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解霜雨 > 第3章 chapter 03

解霜雨 第3章 chapter 03

作者:眠风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17 08:01:58 来源:文学城

“雨濛!”沈棠因想要开口已来不及,只能轻声呵斥,“你不要乱说。”

在这世上,没几个人能镇得住杨小姐,连她身在高位的爹也不行。但沈宗良可以。

小时候她在沈家,因为贪玩,差点把沈老爷子精心养了许久的几株鬼兰从湿沼泽里拔出来,沈棠因在一旁拉都拉不住。

沈宗良只是喝了一声,便叫杨小姐丢开了手,动都不敢动。

杨雨濛闭拢嘴,小心去看沈宗良的脸色。

只见他微垂着眼眸,一身清冷月色,目光全落在那条白色羊绒披肩上,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几秒,他才回头淡淡瞥了杨雨濛一眼,看得她心头一凛,闭上的嘴巴合得更紧了。

沈棠因又问:“小叔,这是钟且惠落下的吗?”

羊绒雪白,不必凑近就能闻见上面的曼妙香氛,也不像她叔叔的东西。

沈宗良没回答,修长的指骨收紧了,眸色渐深。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等这股压迫感消失,杨雨濛才急急挽上棠因的手臂,“棠因,你小叔叔那是什么意思?”

沈棠因今天多喝了两杯,疲于应付,“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想嫁给他的话,就别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了,会让他看轻你。”

“嗯,好吧,我知道了。”杨雨濛受教地点头,随即又欸一声,问:“不是,你从哪儿听说我想嫁给他?”

沈棠因被她这副样子弄笑,有时候又觉得雨濛可爱。

她戳了一下杨雨濛脑门,“还用听说吗?你的心思都写在这儿了。”

宴席散场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出于安全考虑,冯幼圆一定要留且惠在家里住。

她说:“外面这么黑,你那个小区又远,派人送我也不放心的,今天就和我挤挤。”

从读大学起,钟且惠就在外头住,每天走读。

小时候那段抹不去的经历成了永远的伤疤。

钟且惠很怕和人同住,长着青苔的洗手台简直成了她的噩梦。

哪怕后来到了江城读书,水龙头前人多,她也从不去争,宁可多绕几步路去别处。

“这也不能叫挤吧,”钟且惠指了下中间的大床,“睡三个人都有多。”

庄新华从她们当中露出颗头,“不挤的话,那再加我一个吧,我睡中间。”

对视过后,且惠和幼圆同时往他左右两只脚上踩下去,用了十成力道。

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

庄新华疼得冒汗,一时不知道该抱起哪只好,只能面目狰狞的,趔趄着往后倒退到沙发上。

他诶呦两声,“你们穿的可是高跟鞋!要命啊。”

冯幼圆横了她一眼,“踩死你得了。”

且惠头晕,转个圈后跌坐在床沿边,双手往后撑着,看着他俩这样咯咯直笑。

她笑着去摸手臂,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披肩已不在自己身上。

庄新华碰了一鼻子灰,坐着也没趣了。

他起身往外走,临去前嘱咐且惠,“陈老惦记你呢,有空去山上看看他,别忘了啊。”

且惠的心思还没转过来,听他这么说,晕晕乎乎地点了一个头。

陈老是钟家的大恩人。她爷爷钟禹平曾是陈云赓身边最得力的秘书。

不是靠着这层关系,钟清源没那么快能在京市站稳脚跟,也挣不下这么大一份家业。

哪怕后来钟禹平去世,陈云赓念及旧情,仍时时关照他的家人。

冯幼圆关上房门,她剥掉身上的绸质礼服,毫不疼惜地丢在地毯上。

她径自去浴室,“我洗澡去了啊,跳舞跳出一身的汗,身上黏死了。”

半天没有听见回答。

幼圆扶着浴室门,探出头来喊:“且惠,跟你说话呢。”

钟且惠回过神,“哦,好。”

冯幼圆问:“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你看见我的披肩没有?”钟且惠的目光四处搜寻着,“找不到了。”

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冯幼圆无所谓地挥手,关门前她说:“东西嘛,你特意去找肯定找不到,哪天自己就出来了。”

洗过澡,她们躺在一边夜话,窗前几株夜来香,黄绿团簇的花瓣盛放着。

幼圆转了一个身,忽然想起来问:“这趟回去,你妈妈身体好点了吧?”

“嗯。”且惠的声音很清澈,“还要谢谢你给她预约专家。”

今年开春后,董玉书就陆陆续续咳个不停,在社区医院看了几次都不见好。

还是且惠放了暑假,坚持要带她去大医院检查,可回回都抢不到专家号。

后来是幼圆托父亲给她安排,一套流程下来,专家给董玉书开了几种新药,吃下去,七八日就痊愈了。

冯幼圆点头,“好了就好。今天车展上,有没有碰上奇奇怪怪的人?”

