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吻 第10章 你别对我那么狠心

这几日，顾嚣没再联系过纪栩。

纪栩知道他的心思，但不知道该如何找他解释，他害怕自己的往事被他窥探，害怕自己从前的不堪被他瞧见。

原本那个处处与顾嚣作对，嘴硬的纪栩也不过是玫瑰花上的软刺，看似张牙舞抓，实则保护不了自己半分。

纪栩坐在车上叹息，心想，算了，顾嚣还是大少爷脾气，既然他不肯来找我，我向他服个软算了。

顾嚣住在顾家大院里面，没回老宅，就他一个人住在这儿。

纪栩穿了一身米白的旗袍，脖颈处是兔毛的，很是暖和好看。

他内心忐忑，步子却还是平稳，走到大院门口，轻叩几声。

然后，一个小姑娘探出了头，看到纪栩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先生！”

“嘘。”纪栩连忙让她噤声，“我叫纪栩，不是你的先生，麻烦你，帮忙告诉你家少爷，就说我来找他道歉来了。”

春花有些疑惑地歪歪脑袋，没有多说，转身进去了。

半晌，大院的门开了，一个男人向他作揖：“纪小姐，里边请。”

纪栩跨过门槛，微微扬了扬下巴，他瞥见小春花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他。

“小姐？好生奇怪，这小姐怎么和我家先生长得一般模样？”小春花低声喃喃。

不知道我家先生这会儿怎么样了，到底还活着没有。春花心说。

而后，纪栩穿过院子，走到一家小屋子里，纪栩进去后，那男人就把门从外边关上了。

屋里瞬间没有了一丝光亮。

人在黑暗中，听觉会被本能地放大。

纪栩听到正前方有布料的摩擦声，他猜顾嚣应该坐在自己的正前方。

“你要站着道歉么？”顾嚣低沉的嗓音响起。

纪栩出于本能，酥哒哒地跪下了，微微颔首，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看向身影传来的方向。

“顾先生……”纪栩正开口，却被顾嚣打断。

“得了，您今儿个给我道歉，回头又给我用小本本记上一笔，明儿个就能在兔儿大街上绊我一脚。”顾嚣冷笑，随后纪栩听见有响动，似乎是顾嚣起身向他走来了。

“顾先生哪儿的话？“

黑暗中，纪栩的下巴被人挑起，顾嚣的手指抚过他柔嫩的嘴唇，在唇角按了按。

“你帮我去做一件事，而后……你就可以自由了。”

闻言，纪栩猛然甩开他的手，起身面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么？我给你个机会去追你喜欢的……”

“我没有。”纪栩说这话的时候嗓音都在颤抖，他想去抓顾嚣的衣衫，手刚伸出去，觉得不合适又收了回来。

“顾嚣，我没喜欢过别人……”

“纪栩，你看你说的这话我信吗？你自己相信吗？日记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喜欢他，这时候你不承认了？”顾嚣停了一下，而后想起什么似的，耻笑一声，“还是说，你还想继续做我的情人？和我做更爽一点？”

顾嚣的嗓音很是好听，宛若引诱般，勾得人心痒痒的，纪栩却感到一阵心塞。

他曾以为自己这么陪着顾嚣，终有一天自己在顾嚣那儿会有一点点的位置，结果顾嚣似乎压根都没有真正对他有过什么感情，最多的……大概就是怜悯了吧。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善，纪栩心说，看到可怜人会心软，会可怜他。

而自己就是那个可怜人。

“顾先生，这事我们能后面再说吗？你先说你让我办的什么事好不好？”纪栩已经尽力克制了，但还是控制不住浑身害怕到颤抖。

“呵。”顾嚣转身，往后走了几步，开了灯，灯光不算亮，纪栩还是眯了一下眼睛。

而后，他看见顾嚣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衬衫，衬衫的扣子一颗也没扣，露出他姣好的身材，下半身穿的西装裤。

顾嚣长相冷艳，眼尾狭长，微微抬头看着纪栩时，神情复杂。

顾嚣坐在木制的沙发上，朝纪栩勾勾手指：“过来，坐我腿上。”

纪栩踌躇了半晌，还是打算听他的话，乖顺地坐到顾嚣的右腿上。

顾嚣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再者是嘴唇，鼻尖，鼻梁，最后是眉眼，每一样都细细地抚摸过，似乎是想在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我已经记住过你了，下一次就让我们有个好的开头吧。

“周有为，这个人你听说过吗？”顾嚣边说，边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只有一个穿着西装、表情严肃的男人，“就是这个人，记住他的样子。”

纪栩看了数秒，确认这个人已经深深刻进脑海里了，而后点点头。

顾嚣将照片收了回去，而后对他道：“你去给他送些东西，亲自送到他手上，别的他问什么你都不要回答。”

“……”

“我会命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全，毕竟……都睡过了，我还是会给你留个全尸。”

“……”

纪栩盯着他看了数秒，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行。”

