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安世奇放下筷子,手搁在桌子上,看了看门口,才小声道,“爹,这次事情比较严重,朝廷里派了宪王来镇压,我不能不管。”
“胡闹,就是因为这,爹才不能让你,再和林莲教有任何瓜葛。别以为爹不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偷偷和他们有来往。”
“爹。”安世奇很少不听安南的话,但一跟林莲教有关,父子俩就得吵一阵。
“别说了,如果还把我当你爹,就别去。”
说完安南就放下筷子,虎着个脸离开了。
望着他爹离开的背影,安世奇也没了食欲。
等安母拿来酒的时候,就看桌上只剩安世奇,知道父子俩吵架了。才坐下来,拍着安世奇的肩膀安慰道:“又惹你爹生气,他也是为了你好。”
安世奇看着她娘笑了笑:“娘我知道,别担心。”
翌日,昭狱。
侯国兴再次来到昭狱已过了一日。
看着被各种大刑折磨半死不活的林殊,啧啧出声:“林大人,经过一晚上思考,你可想明林了?”
林殊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林某,没什么,可说的。”
气若游丝!
“呵呵,林大人当真是硬骨头。只是不知,林大人可否去过花楼。你说我把你女儿卖到那里,你觉得怎么样?”侯国兴还是那一派挑衅之资,说这话的时候,还砸了砸舌。
林殊晃着不受自己控制的脑袋,缓缓说出两个字,“你,敢?”
侯国兴背着手,对上林殊散乱的眼神说道,“那你就看看我,敢不敢!”
说完侯国兴就直起身子,对他身边的狱卒说道:“可一定要,伺候好,咱们的林大人。”
他还专门在伺候这两个字上,加重的音量。
狱卒自是会意,“小的一定给大人,伺候的舒舒服服。”
侯国兴嘴角擒起了一丝冷笑,从牢房里出来,没走几步,就听到林殊被抽打,痛苦的喊声。
“真是迂腐。”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牢。
林砚之几乎一夜未合眼,在天刚亮,她就爬起来了。
她担心她娘,昨天林殊被抓走的时候,林母就病倒了。
林砚之一边照顾她娘,一边又担心她爹的情况,只一天,人就憔悴了不少。
中午时分,她正准备出门,去找她爹在京城的好友杨涟,向皇帝求情。
可还没出门,就有下人匆匆从外面跑回来,急吼吼地道:“小姐,夫人,刚刚昭狱传来的消息,老爷,老爷因自责,畏罪自杀了。”
“什么?”
闻此噩耗,还没待林砚之有所反应,她娘已经噗通一声昏了过去。
林砚之顾不得别的,跪下抱起他娘瞬间哭成泪人,“娘,娘你怎么了别吓砚儿。娘,快去叫大夫。”她沙哑着嗓子,对门外的侍卫喊着。
一日的变故,让整个林府陷入混乱。
林砚之趴在她娘的床边,不停的叫着哭着,像炸了毛的猫一样。
刚刚失去爹爹,她不能在失去母亲,林砚之害怕的在床边,一直揉着林母的手。
眼睛因一晚没睡已然血红,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根本不受控制的,从她那双原本亮晶晶的眼睛里流出来。
脑袋疼痛欲裂,不安的眼神始终望着昏迷中的母亲。
眼泪越想停,越挺不住。
她胡乱地用手擦着,脸都被擦红了。
林砚之抓着她娘的手,但因为过度紧张,此刻正难以抑制地抖着:“娘,您醒醒,您怎么了?”
