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结果如平地惊雷般在父女两人面前出现,黄素仪难以置信的开口:“跑了,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跑。”
妇人佝偻着腰,缓缓说出:“这里面住了骗子,还是个会用鬼怪之术骗人的,被曾经害过的人千里迢迢追到这里,还闹了好大一出,不过始终是会操弄鬼怪的,被几人围着也没被杀掉,放了几只鬼出来就跑了。”
许是身体不太好,妇人说完一段话还要大喘气才能继续说:“你们不是第一批来找他的人了,估计你们也是被骗的,不要相信他,真遇到什么事,也去正经的寺庙里看看吧,那些人说他害死了不少人了。”
“你确定吗,那个人叫什么你知道吗,”黄素仪不愿意相信,段功看起来不像奸邪之人,也确实为她解决了一部分问题,或许是认错人了呢。
“哎,你这个小姑娘啊,”妇人深深吸口气,“他怎么说也在旁边住了一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他对外说自己叫段功,西南来的,对不对,实际上啊,那些寻仇的说,他根本不姓段,是个柬寨人,原名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太拗口了。”
最后的希望被打破,黄素仪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黄成寿眼疾手快拉住女儿才避免。
妇人许是觉得这事新奇,嘴里还继续念叨着:“哎,也不知道我们这些住在他旁边的人有没有被害过,说不定啊,我们的财运都被他锁去了,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想的。”
黄素仪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想到了那只埋在院子里的猫,后知后觉她才意识到那些仪式何其诡异,寻常烧香拜佛怎么会需要割肉放血。
还有那必须要在没有自然光的场景下才能操作的条件,以及自己被屏蔽的感知,一切都早就说明那是邪术。
那只猫,或许真的是自己害死的。
浑浑噩噩中,黄素仪被黄父带离了小巷,黄父确实被结果震惊,但因有此前怀疑的原因在,他并没有很错愕,只是现在不知道段功当初为什么要接近自己,以及他教素仪的那些仪式对素仪有没有危害。
再次回到黄家,下人说梦棠一家已经到了。
黄成寿让下人带着黄素仪去卧室,自己去和梦棠一家交涉,他只说素仪和周梧感情有些矛盾,现在家中。
好在梦棠一家本就只是来看病,得知素仪遭遇后只说如果遇到周梧会应付好,得知素仪现在情绪不佳,她们也没有说一定要去探访。
梦棠一家在黄成寿安排下住下,黄家家底雄厚,院落庞大,黄成寿也有兄妹,只是他们都因为所做生意不同及志向不一,天南海北四散开来,所以黄家有很多闲置的空房。
安排好发妻的亲眷后,黄成寿来到女儿的卧房,得知女儿没有休息,抬脚踏进去。
黄素仪本坐在窗边,听见声音后转头看过来,见是父亲后,她积蓄许久的情绪突然崩溃,眼泪滚落下来。
唯一支撑着她在周宅寻找问题所在的段功居然是骗子,甚至她为之感激的,居然也是让她亲手杀死了那只猫,她确实恐惧,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害一个生命。
明明那个时候她都问过了说不会伤及性命,可段功连人命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会在乎一只猫。
“现在要怎么办?”黄素仪语气哽咽,他说周宅有恶魂,是不是也是骗她的,可是周梧确实行为怪异,这一切要怎么解释。
“没有段功,还有其他人,你等我去找个真正厉害的人,你别急。”黄父的气愤已经消失了,段功此人或许真是歪门邪道,但他到底所图何为暂不得知,可周梧软禁女儿这一点并没有改变,就算段功说的是假的,周梧也有鬼。
“你先在家里住着,闲来无事就去找你梦棠姐姐玩,我会保护好你的。”黄素仪摸着女儿的头发,温柔的说。
此后,黄素仪在黄家胆战心惊中过了半月,这期间,周梧也上过门,只是梦棠和其丈夫也是嘴上功夫厉害,三言两语就饶了过去,周梧只能无功而返。
黄素仪虽说是他的妻子,可也是黄成寿的女儿,他没办法在黄家掀起什么风浪,只能任由妻子在黄家住着。
而另一边,黄成寿也没有停止行动,一直在找人,也调查着段功的底细,虽然人跑了,可他做过的事,还没有得到答案。
桂花落尽之时,黄成寿终于盼到了人,穿着僧衣的老人款步踏进黄家大门。
