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渠回到院子里时,看到白云悠在树下的长桌上摆弄测谎仪。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热情地招呼到:
“时渠快来!我问酒店续租了这玩意儿,准备玩玩那几个传假八卦的,你要不要来试试?”
时渠有点兴致缺缺:
“我先去把妆卸了。”
云悠发现她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误会没解释清楚吗?”
时渠继续往里走:
“让我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回答你,不然我觉得我好像个小丑。”
时渠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简直想把今天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一起洗掉,从此她就是焕然新生的钮祜禄-时渠。
再也不被单箭头的友情打倒!
香喷喷的钮祜禄-时渠回到院子里向白云悠说了自己被拒绝的事。
“啊?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云悠不能理解。
但时渠已经说服自己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交友的原则嘛,我觉得清仪人还是很好的,至少她没有一边把我当朋友,一边在背后编排我和姑姑的是非。
可能比起这样直接的断交,我更不能接受欺骗和隐瞒。不喜欢就直说,这样大家都不用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挺好的。”
云悠示意她把手放在测谎仪上:
“你把话再说一遍,看亮不亮绿灯。”
时渠不敢放。
云悠耸了下肩:
“难过就难过,别总是分析,分析人,分析社会,分析好的坏的,白白便宜了别人,委屈了自己。”
云悠此刻有种人生导师的气质,时渠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那我应该怎么做?”
云悠拍拍测谎仪:
“等我整两口小酒,我们来玩这个。”
-
“呐,我们互相提问,撒谎的人就喝一口,怎么样?”
时渠看着眼前的饮料型鸡尾酒:
“这个好喝吗?会不会醉?”
“好喝,就是果汁的味道,我们最多喝一罐,保证不醉。”
十几分钟后,白云悠看着桌上醉倒的人陷入沉思。
她刚刚问了什么来着?
“喜欢甜的还是酸的。”
“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
“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本来只是想转移下时渠的注意力,让她感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事情比一段失败的友情更加值得她挂念的。
结果真正转移她注意力的是那罐果酒。
它是真的好喝。
时渠的酒量也是真的差。
白云悠把时渠扶回了房间,拎着自己剩下的半罐子果酒去泡澡,然后美美开启睡眠时间。
测谎仪就这样被落在了院子里。
-
何夕依旧在睡前把花搬去阳台。
看到院子里的时渠时,她只是挑了一下眉——这个画面已然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但是细看之下,这个小朋友今天晚上好像不太正常。
她趴在桌子上,抱着一台……那是什么?测谎仪?
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何夕给她发消息:
——何夕:你在干嘛呢?
没有回复。
她好像没带手机。
何夕熟练地穿衣服下楼,来到隔壁院子前准备敲门,结果发现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她有点担心,径直向趴在桌上的人走去。
走近了,才听到她嘴里在念念有词。
“我有喜欢的人吗?有的。”
滴——绿灯。
“清仪跟我绝交我难过吗?很难过。”
滴——绿灯。
“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呢?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好难过啊。”
滴——绿灯。
这家伙居然在自己给自己测谎吗?
何夕走到她面前,轻轻喊了一声:
“时渠?”
桌上的人没有反应。
这个状态怕是在梦游。
何夕弯腰把桌上人柔软的长发别到耳后,露出一只轮廓小巧、泛着红的耳朵,对着它又喊了一声:
“时渠。”
桌上的人这才转头看过来,面露欣喜:
“诶?你是温姐姐还是何夕姐姐啊?”
何夕有些无奈:
“你说呢?”
时渠没打算纠结:
“害,没事,都是一样的。”
何夕没有跟梦游的人对过话,她很好脾气地开始劝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该回去睡觉了。”
“我在这里……玩啊。”
时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说完,她突然看着何夕舔了舔嘴唇,邀请到:
“姐姐跟我一起吧。”
她把测谎仪推上来:
“撒谎的人要喝果汁哦,诶?果汁呢?”
她又开始转着圈地满桌子找果汁。
何夕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喝酒了?”
时渠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是好喝的果汁,没事了,不喝也没关系,姐姐快把手放上来。”
何夕举起手,加了个条件:
“那我回答一个问题,你就回去睡觉,好不好?”
时渠重重地点头:
“好的。”
等何夕把手放好了,时渠双手扶着测谎仪,眼睛从她凸起的腕骨一路看到莹润的指尖,然后停住不动了:
“姐姐你会跟我绝交吗?”
“不会。”
滴——红灯。
时渠盯着亮起的灯,表情好像要哭。
何夕立马抽出手,慌忙解释:
“这个不准的,小渠别信。”
时渠呆呆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用她那双下垂的狗狗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何夕:
“姐姐在哄我,姐姐最会哄小孩了。”
何夕一时语塞:
“我……”
但她很快反客为主,也摆出委屈的样子来:
“你不是说相信我说的话吗?现在我说不会,你不信了?”
时渠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她应该是想起来了,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信的。”
何夕松了口气:
“那现在回去睡觉?”
时渠乖乖地起身往里走。
何夕想起来院门没有锁,她叫住时渠:
“等等。”
-
“现在把它放进去,对,扣好。”
时渠举着手机对着门锁,按照何夕的指令一步一步地锁门。
何夕见她锁好了,准备挂断视频:
“那姐姐挂了哦,你自己可以走回去吗?”
