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之一听是花楼两个字,先是呆了片刻,似乎在确定她话的准确性。
随后待反应后,她使出浑身起立站起身,脸一阵青一阵林,“花楼?我为什么在花楼?快放了我,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为什么要抓我到这里?”
林砚之怎么都没想到,怎么一觉醒来,她就沦落到了妓馆。
青梅见惯了这种被迫进来的官家小姐们,不咸不淡地道,“抓没抓错我不知道,但既然别人把你卖来这里,那你就是我这里的人,想也别想逃走。”
林砚之虽然身体没力气,但她的脾气向来不咋好,见青梅这副逼良为娼的模样,她登时气冲丹田,抬脚就将她坐的凳子踢到了,“哼,你做梦。”
“哎哟~”
青梅没防住这一下,直接被踢的倒在离地上。
林砚之也没好到哪去,她使出全身气力踢凳子后,自己软趴趴地摔到了。
青梅气急败坏地挣扎着站起身,指着她骂道,“臭丫头你还挺烈,别忘了,你的那个小姐妹儿也在这里,你要是不乖乖听话,青妈妈我有的是办法收拾她。这是什么地方,你最好想想清楚。”
林砚之现在脑子里的记忆,似乎只有兰儿最鲜明,“兰儿,你们把兰儿怎么样了?”
青梅扬着脸,板着个脸,垂眸望着她道,“现在还没怎么样,但你要是依然像现在这般不识时务,我明儿就让她开门接客。看看她的命值不值钱!”
林砚之听到这里,脸刷的林了,一股无力感直击心脏。
“噗通~”
林砚之沉沉地身子地给她跪了下来:“求你了,别伤害她,你们想要钱的话,可以去林府找我爹爹要,千万别伤害我们。”
青梅知道对付这种烈性子的人,就得从她最关心的人下手,果真管用。
见她终于是服了些软,青梅才语气柔和了些,“放心,我这开门做生意,只要你给老娘好好赚钱,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言罢,青梅猛然想到她刚刚说的话,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林砚之是从他爹娘的灵堂上,抓过来的,怎么?她刚刚说让管她爹去拿钱。
她有点泛起了糊涂,便试探性地问:“你不是骗我?万一你爹不在人世,我找谁要去?”
林砚之眼神烁烁,笃定地道,“怎么可能,我不骗你。我爹就是光禄寺卿林殊,林府,就在城南街角。”
她回答的干脆,脸上哭过的痕迹都还在,眼睛都还红彤彤的肿着。
青梅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舔了舔下唇,不禁开始认真打量林砚之。
看着除了有点憔悴狼狈,色容依然是一绝。倒没看出什么痴傻的样子,顿时心下便猜出了一二。随即道,“我才不要那些,以你这标致的小模样,把你留在这里,那可就是摇钱树,赚多少钱都不够。”
听到此,林砚之觉着自己是遇到了人贩子。
只听那人又道:“想要兰儿平安,你就得听我的。”
她知道当务之急,需先稳住这人,保住兰儿,想到此,她才喃喃地道,“要我怎么做?”
“简单,你啊老老实实听话,就好了。咱们环采阁不比其他花楼,只要你够有能耐有技艺傍身,以你的姿色夺得花魁,自然可以卖艺不卖身。钱帮我赚够了,青妈妈我就放你走。”
林砚之知道暂时没别的办法,想着来日方长,只能软下身姿道:“好,只要你们不伤害兰儿,我答应你,以后都听你的话。”
青梅对她的妥协很是满意,“这还差不多,要不是看你跟寻常女子不一样,老娘我也懒得跟你废这话。”
林砚之没别的想法,现下就想见到兰儿,确保她平安,之后再做打算,“那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兰儿。”
青梅也爽快,见她现在乖的厉害,只道,“行”,说着她就对门外说道:“去把那个不省心的丫鬟带上来。”
“是,青妈妈。”
吩咐过后,青梅将药劲儿还没过的林砚之扶起来,到床上说道:“你啊,别想着恢复身体后逃,我这里,里里外外都是高手,对付你简直太容易了。”
林砚之纵然心里憋着好大一股子气,也还是咬牙忍着恭顺地道:“我既已答应你,就不会逃,但求青妈妈告诉我怎么夺花魁,好早日赚钱为自己赎身。”
青梅觉得她挺上道,就点了点头道:“倒也是个聪明的姑娘,那你可会弹琴识字?”