且惠身材高挑,五官又精致,每次去打这些零工,总会被人搭讪。

上一回,她在一场商务会议上当翻译,会后甲方老板的司机纠缠她。

送且惠到家后,非要上去坐坐,说想和她认识,后来报了警才了事。

且惠摇了一下头,发丝和枕头擦出轻响,“没有。今天都是正经人。”

正经人。

月色下起了一阵轻雾,鸟啼深树。

说到这里时,钟且惠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当时头昏,她喝多了出来散闷。

只记得他面色深沉,鼻骨高挺,说话时淡淡的倦意,身后是艳得扎眼的紫薇花,衬出他一身洁质。

她问冯幼圆:“今天家里还有别的客人吗?”

“不知道,”幼圆打了个哈欠,翻个身,“也许是爸妈请来的。”

钟且惠替她盖上毯子,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睡吧。”

第二天清早,且惠简单洗漱后就离开了卧室。

她下楼时脚步很轻,但仍被冯母察觉。

王字真穿一件半旧不新的亮银色丝绸衫子,坐在沙发上翻书。

她听见声音抬起头,温柔出声,“且惠。”

钟且惠见躲不过,规规矩矩走过去问好,“伯母,早上好。”

“早上好。”王字真朝她笑,“昨天在这里住的?”

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是。玩得太晚,就冒昧住下了。”

王字真说:“你们小年轻在一起花头多。来,陪我吃个早饭。”

钟且惠忙摆手,“不了伯母,我还得回去收拾行李,一直在客厅摆着呢。”

“吃顿早饭能耽误什么功夫。”王字真已经起身,吩咐佣人:“跟厨房说多加一份蟹黄小笼,钟小姐爱吃的。”

且惠只好留下来,拉开椅子,坐在王字真的对面,端起鲜奶喝了一口。

王字真看着她出生,就连名字也是她取的,挑了《国风》里的两个字——“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要没有后来那些变故,且惠该和她女儿一样受着宠爱长大,只可惜造化弄人。

她无声吸口气,关心起且惠的学业,“大三就要开学了,课程多吗?”

钟且惠说:“嗯,加进不少的专业课。像《行政法与行政诉讼法》、《律师公证与仲裁实务》,一周要上四个早八。”

但凡长辈主动问及功课,大半是有别的话要交代。

果然,王字真劝她:“学业这么繁重,就不要再去接事情做了,缺什么就跟我说,好吗?”

“知道了。”钟且惠乖巧地低头,手指紧紧捏着杯子,“幼圆已经帮了我很多,谢谢伯母。”

上午九点,她离开冯家,车子驶离这座宅子时,且惠回头看了一眼。

树木掩盖下,冯家的园子也不怎么高大,但胜在气势巍峨,两洞朱门便叫人望尘莫及。

其实拮据的生活带给她的痛苦很有限。

真正摧毁人意志的,是过去她所体验的、世人难以企及的富贵,和被养得过分高的眼界不允许她平庸,但手头上这点可怜的资源,却只够支撑她勉强度日的。

每一天,且惠都在这样极大的矛盾里自我消耗,受尽了认知和经济的落差带来的委屈。

就像她晚间无事时,随手点来照明的蟠花烛台,芯黑油尽了,心里的那把火也烧不灭。

司机送她到单元楼下。

门口的铁门已经生了锈,昨天下了点雨,打落一地的土腥气。

这是她外婆生前的财产,很小的一室一厅,只够一个单身姑娘住的。

来京市之前,董玉书就料到她会住不惯宿舍,提早给她备了钥匙。

且惠拿在手里,她不敢相信地问妈妈,“你一直留到现在吗?”

当初离开京市的时候凄凄凉凉,所有能变卖的家财通通都折了现,但还不够填窟窿的。

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收上几件,一家三口的行李归归拢,两只红色小皮箱就放下了。

他们从火车站出来,打车回弄堂里安顿下来,租了间阁楼住着。

钟清源在后面结车费,跟出租车司机讨价还价,说能不能抹掉两块零。

董玉书嫌汽油味难闻,手里捏着块帕子,捂了鼻子催促钟且惠,“快走呀小囡。”

且惠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漆皮珍妮鞋,说:“爸爸抱我,我怕弄脏鞋子。”

她知道以后再也穿不起了,仅剩的这一双要好好留着。哪怕是留个念想。

钟清源费了半天嘴皮子,好说歹说,最后也只少付了一块钱。

他喜滋滋的,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抱起女儿就往里走。

董玉书剜了他一眼。她不明白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大?

不过一夜之间,钟清源叱咤生意场的模样,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了,就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一样。

董玉书说:“是,我没有告诉过你爸爸,否则他一定拿去卖掉。这是外婆留给你的,要真是不习惯学校,就搬到那边去吧。不过,自己要注意安全。”

且惠下车跟司机道别,跟他说了句谢谢,转身走进老旧的楼道。

外婆的房子在二楼,高处电箱里裸露几根黄色的电线,把天空分隔成形状不一的片区,横铁窗户上生出蜘蛛网,灰白的墙面鼓一块、掉一块,轻轻一碰就往下掉白/粉末,四处是脏乱腐坏的气味。

