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采阁,好像悬浮着的第二世界,总比外面要热闹许多。
耳鬓厮磨,娇声艳语。
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
林砚之在环采阁的日子,注定不会容易。
她根本起初不愿意陪客人喝酒,后来兰儿毒发,痛的那般厉害,她实在心疼,却无能为力。
为了求解药,林砚之妥协了,终是开始顺从的答应青梅,出去陪客人。
青梅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对她进行了一段时间,方方面面讨好客人的培训。来这里的非官即贵,有这些技能傍身,至少不会惹来乱子。
林砚之聪明,学这些东西很快。又有一双柳叶弯眉,水汪汪的大眼睛,俏丽地让人过目不忘。
青梅不想浪费这样的好苗子,很快便挂出了牌,给她取花名青竹。
名字倒也符合她的气质。
经过一场浩劫,失忆了的林砚之,倒不似往常一样风风火火,安静了不少。
时常走神,心事重重的样子。
“哎哎哎,酒撒了,别倒了。”
正在给一位客人倒酒的林砚之,闻声赶忙停下来。回神之际,见倒了客人一身,慌忙放下酒壶,陪着笑道歉:“对不起公子,青竹帮您重新倒一杯。”
此时被她陪酒的,正是从江南办完案的锦衣卫杨楠。
他好容易来这里寻个乐子,让青梅给他找个好看的新人来。结果就来了这么一个毛手毛脚的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吧,总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我说,你这么不懂规矩,把你们妈妈叫来。”
林砚之见客人生气了,赶紧从榻上站起身,紧张地抓着手背解释道:“对不起公子,是青竹失误,还请再给一次机会,别叫青妈妈来了,不然,青妈妈会罚我的。”
她说的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倒真是我见犹怜。
杨楠见此情形一只手抵着下巴,舌尖抵着内腔,来回滑动,眼睛上下打量着林砚之。
她穿着一套淡青色的薄纱裙,肩颈都只是裹着一层薄纱。此时因为做错事而紧绷的身子,让她看起来像一张绷紧了的弦,下一秒就会断掉。
这细品嫩肉,莽手莽脚,可不像是穷人家的姑娘。
思及此,杨楠从榻上站起来,将撒了酒的衣服,利落地一把脱掉。只剩一套林色里衣,常年锻炼的身材,健阔。
他走到林砚之跟前,蹲下身道:“你,第一次接客?”
林砚之点了点头。
杨楠挑挑眉凑近她几分,在她脖颈处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林砚之见状下意识地躲向一旁,瞬间被杨楠按住了肩膀:“躲什么?”
林砚之悄悄握起拳头,忍着不适,小声道,“青妈妈说,这里卖酒不卖色。”
杨楠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青竹姑娘,你怕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吧。”
说着,他的手就开始沿着锁骨,往林砚之的胸前滑去。
林砚之见他这般无礼,到底忍无可忍,抬手就把他打开了,一转身移到了桌子边,依旧垂着头,但是声音倔强地道,“对不起公子,青竹不卖身。”
杨楠倒不知,这地方还有如此矫情之人。他表情三分冷淡中,夹杂着几分不屑的笑意。
“哟,姑娘居然会武功?”杨楠撇着嘴连连点头,“有意思,有意思。”
被推开的杨楠,又岂肯罢休,再次走到她跟前,凑近了些,道,“卖艺不卖身是吧,行,那么你会什么才艺?”