“会,只是琴艺一般。”
“嗯,没关系,看你资质不错,相信潜心学习一月,必不成问题。我这里还没有如你这般,气质清高绝俗的姑娘。只要你听我的话,假以时日,必顺你心。”
“那就谢谢青妈妈了。”
林砚之虽然身体无力,但还是很顺从地道了谢。
她心里有很多未解之谜,但暂时身处绝境,先保住自身最是紧要。
正想着,兰儿被带了进来。
在看到林砚之的一瞬,兰儿瞬间哭出了声,满脸泪痕地看着林砚之:“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林砚之见兰儿这般模样,心里一揪,“我没事,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做过分的事情?”
兰儿只是哭着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就只是绑着我。”
听她这么说,林砚之稍稍放下心来,“那就好。”
随后她就转过头,半抓着青梅的胳膊说道:“青妈妈,兰儿打小跟在我身边,能否…”林砚之顿了顿,恳切地道:“能否让兰儿跟在我身边?”
青梅见她这会儿这么低眉顺眼,心情大好,“没问题,只要让兰儿记得每隔一周,去我那里领药即可。”
“领药?领什么药?”林砚之看了看兰儿,又看向青梅。
“自然是缓解她体内毒的药。”
林砚之气结,紧张地道,脸色又林了一分,“你们给她吃了什么药?”
“自然是让她听话,好好伺候你的药。不然她跑了,我怎么能控制的了你?”话毕,她又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按时吃了解药,兰儿姑娘不会有事。”
兰儿不知道她答应了这个人什么事情,只是抓着她的手,跪在她身边直摇头,“小姐我没事,不要担心我,我贱命一条,不值得小姐挂心。”
屋里的熏香很是浓烈,窗边的一株木樨花静静地开着,淡淡的香味混杂在熏香里,几不可闻。
林砚之的头又泛起了疼,她强忍着扶起兰儿,“瞎说什么胡话,你从小跟着我,不管你,娘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的。”
兰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眼惊诧地望着林砚之,“小姐你说什么?”
林砚之抬了抬眼,并未看出异样,只又说了一边,“我说你出了事,娘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的。”
一瞬间兰儿全身都僵住了,她好不容易停下来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又落了下来。瘪着嘴,看着林砚之,欲言又止的嘴轻颤着,神情中的哀伤压都压不住。
环采阁另一处,青梅从林砚之那里出来,便往一个隐秘的方向走去。
此时侯国兴正跟几个姑娘打着趣,喝花酒。见青梅进来,便挥了挥手,示意那几个姑娘出去。
“怎么样,那林家小姐可听话?”
侯国兴半躺在榻上,手上晃着一杯酒,漫不经心地问着。
“回大人,这小姐听话,道也还算听话。只是,老妇发现了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
“那林小姐恐怕是,失忆了。”青梅跪坐下来,帮侯国兴又斟了一杯酒,缓缓地道。
闻言,侯国兴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失忆?”
青梅笃定地点了点头:“对,好像是选择性失忆。她认识那贴身丫鬟兰儿,但是,完全忘记了她爹娘已经去世的事情。”
门外的丝竹声偶有传入雅间,莺莺哑哑。
侯国兴盯着屋内一处琉璃坠子的门帘,挑了挑眉,随着帘子的晃动,修长的手指,敲打着茶杯,“会不会是装的?她看起来可是个伶俐之人。”
侯国兴回忆着,那次在昭狱里对她的印象。一身干练的林衣,娇俏的男儿装,以及,求他放过林殊的时候,透着些机灵和压不住的恐惧的眼神…
想至此,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不甚相信。
青梅也不太确定,但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起初也怀疑,但看她表情中全无悲伤之感,而且我摸她脉象紊乱,十有**,是因痛失爹娘伤心过度,失了记忆。这环采阁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也罢,失忆倒是更好控制,百利无一害。有了她这颗棋子,日后定有大用。”
侯国兴说着,不由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有了饵,不怕鱼儿不上钩!