顾嚣和周有为交手多年，他早就知道周有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凭着纪栩这张楚楚动人的脸，近周有为的身绝对容易。

而他也不需要纪栩做别的，只需要把那份资料交给周有为，其他的什么也不需要做，周有为自会明白。

突然，两人都默契地沉默了，就像是一瞬间被吹灭了灯火，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做吗？”纪栩率先打破这个沉默。

“你……你能把我当成那个人做一次吗？”顾嚣皱着眉头，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很纠结，很矛盾。

“谁？”纪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日记本上那个人，你喜欢的那个人。”顾嚣说着说着，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和我待在一起这么久了，起码给我个甜头尝尝吧？纪先生，别对我那么狠心……行么？”

顾嚣说这话时，就和一个小孩找纪栩讨糖没什么两样。纪栩哭笑不得，心里柔软了一瞬，看着顾嚣的眼睛，眼神柔情动人。

随后纪栩撩开他的刘海，吻在他的眉尖上：“如你所愿。”

两个别扭的人，就像两棵仙人掌，谁也靠近不了谁。

他们除了□□的关系，别的都不敢涉足。

一部分是因为害怕，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变得诚惶诚恐，一部分是他们自己都没正视过自己对对方的感情。

顾嚣还是太轻狂，他觉得只要自己能满足纪栩给的价，就能一直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结果当他得知纪栩心里住着一个人的时候，他却不敢那样做了。

他害怕看见纪栩受伤的眼神。

他害怕纪栩用那种眼神，对自己说：“顾嚣，你疼死我算了。”

顾嚣吻在纪栩的肩膀上，而后在他耳边轻声喃喃：“纪栩，我会让你活着回来的。”

“嗯。”

“纪栩，喊我一声好听的好不好？”顾嚣咬着他耳尖，顾嚣知道，他这里最是敏感。

顾嚣一咬，纪栩浑身一颤，连带着那里也紧了许多。

“不许咬……”纪栩红着眼，往后缩了缩，伸出手指止住顾嚣干坏事的冲动，“不许你这么咬我……”

顾嚣和他对视一眼，而后顾嚣埋在他的胸膛里，笑得浑身发抖：“纪栩，你真是……也就我乐意这么伺候你了，怪不得你舍不得呢？是不是？”

“不是……”

顾嚣没再让他纪栩说下去，咬着他的下唇，动作急了几分。

“顾嚣……停下…我疼……”

“纪栩，喊声好听的，好不好？”顾嚣的语气近乎祈求。

“顾……顾哥。”

纪栩软着调子，喊这一声喊得顾嚣骨头都酥了，而后败下阵来。

纪栩再也没有力气了，顾嚣抱着他去浴室清洗。

浴池很大，顾嚣把纪栩放进去，自己也坐了进去。

顾嚣握着他的手，端详了半阵，漫不经心道：“好小。”

“嗯？”

“纪栩，你觉得你会幸福么？”顾嚣问。

“不会。”纪栩拖着嗓子，回答的有点懒，但语气是肯定的，“我这样的人，和幸福简直毫不相干。”

听到这话，顾嚣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看着怀里纪栩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你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

“嗯……一个肮脏的烂人。”

纪栩往后一靠，靠在顾嚣的胸膛上。

顾嚣双手搭在浴缸边上，纪栩靠着觉得自己被他包围在怀里，踏实了一些。

兔儿桥并非一处简单的景点，而是人口拍卖的露天市场。

在那里，他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叫“海棠A0101”。

人口拍卖分三六九等，分A、B、C三种不同等级，A为最上乘，C则为下品。

而“海棠”则为侍奉富贵人家专有。

所以可见纪栩在那儿的地位非一般。

可笑的是，他曾经被买走过八次，被退回过七次。

他的主人，也就是他亲爹精明得很，给他找的下家都是七老八十岁有钱的老男人，活不了多久，但出手阔绰。

纪栩被玩一段时间后又被退回来，再被卖出去。

最后他爹得利。

这就是纪栩不愿意告诉顾嚣的秘密，这就是他最不堪的过往。

“不，纪栩，你不脏。”顾嚣说着，边用温水浇在纪栩身上，“你干干净净的，很好。”

闻言，纪栩回头和他对视，他眼神深沉，含着化不开的黑墨。

顾嚣对纪栩的了解仅限于纪栩想让他知道的。

更多的别的，最开始顾嚣懒得去了解，觉得一个小情人而已，玩玩就算了，没必要知道的更多，知道他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就行。

到后来，他害怕去了解更多，他怕自己知道的越多，和他隔阂就越多。

“要是你被人玷污了，那就是那个人的错，我去替你杀了他，好么？”他说。

突然，纪栩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睛，意有所指地看向顾嚣。

“那要不要你先去死？”

“你舍得么？”

“……”

提到这个就没劲儿，纪栩哼了一声，而后起身裹了个浴巾：“不洗了，顾少爷慢慢享受。”

看着纪栩离开的背影，顾嚣感觉到一阵心慌。

他不踏实。

他败给纪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