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门铃的声音不算有多响亮,在这间安静的房内却异常清晰。
沈溪月微微一顿,拿吹风机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匆忙往盥洗池边放下后立刻往门口走去。
这个时间点若还有人会来按她房间的门铃,最可能的就是服务员替她将外卖拿了上来。
可惜,她根本没有想过,当她从猫眼里看出去时,她所看到的,却是一张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脸。
她下意识蹙起眉心,开门的动作明显稍有犹豫,没有直接替外面的人开门,不自觉盯着门把手陷入沉思。
但她没有让门外的人等太久,很快还是开了门。
她同时也在问着自己,是否让门外的人等得越久,也越证明自己的心虚。
可紧接着她又问自己,自己究竟在心虚什么,到底有什么好心虚的?
“姐姐!”
门开后,季明雁那张灿烂明媚的脸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像是昏暗的夜里,忽然从外照进来的一抹暖阳,转瞬间照亮整间屋子。
她或许依旧还是那个小太阳,可惜却再也无法照到沈溪月身上。
“什么事?”沈溪月站在门口没有动,脸色平静地问了一句。
她视线定格在季明雁脸上,眼神微寒,不掺杂一丝情绪,唯有眼前的人始终笑眯眯的,似乎并不受她影响,也无所谓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季明雁的目光在沈溪月身上迅速转了一圈,看到她这身睡衣时,眼里的光明显又更亮。
紧接着,她问了一个堪比废话的问题:“姐姐,刚洗完澡吗?”
沈溪月一头长发湿漉漉,还在往下滴着水,有几缕头发落在胸前,此时已于小范围内在她衣服上汇聚一小团水渍。
季明雁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片水渍,似是已穿过被浸透的衣物布料,看到睡衣之下沈溪月赤|裸着的那一大片白皙肌肤。
很多次,她曾将沈溪月搂在怀中,掌心之下是沈溪月细腻却滚烫的皮肤,那时自己指腹落在沈溪月身上每一寸时的触感她至今仍记忆犹新,那感觉仿佛就发生在当下。
沈溪月淡淡嗯了一声,又问一遍,“有什么事?”
她自然也注意到了身前那人下移的目光,或许她也已猜到对方脑中正在思索什么,却都当作不知情。
“想和你讨论剧本。”季明雁举起右手,晃了晃手中的剧本。
既然是工作相关,沈溪月也就不找理由去拒绝,她侧身,让季明雁进屋。
她目光默默跟随季明雁,眼见她乖巧入座,转头先去给她烧一壶热水。
季明雁既然进了她的房间,那姑且也算是一位客人。
-
安静的房间内,此刻只余水壶烧水的声响,轰鸣声连续不断,声音不大,站在水壶前正盯着它出神的沈溪月却被这声响扰得心烦。
她很不喜欢现在这种与季明雁单独共处一室的感觉,这让她很不自在,很不舒服。
“姐姐。”
季明雁嗓音同样也低沉,却足以穿破烧水时的沉闷声响,清清楚楚砸在沈溪月耳畔。
沈溪月回神,转过身去,还没来得及应声,想要回应的声音却蓦地卡在了喉咙口,半个字都无法再说出口。
不知何时,季明雁已无声无息走到她身后,她回头时的这一秒,她便刚好一眼撞进季明雁那双明亮的眸子里。
“姐姐,我帮你吹头发吧。”季明雁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一如她方才在门口晃着她手中的剧本。
如果前一次当真属于自然而纯粹的示意,那么这一次,沈溪月更认为她是刻意为之。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先去坐吧,我很快就好。”沈溪月伸手,想要从对方手中拿过吹风机。
她以为季明雁不会那么轻易妥协,自己总得与她纠缠一番,才有可能让她将吹风机归还,却忽然发现,季明雁所做与自己所想竟截然相反。
季明雁没有多说什么,仅仅是顿了两秒,她伸出的手中已突然多了份重量,正是季明雁递来的吹风机。
“谢谢。”她轻声道谢,也不再浪费时间,再次转过身去,对着镜子吹起了头发。
眼下,她与季明雁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不能白白浪费了同事的时间。
哪怕这位同事来时突然,并未提前与她打过招呼。
手中吹风机与水壶一同发出轰鸣,她望着盥洗台镜中的自己,一头湿发正在快速被吹干。
快了,再给她几分钟时间,吹个半干也就足够了,趁时间还不算太晚,她与季明雁尽快聊完剧本第一场戏,她也尽快送季明雁离开自己房间。
“姐姐——”
沉思时,沈溪月腰间猛地多出几分束缚感,突如其来的温热触碰让她狠狠一震,身体立即绷得僵直。
她原以为季明雁不会,至少不会在拍摄前期给她惹出什么祸端,明明刚才一切也都正常,她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不过短短三四分钟,季明雁的做法却再次与她所想相悖。
可惜这一次,季明雁却是往那个最偏的方向走去了。
或许,她本也可以选择直接甩开季明雁的手,可她只是僵着身子,却完全忘了去挣脱。
从镜子里,她与正趴伏在自己肩膀上的季明雁撞上了视线。
季明雁身体在微微发颤,她看不清晰,但足以清晰感觉到。
“姐姐——”
再一次闷声呼唤这两个字时,季明雁声音里的颤意也明显无法抑制,仿佛她下一秒,就该哽咽,就该哭出声来。
前一秒里分明还笑意灿烂的季明雁,转眼像是受了极大委屈般蔫了下去,沈溪月鼻尖蓦地一酸,眉心一瞬皱得更紧,眼里含着微光,似是竭力在克制着什么。
她不敢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一敛再敛,近乎淡漠地开了口:“季明雁,你放开。”
季明雁却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自顾自呢喃,拥抱她的力量也正不断增加着,双臂不自觉用力,双手握紧成拳,指甲用了死劲,抠进的却是自己掌心。
都说疼痛能让人保持清醒,对于此刻的季明雁而言,显而易见,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她心里所承受的疼痛完全盖过手心痛意,于是手心里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接下来这一句话时,季明雁声音抖得更严重,每一个字都似带着一股哭腔,酸涩难忍。
“姐姐,你知道吗……我好想你……我、我……还有机会和你重新开始吗……我们还有可能重新开始吗……”
这一段话断断续续,响起时近在沈溪月耳边,她默默听着,心尖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着,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