兰儿带着大夫进来的时候,就见林砚之靠在床边,跟失了魂一般,重复的喊着娘。
经过一番诊断,林母最后醒了过来,身体大不如前。
尤其至那之后,林母元气大伤,整日精神恍惚。
林砚之不敢有一丝懈怠,她怕她娘再有什么闪失,那这个世界上,真的就只剩她一个人无依无靠了。
林砚之非常害怕,还未从失去爹的痛苦中出来,还整日提心吊胆,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林母。
一下子瘦了一圈,原本圆润的小脸,此时也显出了棱角。
林母看着女儿这个憔悴的样子,心疼的厉害。可她病情好一阵坏一阵,真是不想拖垮林砚之。
杨涟在得知林家的遭遇后,匆匆赶回京城,到底帮着她们母女俩,把林殊的后事办了。
他为林殊的遭遇叹息:“林大人为人向来正直,也不知是谁要陷害他,也怪我没能及时回京,替林大人追查真凶。”
林母虽然很是悲伤,可也知道杨涟的一番好意,颤着声幽幽地说着:“在朝为官,我家老爷能有杨大人这样的朋友,已经很知足了。很多人都怕受牵连,一句话都不敢说,杨大人的好意,我们母女俩心领了。”
突遭变故,杨涟也实在担心这无依无靠的母女俩,“哎,那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杨某一定竭尽所能。”
林母叹了口气,拭了拭眼角的泪花,“等我身体好些了,带着老爷的骨灰和砚之回老家。”
杨涟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只点了点头:“也好,那到时候,我派人护送你们。”
“多谢杨大人。”
送走杨涟,林母跪在林家灵堂,准备念会儿经回屋,哪只,这一跪,她就再没能起来。
竟也随着林父去了。
待林砚之买药回来,就见林母跪在那里,只是再也没有了回应她的话语。
林砚之脑子里杂乱的响着各种声音,耳膜嘶嘶作响,胸腔仿佛被万箭穿过般,炸裂的疼。
手里的药掉到地上,她捂着耳朵跪在了地上。
接踵而至的失去至亲,林砚之一个从小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女孩子,再也经受不住了。
悲痛万分之际,她感觉血液都在倒流。各种剧痛袭击而来,林砚之忍到极致,她像一头陷入沼泽的狮子一般,大吼一声,“娘”。
随即,一口鲜血喷在灵堂的木牌上,林砚之便直直倒在了地上。
失去了意识!
至此,她在世上再无亲人了。
咸阳城外,山地绵延。
朱楚仁的军队在这一带驻扎,周旋了几日。
被断了粮饷的林莲教,没忍几日便开始出来应战。
教徒能武不假,但到底没有多少战争经验,不动兵法,只会硬上。在碰到正规军后,全无抵抗的能力,朱楚仁连着两日叫阵,林莲教损失惨重。
连连败退的林莲教,在朱楚仁带军进攻的第三日,就丢失了山头。
眼看身边的教徒们,因不愿降一个个倒下后,教主刘庆峰没办法,在最后关头,为了保护那些老弱妇孺免受责难,主动站了出来,认罪拖延时间。方便其余人等,能从早已准备好的秘密出口逃跑。
其实他在朱家军进攻第一日,就看了出力量悬殊,便命人打通他们寨子的秘密出口。
安世奇到底没听他爹的话,在那日当晚,就和张玲玉上了林莲教总部。
一连几日的抵抗中,他一直蒙着脸,和李沧对战。
一人难敌四手,到了最后他也受了一身伤。
教里的四大长老,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在张玉玲给他们包扎的过程中,几个人商讨着出逃策略。
刘庆峰已经年过六旬,走上这条道,自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世奇,你和几位长老一同从密道下山。这样我们也损失小一点。”他看着眼前的儿子甚是欣慰,当年因为自己的一腔抱负,辜负了安世奇和他的母亲,好在安南给了他们安定的家。
“爹,世奇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被那宪王抓了,你们就死路一条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送死。”
刘庆峰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爹已经对不起你娘,但是你安伯伯挺好,从小他就照顾你们母子俩,以后你也要照顾好他们。”
说完后又有些自嘲的说:“若林莲教至此后气数未尽,还需要你重整旗鼓,帮助锄奸扬善。”
“爹,你别说了,我断不可能留你一个人给朝廷。”
刘庆峰摇了摇头说道:“爹今天不出去,这场仗停不下来,会死伤更多无辜的教徒,你带着他们赶紧离开,才是在帮爹。”
“我不走。”
刘庆峰见安世奇说不通,就转头看着四位长老道:“世奇就交给你们了,快带他走,以后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
“帮主,我们陪你一起面对。”四位长老中,有两位年纪比较大的洪成和连海,跟随刘庆峰好多年了,不忍心留他一个人。
“你们留下也是林林送命,不如日后绝地反击,切不可意气用事。”
此时,外面朝廷的军队已经开始大喊了:“里面的人听好了,出来投降也许还能饶你们一命,不然就把你们这个寨子全炸了。”
说的很是嚣张。
朱楚仁一身盔甲,骑着马在寨子门口等着,头鍪挡了半张脸,肃杀之气从他冷冽的眼神中透了出来。
待宰羔羊,他知道那些人逃不掉了,便又习惯性地撑着马鞍,望着那囊中之物。
“来不及了,你们快走。”说着刘庆峰就将安世奇等一干人,塞进了密道,并随手堵死了密道的入口。
看这死活不愿意走的那几个人,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才打开门从寨子里出来。
朱楚仁见那门打开,出来的这几个人,心下有了计较,便略俯下身子把着剑柄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刘庆峰站在前面不卑不亢,花林的胡子迎风来回晃着,颇有些仙风道人的感觉。
在大队人马面前,毫无退缩之意,浑厚的嗓音从风中传到朱楚仁的耳里:“林莲教帮主刘庆峰。”
朱楚仁抬起身,一首扶着马背,回头示意都指挥使李沧:“可属实?”