时渠半瞌着眼皮点头,摇摇晃晃地往房间走。
何夕“啧”了一声,终究是不放心,于是重新发出指令:
“算了,把手机拿好,我看着你进去。”
她像在玩第三视角手游,操纵屏幕里的角色小人完成任务:
“注意台阶,不要被绊倒了。”
“这个门也关上。”
“好了,顺利到达,上床睡觉吧。”
角色小人调转手机,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她拉开一点距离,朝她挥挥手:
“姐姐晚安。”
好乖。
好想揉揉她的脸。
何夕也挥手:
“晚安。”
何夕直到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才发现,她的心跳是不正常的。
不是现在不正常,是回答时渠问题的时候不正常。
尤其是在她盯着自己的手看时。
何夕伸出手,张开手掌。
每一根手指里都自心脏流出的血液。
这应该就是为什么会亮红灯的原因。
至于自己的心跳为什么加快。
何夕把它归咎为,自己那时候在担心。
担心某个小孩喝出点什么问题。
-
时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里一片混沌。
第一个动作依旧是按亮手机。
这一按,她只睁开一条缝的眼睛瞬间瞪到最大:
怎么界面是跟何夕姐姐的聊天框啊!
半夜十一点多还有个五分钟的视频通话?
这是什么?!
她被人夺舍了!
昨天晚上最后的记忆是……果汁酒!
完了完了,她不会表白了吧?!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时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去拍对面的房门:
“云悠!云悠你醒了吗?”
白云悠打开门,看起来神清气爽:
“怎么了?”
时渠急切道:
“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喝醉了?我干什么奇怪的事了吗?”
说起这个,云悠有点心虚,毕竟她保证过不会喝醉的来着:
“先说好啊,是你自己酒量差,不是我的酒有问题。不过你虽然酒量差,但是酒品还可以,睡得死沉,没干什么奇怪的事。”
云悠昨天睡得很早,半夜里发生的事她不知道。
时渠问不出什么,只好带着忐忑的心情去到拍摄现场。
找到个机会跟何夕单独说话:
“姐姐,我昨天……跟你说什么了?”
何夕忍着笑意,皱起眉头担心道:
“你说有朋友跟你绝交,你很难过,还大哭了一场。现在心里好受点了吗?”
啊?居然是打电话给何夕姐姐哭了一场?!
喝醉了果然是没有什么行为逻辑的。
时渠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真是打扰了,我还以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昨天就不该听云悠的!”
何夕看着眼前这颗毛绒绒的脑袋,终究没忍住上手揉了揉:
“怎么了,小渠有秘密怕姐姐知道啊?你放心,就算你不小心透露给我,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你的事,我都有好好保密呢。”
保密……
难道是她喜欢女生这件事…
时渠又非常不争气地脸红了。
正巧岁婉过来找时渠拍照,“哟”了一声:
“我们何夕姐姐肯理人家小粉丝啦?怎么说?是不是我的案例分享起了作用?”
岁婉为了帮时渠博取何夕的关注度,不仅带她进训练室,还插空给何夕分享了好几个靠固粉宠粉赢得口碑和路人缘的案例。
如今见到这俩人“重归于好”,她比时渠本人还要激动。
对于她的激动,何夕选择视而不见。
岁婉只当她是口嫌体正直,转头去看时渠:
“呀,何夕你又逗我们时渠妹妹啦,看她耳朵红的,你们说什么了?”
她语气里尽是笑意,还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
时渠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也许是酒精麻痹大脑的后遗症,她说出了今天最后悔的一句话:
“岁婉姐姐我们没说什么,是我一看到何夕姐姐就容易脸红。”
轰——
空气中有什么炸开了。
原来是某个人的羞耻心。
时渠在岁婉的大笑声里以上厕所为由逃离了案发现场。
岁婉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扶着何夕的肩膀大喘气:
“哎呦,笑死我了,时渠妹妹真是太有趣了。有这么个粉丝就偷着乐吧你,能拍照又能剪视频,乖乖的一心一意喜欢你,没事还能逗一逗,多好,以后记得对人家好点。”
何夕哼笑了一声:
“当初是谁说,她是温珏的毒唯,爱角色不管演员死活,说我对她好不如多说说温珏好话的?”
岁婉站直了,一本正经地跟她分析:
“那也不冲突呀,人家毕竟是因为温珏粉的你嘛,维护角色滤镜还是很有必要的,年轻小姑娘的喜欢,你指望有多长久?当然要靠一个个的角色,以及你本人的魅力,双重buff来固粉啊。”
何夕听这一套吸粉固粉的言论听得大脑已经自动开启屏蔽了。
这一段话听在她耳朵里,真正有个响的只有那一句:
“年轻小姑娘的喜欢,你指望有多长久?”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刺刺的。
她选择将这把刺毫不犹豫地刺向岁婉:
“你别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和时渠已经是朋友了,你别拿粉圈那套规则套在我们身上。”
岁婉看着她的背影一脸奇怪:“我什么时候挑拨你们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