早就得到消息的黄成寿快步走向大门,态度极其恭敬:“菩义师傅,多谢您愿意出手相助,黄某人在此谢过。”
菩义,从豫地而来,豫乃中原佛教的发源地,古往今来无数高僧名士出于此地,而菩义,今年已经七十高龄,在这个随随便便就能饿死人的世道,已是高寿。
为了请到真正的高人来解决女儿的问题,黄成寿近乎动用了大部分的人脉,才求得菩义大师远道而来。
“不必多言,我也只是觉得此事与我有缘。”菩义谦虚的说。
*
厅堂里,黄素仪坐在木椅上,看着对面的老和尚,父亲说这事特地请来的高僧,她已经吃过一次段功的亏,暂时没法完全信任眼前的人。
但不得不承认,菩义称得上是慈眉善目,明明已经是耄耋老人,皮肤已经松弛,可眼底一片清明。
察觉到黄素仪在审视他,菩义也没有反感,他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稀奇,这世间竟然真有这么神奇的事,那段功如果不走邪道,也是个极有天赋的聪明人。
亲手送上茶水,黄成寿开口:“大师,请问我女儿有没有什么问题,那歹人哄骗我女儿割肉放血,不知道对我女儿有何影响。”
“现在看来,你女儿是三魂残缺七魄不稳,确实有问题,”菩义缓缓开口:“寻常人三魂七魄健全,如果受惊也会造成魂魄不稳,但你女儿,分明是魂魄残缺。”
佛教中,人有三魂,即天魂、地魂、人魂,加之七魄,构成一个完整的灵魂,而灵魂又是轮回转世的依据,身体是轮回的载体,死后根据生前的善恶决定来世投胎的身体。
而三魂中,天魂与人魂属于阳魂,地魂属于阴魂,也被称为幽精。常人都有三魂,否则魂体不稳,可能造成如精神失常,浑浑噩噩,记忆丧失等后果,许多痴傻之人就是三魂不全。
可眼前的黄素仪,明明只有灵魂,却和常人无异,除了因为遇到一系列怪事导致的惊恐之外,居然没有其他影响。
听着菩义的话,黄成寿皱眉:“是不是和那段功有关系?”
菩义没有立即回答,他仔细思索其间关节,有确实有,可是又并非因为那次做法放血。
“你女儿现在只有两魂,天魂和地魂,人魂缺失,”菩义思索着说道:“人魂还在周宅,只有找到人魂,才能解决问题。”
说着,菩义看向黄素仪,对着她说:“听你之前所说,周梧此人确实参与了,但现在他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你大可以放心回家去,去找到你的人魂。”
“你们所说的段功,我的确听说过,此人是南洋的降头师,在南洋时就犯下多桩杀人之事,降头师本无好坏之分,都是修行之人,段功却为了一己私欲,残害多人以求功力提升,后来得罪了当地大部分降头师,被追杀之下逃到了滇南。”
“到滇南后,改名段功,编造身份继续害人,其人确实有些本事,先是诱骗人获得信任,之后杀人夺财,这次还是我第一次听说他没有杀人就逃掉的。”
“或许也是因为仇家找到他,无暇分身所致,”菩义简略的说明对段功的了解。
“之前他教你的方法,确实是降头术,猫已经死了,对施下降头术的人不会再造成伤害,”菩义最后说出黄素仪最担心的事,放血只是降头术的一种操作方法,而受术之物死了,也就了了。
说完,菩义忽然起身走到黄素仪面前,“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眼睛。”
虽然不知道菩义要做什么,黄素仪仍是点头。
“你向下看,”菩义说着,然后在黄素仪看向下方时用手指轻轻拉起她的眼皮,果然如此。
“好了,”菩义收回手。
一边看着的黄成寿在菩义提起降头术后就陷入沉默,如果他一早知道那段功是降头师,他决计不会让他踏进黄家一步,可惜为时已晚。
“怎么了?”黄素仪抬头看向菩义,她很奇怪菩义为何如此。
退后几步坐回,菩义有些疑惑的说:“段功让你做的,分明是降头师的法术,可是你为什么也会中了降头术。”
中了降头术的人,拉开眼皮看向瞳孔的上方眼白,能看见一条黑色的竖线。
他只是觉得黄素仪这个人浑身都透露着奇怪,寻常人都有灵光,只是肉眼看不到也不会显现出来,但修仙之人及有大功德的人,身上灵光就会显现,但也只有修行之人能看见。
黄素仪作为一个从未修炼过的人,遭受蒙骗施展过降头术,灵光显现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菩义看见的那一丝灵光,竟是青色的。
青黑两色是灵光中代表着妖邪,因为段功是降头师,菩义才联想起,黄素仪可能是中了降头术。
“法师能看出来我所中降头术是什么吗?”黄素仪惊讶的问,她唯一接触过的降头术就是杀死那只猫那次,自己难不成也会像那只猫一样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