见他没有进一步骚扰动作,林砚之才稍稍放下心来,略抬起头,道,“会舞剑。”
杨楠回到座位,比了个请的动作,“好,你若表演让我满意,那爷今儿就不动你。”
“谢谢公子,那我去取剑。”林砚之说完,逃也似的出了门。
杨楠点点头,看着她出了门。随即抬起拇指,摩挲着食指和中指,想着她皮肤的触感。
还真是个尤物。
回到自己屋,林砚之拿起毛巾,疯狂的擦着刚刚那人碰过的地方,脸上表情都是厌恶。“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等本小姐逃出这地方……”
她没再说,气呼呼地从墙壁的架子上拿过剑,才又往外去。
这样的事情,林砚之自打挂牌以来,碰到的不在少数。
要么被人百般刁难,也总些男人想对她动手动脚,不过她总有办法化解,软的不行来硬的。
到底是在环采阁,没点大背景的人也不敢真用强。
一来二往,日久天长,吃不着的葡萄最香。
这倒让林砚之在这里的名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受追捧。
青梅倒是没想到,这么一个不冷不热的女人,怎么风头这么快,就盖过了温柔婉约的采娘。
为她花钱的人越来越多,青梅自然是非常高兴。
时光如梭,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环采阁的花魁选举日益临近,林砚之便成了最有力的花魁竞选人。
为了竞选,她不得不学习更多的舞艺。
兰儿看她每天又得练舞,又得出去陪酒,很是心疼。
“小姐瞧您腿上这些乌青,疼不疼?”
夜里给她按摩的时候,兰儿很是心疼。
林砚之低头扫了扫她腿上的乌青,不以为意,“这些都是小意思,早些年跟师父学武的时候,比这疼多了。”
说着便想到现在的处境,坐起身问兰儿:“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爹爹知道,咱们被困在这里。”
兰儿听她提起老爷,表情变得很不自然。她不敢告诉林砚之真相,怕她像上次那样再伤心过度,就结结巴巴地扯了个谎说道:“老爷夫人去找太姥爷去了,小姐你忘了?”
“啊?哦!”
林砚之放在腿边的手紧了紧,她拧着眉,也不知怎的,她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哪里缺失了一块,这些话,兰儿不是第一次跟她说,可是她就是没有一点印象。
“小姐病了一场,大概是忘了吧。”兰儿怕自己的表情露馅,只是低头,不断地来回揉着她的腿,小声的说着。
“罢了,爹爹和师父都不在,也只能等我拿到了花魁之位,树大招风,兴许有机会,逃出去……”
这期间,林砚之待身体恢复后,就一直在观察环采阁。明面上迎来送往,大门常开,可她发现私下里,环采阁周边处处都有人盯着。
想来,这环采阁背后的金主,势力很大。
因为兰儿的毒,她不敢轻举妄动。
“都是兰儿连累小姐,不然以小姐的功夫,他们怎么能困的住。”
林砚之叹了口气,摸了摸兰儿的手,“罢了,你打小就跟着我,和亲人无二。我现在只想拿下这个花魁,才有机会和那个青梅谈条件。”
床头的烛火忽明忽暗,闪闪烁烁,像极了林砚之心头徘徊着的,许多杂乱的问题。
没有头绪,还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
“到底是谁抓咱们到这里,我到底得罪了谁?”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想明林的问题,以她的武功,如果只是普通的人贩子,根本没办法让她到此种地步。
可是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到底被什么带到了这里,还连累兰儿……
那一片记忆,好像一片黑洞。越想拼命想起来,坠地越沉。
兰儿心里猜测和林老爷的事有关,但是林砚之现在的情况,她又不敢告诉林砚之。她想起林砚之在灵堂吐血昏厥的样子,甚至至此失忆。
那个痛苦,连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从小被宠到大的小姐。
比起她们能出去,她更想让她能好好活着。
心头的秘密,压的兰儿喘不过气,可是她也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掩着满目悲伤,扯着慌强压着至嗓尖的哽咽道:“京城最近,不太平,可能是什么人盯上了小姐。”
林砚之实在想不出来,她拍了拍了拍自己的双腿,躺回床上:“不管了,先应付下这个花魁比赛再说,兰儿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小姐。”
环采阁每年一届的花魁选举,在京城里极为轰动。
一般提前月余,就会有消息传出,很多外地的人,也会慕名而来。
朱楚仁这种在外人看来,最喜红尘里打滚的人,这么热闹风月的事情,自然不会缺席。
回京后,他一直忙于审问林莲教抓回来的人,今日终于得空出来。
环采阁里常给他留着一处雅间,二楼最清净的地方。此雅间,有一处廊檐,可清楚的观赏整个环采阁。
廊檐下放置着一张长椅,此时朱楚仁侧卧在长椅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围着花台,吵吵嚷嚷的看客们。
一甩打开扇子,收回视线,对上正在为他倒酒的采娘,“听说这环采阁,今年来了一位颇有风格的美娇娘,比采娘你,如何?”
