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折鸾（双重生） 第33章 第33章 彦姝

牵扯谋反案，兹事体大。李芳歆将此事按下不提，安抚好顾氏夫妇，连声道歉后才离开。

过了几日，曦烨派出去的人手调查归来，彻底证实了楚铜就是高玉娘的情郎。

“楚铜的同僚说，六月末楚铜曾告假归乡娶亲，他们几个关系好的聚在一块儿喝酒，为他庆祝。席间楚铜吐槽了他那未过门的妻子，祖籍蜀地，家族嫁娶习俗复杂繁琐，有独特的风俗信仰，其中一条是成亲前女子必须先回一趟娘家祭祖拜神，否则此生都会被纠缠。为了让媳妇安心，他同意让老丈人先带着媳妇回蜀地，他则是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他们。”

原来如此。前世楚铜因参与承平十五年的谋反案，自然无心跟高玉娘成婚。这一世，大皇子和道士断绝来往，幕后主使计划落空。且她刚重生就率全家去逮弘澹，弘澹出逃海外，他的同谋楚铜为了和这帮人断绝关系，保全性命，当然也要逃。

这个楚铜算是有责任担当的，逃命还想着带上高玉娘，甚至在这节骨眼上还愿意跟她成亲，让她心甘情愿地跟自己走。

谁曾想，高玉娘正是因为成亲待嫁折返故乡。

那个令她父母都闻风丧胆的地方，像深渊恶魔的血盆大口，将如花似玉的姑娘无情吞没。

李芳歆将收集到的信息托曦烨传递给官府。她坚信以曦烨的身份，即便在江州亦不缺耳目探子，跟官府必有紧密来往。

让曦烨去，总比她以李家姑娘的身份再带着李家乌压压一群人，再次震惊江州的好。

眨眼到了正月年节，顾家老爷子的病情渐渐稳定，官府对血诡的调查以及明和医馆对血诡的研究都有所新突破。此番风波同舟共济，增进了李顾两家的感情。

正月初三，曹瑀又回到了江州，正巧赶上李家在府上宴请顾家亲友。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他带回了一个女子。

“这位是我族中堂妹，曹烨的同胞姐姐，曹姝。”

鹤汀江畔，雾浓花香。李宅庭院内，两个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遥相对立。

左侧那个芳华绝代，颦笑若化雨春风，凤眸似深海鲛珠，泛着皎洁无暇的光辉，一袭迤逦海棠裙裳衬得她本就娇艳的面容越发惊世动人。

而站在她对面的女子五官骨相跟她近乎完全相同，娉婷袅娜，仪态端庄。唯一不同的是她有着如空谷幽兰般清雅冰洁的气质，又比清水芙蓉更温婉如玉。

东方彦姝，一位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她曾在宫女内侍口中听到过关于她的过往，曾住过她的宫殿，看过她的书卷，仿过她的字画，耗尽心血让自己成为她，以她之名淌过鲜血，权倾天下。

当站在她面前，李芳歆才真切感受到，命数运道在这一世已悄然发生改变。

她，他们，所有人都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李顾两家众人都在惊叹她们的长相何其相似。

谁又知晓，李芳歆历经多少岁月才终于找回原本的自己，以李家幺女的身份站在这里，笑着和那个被她冒名顶替十年的人寒暄交谈。

而此时此刻她最想说的，却是那句……

“对不起。”

对不起，当初未经允许占用你的身份，却没有保护好你的家人和朋友。

这一世，我把他们都还给你了。

七公主东方彦姝一愣，以为听错了。

李芳歆忽然笑起来，拉住她的手，“曹烨今早离家说有要事要办，想来是赶不上晚宴了。不过你放心，不出两天他就会回来。“

七公主说没事，“阿弟在京都时常如此，三天两头不见踪影，我习惯了。”

李芳歆点头，“说实话，单论相貌你倒像是我姐姐。”

“对吧小观音，我就说你俩长得像吧？”曹瑀凑上来挤眉弄眼，“七公……七堂妹，你现在相信我了吧？这趟绝对不让你白跑。”

七公主内心震惊无比。

若非亲眼所见，她打死也不会相信曹瑀所说，在距离京都万里的边境小城，竟有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甚至连生辰年月都一样！

若非她笃定母后只有她、大皇兄和曦烨三个孩子，而李芳歆的父母也非常确定李芳歆就是李家女儿，彦姝几乎要怀疑眼前女子是她流落在外的亲姐妹。

“既然你我有缘，阿弟喊我一声阿姐，你也喊我阿姐叭。”

李芳歆心下一暖，眼中泛着泪花。她重重地点点头，“阿姐！”