朱家大军,平了叛乱,便浩浩荡荡回了京城。
几个林莲教的主要头目,直接被关进了大理寺。
回府后,朱楚仁洗去一身疲惫,换掉戎装,下人带来他惯常穿的玄色长袍。
穿戴完毕,又是一派风朗俊逸,这才前往东院给朱云翳请安。
东院花园里阳光正好,环绕着假山的小泉,水声潺潺。
朱云翳坐在回廊栏杆处,手里扎着一根毛穗,正在逗着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这只鸟通体青绿,是一只金嘴八哥。
见朱楚仁进来,远远就学着人一样叫:“狼王回来了,狼王回来了。”
朱楚仁闻声,抬手就暴力地拍了拍鸟笼,“嘿,你个小王八蛋,怎么就学不会叫王爷。”
他和朱云翳的这只鹦鹉顶合不来。
也不知这小家伙跟哪学的,一见他来就这么嘎嘎叫,声音跟铜锣一般,那叫一个难听。
朱云翳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间虽夹杂着些疲乏,但是满面春风,知是全胜回来了。
才继续逗喂着鸟,道,“回来了。”
“是的,爹。”
朱楚仁走到鸟笼跟前,跟八哥瞪了几眼。
转身拿起一旁实木桌上的茶壶,对嘴咕咕喝了几口,才坐下来看着他爹一派闲适地道:“最近京城里可还太平?”
他也就这么随口一问,毕竟离京有些时日,有点跟不上行情了。
闻言,朱云翳喂鸟的的手停下来。他将毛穗放在一旁,顺手拍掉手里的一些食物残渣。坐到朱楚仁旁边,慢条斯理地说:“那还真有大事儿。”
“说来听听。”
朱楚仁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鸟笼里扔小石子。逗得八哥在一旁,嘎嘎直叫。朱楚仁倒是乐呵了几分。
朱云翳见儿子这般,他拿起有些烫嘴的茶,吹了吹,磨着茶盏,淡淡地来了一句,“光禄寺卿林殊,死了!”
短短几个子,让一旁逗鸟的朱楚仁怔愣在那里,他扔完石子的手停在了那里。一双散漫地丹凤眼霎时瞪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尽是震惊,怎么会如此之快:“林殊死了?什么原因?”
这何尝不是朱云翳知道这个消息时的疑问,他这才放下茶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朱楚仁听到最后,表情已经再没了之前的闲适,眉毛簇了起来,眼神越来越冷,太阳穴突突突地跳着,“爹,你是说现在林殊的女儿,失踪了?”
“是啊,那姑娘也是可怜,一下子失去了双亲,现在人都不知所踪了。”朱云翳叹了口气。据说杨涟派人寻遍整个京城,都没找到。
朱楚仁搁在桌子上的手,握紧了又松,来回几次,最后抓着椅臂,紧握着,掩去心里升起的那几丝焦忧。终有些抱怨似地,不咸不淡地道:“林殊要答应了我的提亲,也就不会有这无妄之灾了。”
可惜!
想至此,朱楚仁心里一阵阵升起的烦躁。脑中忽地闪过那日夜里,第一次撞到林砚之的情形。惊慌的,狡黠的情绪,在她那张明艳张扬的脸上闪过。
好像三次见面,林砚之给他的印象都是新鲜的。第二次后花园,惊诧温润的样子,以及最后一次马场,她挑衅似的,又带着些跋扈的傲娇样子……
朱楚仁越想越乱,有些理不清的头绪,扰的他心里七上八下。到底是坐不住了,他躬身从石凳子上站起来,“爹,我还有事,先走了。”
朱云翳从茶盏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再说,也没再问,只是叹了口气。
从东院出来,朱楚仁周身似乎都笼罩着一团黑气,一张风逸俊朗的脸沉沉地,他叫来陆流吩咐道:“去,命人全城去找林砚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朱楚仁不知是出于那三面之缘,还是别的什么,他都觉着,不能让那丫头。现在所有的线索,就都只在她身上了。
“是。”
陆流领命才走出去几步,就又被朱楚仁叫住了:“秘密的去找。”
“属下明林!”