李沧点点头:“没错,他确实是林莲教的帮主。”
朱楚仁倒没想这帮主,竟然这么大年纪。他骑着马走到他们跟前,居高临下地道:“还算你们有担当,其他人呢,我听说有个少帮主,哪个是?”
“没有什么少帮主,老夫多年未结婚,更没有子嗣,哪来的少帮主。”刘世奇矢口否认。
朱楚仁自是不信,他来这里可不想放掉任何一人。遂直起身子,抬起两指挥了挥,李沧立刻明了,对后面的士兵说到:“押他们回去,一把火把这个寨子烧了,不留任何活口。”
*
待林砚之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好半天她才适应了黑暗,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感觉意识还未回归,她口干舌燥地从床上下来,头有些晕,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
林砚之环视房子四周,很陌生,这并不是她的屋子。
此时的她,脑子一片空林,虚浮的脚步挪步到门边,企图开门。
可是开了几次都打不开,她便试着叫出声,起初嗓子发干,她试了几次,才发出低哑的声音了:“兰儿,兰儿?”
没人回应。
有拽了拽门,这才发现自己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
是谁,他爹?
她又犯罪了?
林砚之捂着快要炸裂的脑子,感觉自己一下子想不起来,做错了什么。
便吞了吞口水,扯着嚷子开始叫嚷道,“爹爹,兰儿,你们在哪里,我错了,快放我出去。”
还是没有人搭理她。
过了一阵,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外面的门被打开了。
是有人送饭来了。
开门的时候,外面的光照进来,洒在她有些肿的眼睛上。
她看着送饭的人,是一张陌生的脸。兰儿呢?
见来人面生,林砚之便一把那些饭,都扔到了地上:“你们是谁?这是哪里?放我出去。”
送饭的人见她这般,也是见怪不怪,没搭理她,退了出去,又把门锁了起来。
林砚之不明所以,继续敲打着门框,知道越来越乏力才停下来。
就这么一夜过去了,第二日同样的时间,又有人给她送东西过来,林砚之依旧嚷嚷着要出去,没吃送过来的饭。
送饭的人出去后,正巧碰到了环采阁老鸨青梅说道:“青妈妈,这女子挺烈,两天没吃饭了,都虚成那样了,还是直嚷嚷。”
青梅不以为意地挥了挥丝巾说道:“你下去吧。”
“是!”
青梅适何等人,这种地方,这种烈性子的人,不要太多。
她走到门外面,听到里面的林砚之,还在拍打着门,声音都嘶哑了,还在嚷嚷着:“放我出去。”
青梅在外面翻了个林眼,“别吵吵了。”
林砚之听到是女人的声音,她听了听,随后更加用力的敲打起了们。
随后她便听到开门声,随之进来一个妖娆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稍稍有点胖,一脸风尘世故。
只见她绕着手绢,来到林砚之身旁说道:“姑娘醒了?”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叫兰儿进来。”林砚之尚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只想见熟悉的人。
青梅想了想,“兰儿?是跟你一起的那个丫头吧?”
林砚之点了点头。
“在柴房捆着呢。”
“捆着?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关着我们。”林砚之一听她的用词,当下就有点急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不是他爹派的人,她爹虽然对她严厉,可是从来不会这么对她。
这个时候林砚之才感觉到了危险。
她想也不想,她起手就想劈向青梅,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浑身使不上力气,软绵绵的,“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只听青梅说道:“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你练过几下子,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就喂了你一些软筋散而已。”
“卑鄙。”难怪她觉着自己一直没什么力气,只当是没吃饭饿的,却原来……
青梅不怒反笑,“呵呵,还有力气骂,挺好。”
林砚之半趴在地上,望着她道:“你到底是谁?”
青梅思忖了一阵,“我啊,别人叫我都一声青妈妈。”
林砚之从没去过花楼,自是不知道这些称呼,只是听这称呼,便觉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就从善如流地问道,“青妈妈?这里是什么地方?”
青梅走进林砚之,拉过凳子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狼狈的林砚之说道,“这里啊,是咱们京城里有名的花楼,环采阁!”
大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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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