七公主笑盈盈地端详着她，越来越觉得分外亲切。她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心中纳罕，这女子明明跟她长得一样，为何竟比她更显得美艳动人？

难道是妆容打扮的问题？

七公主默默盘算，忍不住又瞥了李芳歆几眼。

李芳歆也在盯着她。

两人都不说话，曹瑀怪道，“你俩长得一样，就像在照镜子，有啥好看来看去的？”

言罢，他的脑袋就遭一锤。

“你小子还是快说说血诡的事吧，几位长辈都等着呢。”顾博玉催促道。

曹瑀清清嗓子，秒变正经，“那就言归正传。诸位，这趟归乡，我是带了消息来的。”

他上京复职之后，血诡案震慑了朝野内外。

自太祖朝开国以来，本朝历经三代，已经很久没出过这样离奇的怪事。

朝廷很是看重，认为有妖邪一党作祟，当即增派人手参与调查，官家甚至派了慕家亲自前往蜀地，誓将高氏娥蕉村连根挖出来。

“慕家……”李芳歆喃喃道。

逝去的回忆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略微恍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满脑子只有李家的前途未来和江州的安宁平和，几乎都快忘记了京都的那些人。

慕家是块黑心的硬铁板，办事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前世曾权倾一时，后被查出了营私舞弊、贪赃枉法。朝廷指派这样的家族插手此事，反让李芳歆愈发不安。

“这个慕家是干嘛的呀？”李莲绮好奇道。

李枭云雄厚浑圆的嗓音娓娓道来，“慕家是当今圣上的亲信之一，朝廷骨干。慕家老家主时任吏部、刑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雍州牧，封光禄大夫。他的儿子礼部尚书慕云天判礼部事、掌太常寺礼院，至于他的孙子，听闻也是京都年轻一代的翘楚。”

“还是李叔叔见识广，远在偏僻小城，亦对京都之事了如指掌。”曹瑀笑嘻嘻地恭维道，“说起这位慕家长孙慕允祺，还是我同书院的学长，比我大几级，马上就要毕业了。师长说他毕业后马上就会入朝为官，刑部的位置都给他留着呢。”

李芳歆呵呵道，“说起别人的功绩倒洋洋得意的，又不是你。”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曹瑀气得牙痒痒。

李枭云看向自家儿子，眼里透着骄傲和期盼，“我儿开春便要到明夷书院报道，有机会定要向学院这些优秀的师兄讨教。”

“贤侄此番在北齐千万学子中脱颖而出，金榜题名，已实属不易。但目下只是第一关，将来路还很长，到了京都，家中便无法照拂，以后全靠你自己了。”李桑云附和道。

明夷书院的年末考学刚过，李家凭着金钱的力量早早打探到消息——李珩峯已经顺利通过的测验，待二月初录取文书放出，便要上京求学了。

李珩峯双手一拱，字句铿锵，“儿子定不负父亲和诸位长辈期望，努力钻研，力求精进，拼出一番自我天地！”

“好！”李枭云抚掌大笑，同席举杯共饮。

三杯酒下肚，曹瑀也手舞足蹈起来，“好！好！好！李兄此番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正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啊啊啊呀！小观音你拧我腿干嘛！好痛！”

李芳歆笑着面对众人，手指的力气是半点没松，“曹公子酒品差，喝点酒就发疯，胡言乱语。大家别见怪。”

“大小姐……我好像没和你喝过几次吧！”

曹瑀在压低声音骂了句，而后又转向李珩峯控诉，“李兄，你看看你妹妹！我不过是想代学院表示对你的欢迎而已，以后大家都是同窗，互相扶持，共同进步啊！”

李珩峯笑着道，“芳歆快住手，不得对曹公子无礼。”

李芳歆听话的松了爪子。

曹瑀长吁一口气，揉着红肿的大腿，冷不防又听到身侧之人慢悠悠地说，“兄长若去了书院，可得离那群整日花天酒地打街骂巷之徒远些。”

士可忍孰不可忍！

曹瑀捏紧拳头，咬咬牙挤出笑容，“半年不见，小观音你怼人功夫见长啊。瞧瞧你这伶牙俐齿的样子，将来哪还有夫婿敢娶你？”

他突然瞥见埋头扒饭李莲绮，指道，“三姑娘原先同你一般，现在订了亲，乖巧安静许多，你该学学人家。”

谁知李莲绮马上放下碗筷，“去你吗的，整日被关着不让吃这个不让吃那个，总算逮着个机会大快朵颐，姑奶奶我压根懒得搭理你们。坐着吃饭也能踩雷是吧，你小子皮痒就直说！等姑奶奶我吃饱喝足了，好好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