且惠在这里住了两年,已经能做到对这些视而不见,习以为常地踩上台阶。

在她看来,这栋老式筒子楼再怎么破败,也比四个人挤一间寝室要好。

把衣服整理好花掉了二十分钟。

其实她每季的衣服非常少,但件件都是上乘货。

幼圆说她打那么多份工,也不见她怎么胡吃海塞,钱大半都花在穿上面了。

且惠去洗了个澡,换了件宽松的睡裙,湿漉着发尾,坐到桌边去温书。

在正式开始学习前,她习惯先列一个to do list,这样能更有效率。

早饭吃得有点撑,且惠直接略过了午餐这个环节,她一向吃得很少。

下午三四点,在她试图厘清破产程序中的别除权、撤销权、抵销权和取回权之间的区别和联系时,发现有水从门缝里灌进来。

她手里还抓着支笔,提了裙子急急忙忙出去看,是厨房的水管爆了。

而她一直坐在房间里,关着门,连一点声响都没听见。

且惠随手抓了块抹布,扶着桌板蹲下去,试图盖住正往外溢水的、破裂的管子。

她取下头上的皮筋扎在上面,固定好以后,打开门,跑到室外去找总闸。

刚好碰到邻家阿哥出门,他比且惠大几岁,是这里的租户,处理这种事比她有经验。

水会导电,吴小勇怕发生事故,先一步闭了电闸,再去把总阀门关上。

且惠长舒了口气,“谢谢你,小勇阿哥。”

“别客气。这种老房子最容易出问题了,你平时勤着检查还好,稍微不注意就会变成这样。”吴小勇站在门口,指了一下被水淹掉桌腿的茶几,“不过,你这怎么办啊,人都住不了。”

她环视一圈水漫金山的惨况,“没事。我自己想办法。”

吴小勇抬手看了眼表,“我不能帮你了,女朋友等着我去接她。”

“嗯,你去吧。”

且惠拧着一双眉头,叉腰站在门边看了很久,一声短叹后,重新扎好头发,拿起脸盆开始舀水。

反正她早已经习惯于独自应对各种事情。

冯幼圆进来时,就看见她一副下地插秧的架势,模样十分辛劳。

“怎么了这是?”她杵在门口没地落脚,左右看了看,“好好的家,成水帘洞了?”

“我家的水管老化了,刚才彻底罢了工。”且惠听出是她的声音,也没回头,“我最近真是有点倒霉。”

冯幼圆拿起电话拨号,对且惠说:“你快别弄了呀,看着好吓人。”

没多久,她就叫来了一个施工队,乌泱泱站满了狭窄的楼道。

且惠拿着脸盆,紧张地去看她,“他们不会拆了我家吧?”

“你有什么好让人家拆的?进屋,拿上东西跟我走,这儿就交给他们好了。”

满身疲惫和尘土的且惠只得点头,又把刚挂进柜子的衣服全取出来,装进行李箱里。

她用湿巾擦了擦脸,换了身出门的衣服,把书也塞进去时,听见冯幼圆嘱咐工人:“把这里的煤气管道、电线都检修一遍,不要留隐患,还有这家具、地板全换了。”

且惠心里暖暖地一酸,系好安全带:“幼圆,你怎么会来找我的?”

她打开食盒,“我们家厨子新做的点心,给你拿点尝尝。”

庄新华在前面发动车子,“怎么去了那么久啊!还拿上行李箱了呢。”

幼圆把漏水的事说了。

她诶一声,“且惠先去你那里住两天,行吧?”

“没问题,尽管住。”

他们在万和酒店门口下车,庄新华熟门熟路的,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哥。

冯幼圆接了电话,要去和另一帮姐们儿下午茶,让他们两个进去。

且惠点头,“你快去,我自己能行。”

庄公子长期在这里包了间庭院套房,每次和他那帮哥们儿鬼混到半夜,回家怕吃排头,他就会在这里住。

他推着行李箱往里走,碰巧,呼啦出来一大队人,各个西装笔挺,应该是来参会的。

作为标杆级的接待宾馆,这里守备森严,常年召开各项重要会议。

眼看为首的那两个说着话,没长眼。

他们就要挨上钟且惠时,庄新华伸手一捞,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且惠穿着平底鞋,这个身高正好够被他单手夹在胸前。

她被他的突如其来吓到,惊惑地抬头:“干嘛?”

庄新华往侧前方卯嘴:“他们差点撞到你,想什么呢?这都没看见啊?”

她正想回嘴说就是没看见,但一撇头,看见一个衬衫西裤的年轻人,步履沉着地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身材极板正,人群之中,峻拔如青山。

沈宗良的袖子挽到小臂上,白扣牢牢系着,衣服裤子的料子都考究,胸前妥帖挂了一枚列席证,掌心里握着手机,唇角噙着不冷不热的笑,在明亮宽敞的大厅里十分打眼。

门外天色新蓝,柔和的微风拂过湖面,引得几丛芰荷轻轻摆动。

钟且惠始终记得这一天,在离开四九城很久之后,却不为沈宗良的端雅贵重。

她只是跑神地想:今天的天气怎么好成这样?

以致于后来,秋初温和的风吹在脸上,她总是想到他。

在晴朗的日头下漫无目的地走着,仍然想到他。

每一个思绪离题万里的瞬间,还是想到他。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