话语里尽是漫不经心,眉目间有些散漫地低垂着。
采娘闻言,笑了笑,给他倒好酒后,便抓着自己手里的帕子,三分嗔娇道,“你们男人啊,真是见一个爱一个。”
“哦,采娘可是醋她抢了你的风头?”朱楚仁打趣道,他拿着扇子将她颊边垂着发挑起来嗅了嗅,“真香。”
随即他才又半躺回椅上,“采娘无需担心,再来十个八个,都抢不了你采娘的风头不是!”
虚情假意的戏码,采娘很在行,她状似开心地,捂起嘴,含羞带怯地道,“王爷真会讨女人欢心。”
朱楚仁瞬间觉着无趣地紧,笑意讪讪:“你这连任好几年的环花魁,担心么?”
“担心什么?”
朱楚仁望着从二楼直顺而下的锦缎字条,上面写着偌大的“花魁竞选”几个字,很是打眼。
花台繁花锦簇,几条珠帘直连二楼的雅间,整体看上去,倒像是一朵盛开的睡莲,艳丽中多了些雅致。
采娘轻轻叹息一声,神情带着些落寞:“担心又能怎么样,不是这一个,也会是下一个。花无百日红,采娘懂得!”
说话间,楼下忽然间热闹开了。
朱楚仁垂着眸子往下看去,竞选开始了!
倒真是环肥燕瘦,文者舞者,各显才艺。
看着时间越来越近,采娘起身要去准备节目,便离了雅间。
花台上如走马灯一般,上去又下去很多姑娘,不同的才艺,都引得围在边上的人,一阵阵欢呼。
毕竟以色侍人,道都多少有几分姿色。
只是朱楚仁见惯了各种人间颜色,看了一整半躺在那里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就这些庸脂俗粉,怎么能拼得过采娘。”
陆流一直在他身后,他此时也注视着台下眼。虽没觉着她们有多么庸俗,只是看哪个都一样……
朱楚仁打了个哈欠,喝了口酒,伸腿搁在前方的长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兴致缺缺!
过了好一阵,似乎快到了尾声,青梅来到台上,甩着帕子,兴高采烈地说道:“接下来上场的,就是我们环采阁今年的最后一位新人,青竹姑娘,大家可都睁大眼睛瞧好了。”
那些人似乎就等着这一刻,欢呼声更大了。所有人都盯着花台的入口处,似乎下一秒他们口中的青竹,就出来了。
正待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忽然,一阵风声穿过,顶楼飞下了一个女子。
一声火红色的衣服,脸上蒙着黑珠子串成的珠,像一面纱一样挡着她的下半张脸。
眉蹙春山,眼颦秋水。
只是那一双眼睛,都诱人的紧。
林砚之在空中旋转之际,和朱楚仁有一瞬间的对视,随即她便稳稳落在了花台上。
身材纤细,烈焰红裙薄纱,若有似无地魅惑之意,随着她落地的动作,像一朵盛开的梅花一般。
烈又艳!
后面表演什么,朱楚仁没再注意。
只是那一眼,他的脑子登时忆起一个人,他印象中,同样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女人。
朱楚仁登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廊檐前,负手而立,俯视着花台中的林砚之。
眉毛无意识地挑了挑,眼神微微眯了起来,“原来,她一直藏在这里!”
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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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