整四十袋,一袋二十五公斤,四十袋加起来一吨。
一吨□□是个什么概念,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算有条狗路过,但凡被抓住,都得剥夺政治权力终身,挨枪子儿。
他们得感谢现在的社会,搁古代诛九族都不够,千刀万剐也解不了心头之恨。
谁料祁麟还没发火呢,先开口的既不是朱宏胜,也不是杜金花,竟然是阴三儿。
只见他双目充斥着怒火,犹如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双手蠢蠢欲动,已经给枪上膛,枪口对着刀疤男身旁,一个身体瘦弱的年轻男人眉心,咬牙切齿叫着他的名字:“王金斗,你竟然敢出现在这里!”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被阴三儿死死盯着的男人,却一点都不怕他,耸着肩膀笑了一声,一抬手,刀疤男带着的小弟就抬起枪,枪口全部对准阴三儿。
“来啊,咱们比比谁的枪快,我倒要看看,是你被射成筛子,还是屁事都没有。”
王金斗小人得志,笑得比祁麟刚刚还要令人讨厌,朱宏胜把他俩对比了一下,最终得出结论。
他抬手摁在阴三儿的枪上,把对准王金斗的枪口挪开,叹息一声,嘴上不轻不重斥了一句:“唉,都是自己人,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朱宏胜和祁麟同时猜到一个真相,王金斗就是阴三儿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仇人,当年组织村子里的人,一起侮辱琳琳,导致她自杀的罪魁祸首。
她看了阴三儿一眼,他浑身颤抖情绪十分不稳定,扭头看杜金花,杜金花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味看着眼前的热闹,恨不得来两把瓜子解解乏。
祁麟什么都没说,环顾四周一圈,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好像个局外人,明明知道所有人的秘密,却始终一言不发,看着他们挣扎,看着他们表演。
不知道朱宏胜和刀疤说了什么,周围人放下枪,王金斗和阴三儿将矛盾暂时封存。
当然,在阴三儿眼里完全不是矛盾,而是仇恨。
对方现在人多势众,胜哥也不是个会为了小弟对上刀疤的人,他只能极力忍耐。
没事,日子还长,总能找到机会,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王金斗总要下去给琳琳赎罪。
阴三儿不甘不愿收回枪,恶狠狠地瞪了王金斗一眼。
“行了,有完没完,我这边还等着呢。”杜金花把烟头随手一扔,歪着头,眯着眼睛看朱宏胜和刀疤,让他俩别墨迹。
“去,让花姐验验货,章哥交代了,和花姐做生意,咱们主打的就是一个诚信。”
朱宏胜正要问刀疤,那位为什么没来,杜金花就打断问话,王金斗顺势狐假虎威,一挥手指使刀疤的小弟去干活。
刀疤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头,冷冷横了他一眼没说话,炮灰一个,迟早要死,就让他临死前猖狂一会。
“孔浪。”杜金花定定看了王金斗几瞬,心下疑惑,道上从来没听说一个叫张哥的,心脏不自觉快速跳动着,总感觉哪里不对,还以为今天会见到朱宏胜背后一直给自己提供货的人,没成想对方却没下车。
孔浪听从杜金花的话,把祁麟往旁边一推,后脑勺抵着枪的人换成了郑娟,迈步往王金斗身旁的白面袋子走去。
打开一个口,大拇指沾上一层白.粉,咧开嘴往牙龈抹去。
“嘶~”浪耸着肩,双眼迷离,舒服的浑身颤抖,两只脚好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轻飘飘,好半天才重新站在地上,张开眼睛冲着杜金花点头:“老四真带劲,有九十七八。”
□□也有等级,按照纯度分为1号、2号、3号、和4号。
四号□□的纯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而这次给杜金花的货,看孔浪那舒爽的表情,竟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这个纯度的□□,一克三百元买入,可以卖到一千块钱,这还是杜金花翻了二手的价钱。至于从她手里买了之后,再倒卖的小毒贩,则可以将价钱再翻一倍。
上次已经给了对方五千万的定金,但她没想到有一吨的货,数量巨大,根本吃不下。
这次来只带了剩下的五千万,还差两亿,就是有钱,这么多货也完全运不出去,到时候落在警察手里,还不如更亏。
杜金花最近感觉不太好,只想快速出手最后一批货,然后退休养老。
她实话实说:“我只有五千万,一吨吃不下。”
刀疤男摆摆手招呼小弟:“去,先给花姐送十三袋过去。”
小弟闻声而动,拎着十三麻袋毒.品往杜金花这边走来,放下之后转身就走,站在刀疤身后等候命令。
杜金花示意孔浪验货,孔浪挨个把袋子里的货吸了个遍,到最后上头开始脱衣服,被一个壮汉一巴掌打晕,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刀疤和杜金花确认没问题之后,郑娟带着人去车上拿钱,双方清点完之后,一部分交易算是结束。
祁简刀疤接了一个电话,走到杜金花跟前和她商量:“花姐,老大说了,他用剩下的货和您借个道,那边有急事要运点东西。”
杜金花没想到是这个走向,沉沉看了刀疤一眼,伸出手要和对方直接说,合作这么多次,愣是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她真怕自己交出去,没了利用价值,直接被黑吃黑弄死。
这样的事情在道上很常见,她惜命。
刀疤弓着身子,对手机那边询问几句,得到回复之后,把手机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