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没死透又回来了 第23章 喜闻乐见的英雄救美

尽管程越之强忍着怒意，可底下的人还是能明白感受到这位年轻的宰相大人的眼神有多骇人。

“我记得先前太医院递上来的名单里没有这个叫夏贞贞的，为何如今她会出现在这里？人手有变为何不上报？”

谁也没想到宰相大人到这来第一件事居然是为了个小医女发难，底下人都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夏贞贞的名字是二皇子妃那边让加上的，人家是正经的皇子妃，他们太医院的人也得罪不起啊。

程越之听完来龙去脉，冷哼一声看向大皇子，说：“殿下，您这弟妹手可长得很，连朝廷赈灾之事都要搅弄两下，也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贵妃娘娘或者忠武侯的授意。”

大皇子此刻也面若寒霜，对方嚣张到如此地步谁着实令他头疼。

“越之，你认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工部的人说有个建蓄水库的法子，殿下可以先听听他们是什么意思。这疫病的情况着实危机，为了殿下贵体，还是我去巡视一下吧！”

大皇子点点头，认为他这样的安排甚是妥当，当即唤来工部的人。

等一帮人拿着图纸走进衙门正堂的时候，程越之早就走的没影了。

旁人都道这宰相虽然年轻但办事沉稳利落。

要知道，连南露知府这样的地方官都因为惜命不敢靠近隔离区，这京城来的宰相，位高权重，带着面巾就往鼠疫病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夏言贞连日照看病人，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半，圆润可爱的脸蛋如今都尖了，原本合身的衣服现下宽宽大大松松垮垮，让她看起来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童，显得有些滑稽。

她为了干活方便，把腰带缠了许多圈固定住衣服，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

程越之走进医棚的第一眼就看见了那瘦瘦小小的不停忙碌的身影，看她熟练地搓洗染着血的布巾、用麻布包着药壶往碗里倒汤药、为病人搭脉查看身体状况......

他注意到她的手因做了他多的活已经起皮泛红。自己那么多年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贝，娇生惯养长大的贵女，如今竟然吃这般苦。

程越之的拳头紧紧握着，心痛得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他不知道这些年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他想靠近，却又害怕靠近，只得站在一旁，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随行的官员见宰相大人这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心里恐慌极了，生怕他哪一处不满意把他们全杀了。

程越之定了定神，开口问：“统管此处的朱太医现在何处？”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夏言贞听见。

他说话时仔细观察着那个牵动她心神的身影。

果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夏言贞的身形顿了一下，随后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又迅速转过头去，加快手上忙碌的速度。

程越之拧眉，心想几年不见，她对自己已经生疏到如此程度了吗？还是说，她其实还在心里怪自己，如今着急与他切割？

这么多年在朝廷中运筹帷幄的宰相大人此刻着实没底，不知如何才能靠近她，只得放慢脚步，静观其变，徐徐图之。

正巧朱太医快步走来，和程越之行礼，二人就如今疫病的情形说了几句。

夏言贞故意让自己更为忙碌，这样便能不去在意程越之的到来。

可那些疑问还是止不住地往脑子里钻，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她想得出神，甚至没有拿麻布包裹，伸手便去抓放在药炉上冒着热气的药壶。

滚烫的药壶灼伤了她的手，少女倒吸了一口冷气，疼的眼泪都要留下来了。

蓦然间，自己的手被人抓起，一阵轻柔地抚摸让她浑身汗毛直立，她最怕痒了！

程越之看着她泛红的指尖，心疼的不行，柔声问：“还疼吗？这种活怎么不让身边的药童帮着做？”

她摇摇头，赶忙抽回手，毕恭毕敬地说：“承蒙大人关怀，民女无碍，这些活都是我该做的。”

她的疏离像一把利剑狠狠剜着程越之的心。

程越之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有他这么黏在身边，自己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干活，夏言贞只得冷冰冰地说：“程大人可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如若没有，还请离开此处，这里不安全，莫要染了疫病。”

“你瘦了很多，是否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你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

夏言贞回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越之，面巾之下她的双唇在颤抖，她知道他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不会对自己是这样好的态度。

可她如今无法回应他的好，纵然她的心蠢蠢欲动想要靠近，可理智对她的自私感到羞耻。

“程大人与其关心我，不如多派些医者来增援这里，好让这灾祸早些结束，造福于民，百姓们定会感谢你。”

说完，她对程越之福了福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大皇子与程越之此番带了足够的人手过来，很快控制住了南露城灾情的乱象。

或许是皇室血脉带来了祥瑞，南露江流域的雨渐渐不再下了，赈灾的情况看似越来越好，可祸根已经埋下，危机的出现几乎是必然。

程越之到达南露城第三日的深夜，一阵喧嚣把他从浅眠中吵醒。

“外面什么事如此吵闹？”他眯这双眼疲乏地问守在门口的侍卫。

“回大人，鼠疫医棚那边走水了，纵火之人已经抓到，但今夜有风，火势过大至今难以熄灭。”