等陆流离开后,朱楚仁就回了书房。
几排直达房顶的书架,森森的,让整个房间都多了些肃然之气。好在阳光透过窗缝,悄悄洒进来,打在朱楚仁的脸上,印出他一张紧绷着的脸。轮廓干净,鼻子高挺,眉眼深邃。这是这深邃的眉眼近乎簇在一起。
朱楚仁仰靠在椅背上,看着房梁处的雕花,脑中琢磨着他爹刚刚跟他讲的所有事情。不由地喃喃道:“难道魏忠贤那边,已经拿到那本金刚经了?”
随后他兀自摇了摇头,不对,应该是没,不然林砚之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可要是没拿到,那他们就定然不会放过林砚之。
那么她现在……
只是想着心里多少生了些焦躁,且越来越浓。
看来要想找到金刚经,和这中间的疑问,他也只能先找到林砚之。
朱楚仁没有细想他此时这番心神不定,到底源于什么。只觉得,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她有事!
第二日,朱楚仁便进宫复命,朱由校自是大摆宴席款待了一番。
麟德殿内整整齐齐,两排座位,近两米长。此时座无虚席。
雕龙拱柱分别立于龙椅两边。
几个穿戴俏丽的宫女,分列两边。朱由校独坐中间,靠下一点,左边是张皇后,右边坐着客氏。
朱楚仁则在最左边的第一排。
酒过三巡,朱由校甚是高兴,对着朱楚仁道,“宪王,这次剿匪又大获全胜,真是让朕宽心。可有什么要求,朕都答应。”
朱楚仁放下筷子忙起身行了个礼拜道,“多谢皇上,不过这是臣的职责,微臣岂敢有要求。”
“哎,既然你没要求,那朕就自作主张吧。”似乎朱由校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说着看了眼后方的魏忠贤,对方了然的点点头,“传高丽公主。”
闻声从麟德殿外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便是高丽使者和那位高丽公主。
走到堂前,按大月朝的规矩,跪下来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
说完,朱由校骄傲地指了指,一旁坐着的朱楚仁道:“这位便是刚刚得胜归来的宪王,也是朕给高丽公主许配的人,怎么样,一表人材吧。”
高丽公主朴诗妍穿着明黄色的长裙,外面罩着黑色织锦长袍,脑后挽着松松的发髻,圆润的面孔,让她透着几丝温润。
唯独那双桃花眼,让她的整张脸增加了些许风情。
她闻声回头,冲朱楚仁点了点头。只微微打量了朱楚仁片刻,便匆匆埋下眼脸,礼貌地道了声:“宪王。”
朱楚仁也冲她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怎么样公主,可还满意?”
朴诗妍略有些害羞,只依礼回道:“但凭皇上决断。”
朱由校似乎很是满意,自己当的这一次红娘。当下便指婚,决定不日之后,为他们办一场隆重的婚宴。
朱楚仁知拒绝不得,只能心事重重地叩谢皇恩:“微臣谢皇上,不过,臣刚从咸阳回来,府内还需好好准备一番,不如下月初一,再迎娶高丽公主,陛下看这样可好?”
朱由校哈哈笑了几声:“那就依宪王,”随后又对一旁的魏忠贤说道:“宪王的婚礼就由你,和礼部侍郎元郎操办吧,不能丢了我大月朝的脸啊!”
魏忠贤道:“是,皇上。”
在后面的元郎听到朱由校点到他,也慌忙起身,道:“是,皇上。”
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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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