“什么？”程越之顿时惊醒，被这消息吓出一声冷汗。

他转身回到床前，一边手忙脚乱地套着衣服一边厉声问：“火什么时候烧起来的？烧了多久？医棚里的人可安全撤出？”

“回大人，子时有人发现医棚走水，只过了半个时辰便把纵火之人抓到了，到现在已经烧了一个多时辰了。”

侍卫心里由衷感动，没想到这京城来的宰相大人不仅不是酒囊饭袋的昏官，更心怀百姓，时时刻刻关心百姓安危，这不，看他如此着急定是要去火灾的前线。

他猜的没错，程越之确实是要去医棚，但他心里更担心的是夏言贞。

他曾尝过痛失所爱的煎熬，如今更是害怕，害怕她在自己的眼前再次消失。

他脚步飞快，快的几乎跑起来。

夏言贞也正如程越之所料，被困在大火中。

火势来的凶猛，起的邪乎，今夜的东风似是来自阴曹地府，把这火往死里吹。

夏言贞和几位医官来来回回运送着无法行走的病患，稍有好转的那些则在他们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夏言贞对着两个一道的医官说：“成了，你们带着这些鳖甲快些去安全的地方，我去接了胡太医就来。”

两个医官一人背着两袋几十斤重的鳖甲，拼尽全力往外挪步，这鳖甲同病人一样重要，它是眼下治疗鼠疫唯一的希望。

胡太医此刻正在医棚里侧，扶着床板缓慢挪动，原本就积劳成疾的他在患了鼠疫之后更加虚弱。

医棚里浓烟滚滚，呛得他止不住咳嗽，因鼠疫导致的血沫一个劲从他嘴里喷涌，最后变成了鲜血，每咳一次便往外喷涌。

这等折磨几乎耗尽他全身力气，他望着空荡荡的医棚、望着熊熊烈火和不断掉落的冒着火的杂物，眼神逐渐涣散。

幸好，幸好其他人和药材都转移出去了，自己这身子死在火里，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老师，老师！您醒醒，您还能走吗？”

女子急切的声音唤醒了他的意识，胡太医抬眼，少女清秀的脸庞映入眼帘。

夏言贞把胡太医的左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想用力将他架起，可接连运送病人带来的疲惫让她脱力，双腿一软，两个人摔在一旁。

“你走罢，别管我了，我活不了多久了。”

胡太医十分感动夏言贞此刻的舍命相救，这段时日以来，这个不怕吃苦不畏疫病且聪敏好学的小医女让他十分喜爱。

他把自己这么多年关于疫病治疗的经验倾囊相授，二人之间早已是师生之谊。

“老师，您的身子已经有好转，学生怎么能眼睁睁把您扔在这里等死？我一定要把您救出去！”

胡太医不明白夏言贞为何如此执着，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医女，其实早已历经沧桑。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爷爷和父兄死于刀下，又怨恨自己未能护住母亲和嫂嫂的性命，眼下她万万不愿放弃老师的性命

让她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尊敬、关切地人死在自己面前，她做不到、

穿过两世的执着给了她勇气，她大喝一声，腰腹与双腿一齐用力，竟真的把胡太医扶了起来。

“老师，学生一定救您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在火烧医棚噼里啪啦的杂音里听不真切，可靠在她身边的胡太医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老泪纵横，也生出一股子毅力慢慢往前挪。

可天不遂人愿，二人刚走到一半，屋顶一块木头被烧毁，焦黑的木块正正好砸在胡太医的背心。

只见胡太医一个踉跄喷出一口血，重重地倒在地上，惯性带的夏言贞也往前一跪，膝盖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你快走罢，莫......莫要管我了！”胡太医说着又突出一大口鲜血，脸色越来越苍白。

“傻孩子，我走不了了，我本就生了鼠疫，且我的病征或许更加严重，你......咳咳......我活不成了，你快走啊！”

胡太医每说一句话都耗费极大精力，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在发冷，与外面不断翻腾的热浪抗衡，整个人痛苦万分。

夏言贞不再说话，而是倔强地站起身，拽着胡太医的胳膊往外拖。

可她哪里还有力气呢？方才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现在她自己走路双腿都打颤。

她一用力便往后倒，然后爬起来，再用力，再摔倒。

她不说话，也不哭喊，只是咬牙坚持，眼泪留下来在满是烟尘的脸上冲刷出沟壑，然后被热气蒸发，循环往复。

程越之冲进火场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副情景，少女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又脱力摔倒。

他赶紧冲过去，接住摇摇欲坠的身影。

夏言贞猛然被人抱住，先是一愣，而后看见程越之那熟悉的眉眼。

已经意识有些模糊的她用尽最后一丝清明，说：“程越之，你救救他，你救救老师，我求你，救救他！”

说完，两眼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程越之急红了眼，拦腰抱起夏言贞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叫喊：“里面还有伤员，快进去救人！”

宰相发话了谁敢怠慢，灭火的官兵们立刻冲进去，不一会就把已经不省人事的胡太医抬了出来。

抬出来的一瞬间，医棚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