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银河 第1章 第一章

《解冻银河》

文/陆简Jane

2024.11.30

晋江文学城首发

“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一个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海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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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19年秋，季一橙抱着行李来琴州附中报到。

琴州的九月还是炎炎盛夏，除了树梢染上一点微不可见的橙黄橘绿，没有什么秋天的味道。

刚下过一场雨，有风吹过，将潮湿的土腥味卷到人脸上，说不上好闻或难闻。

季一橙背着空空如也的书包进了教学楼。

南方的教学楼呈四面包围的“U”型，季一橙来到背阴的那面，就猜到理科班应该是在向阳的对面。

还没上高中之前，季一橙就打定主意选了文科，虽然她理科科目也很不错，如果选理科，有那么五分之一的几率能和陆骁一班——陆骁考第一名，而她作为成绩普通的学生，在火箭班做凤尾的那种。

她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路过走廊，季一橙不停地用余光去看对面的那栋楼，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开，阳光打在瓷白的外墙上，有些刺眼。

干净，夺目，一如某个少年。

季一橙隐约有感，往后三年，她也许会趴在这里无数次地朝对面看过去，在走廊吃早餐的时候，背书的时候，以及晚自习出来松口气的时候，目光都会不自觉地寻找一个高瘦落拓的身影。

*

第一次见到陆骁，得回溯到小学一年级的升旗仪式。

彼时，季一橙比班里所有女孩儿都高一点点，于是被老师拉出来放在女生这一纵队的排头。

男生也排成了一个纵队，刚从幼稚园出来，巴掌大点的小男生们叽叽喳喳地吵着，年轻的女班主任在一列男孩子里挑出了一个，同样把他领到了首位。

这就是她见到陆骁的第一面。

陆骁给她的第一印象很独特，当稚气未脱的小男孩们在后头喋喋不休地吵嚷，他安静得出奇，好像和他们没话说。

也和旁边的季一橙没话说。

早上七点钟的晨光朦朦胧胧，照得世间万物都温柔，季一橙没忍住去打量旁边的小男孩。

她太小了，还不知道害羞是什么意思，看谁都直勾勾地看。

有些男孩从小就能看出是不是个美人坯子，陆骁大约就是这样的人。他的脸颊白白的，是个单眼皮，睫毛直而长，第一眼季一橙觉得陆骁是班里最好看的男生。

她把陆骁从头打量到脚，很快又发现他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其他小男孩们都还穿着露趾的凉鞋，陆骁穿的却是运动鞋。

八岁的季一橙低头，看看自己的薄荷绿色带水钻的凉鞋，无意识地蜷了蜷脚趾。

年轻的女老师是第一次带班，面对这么多鸡崽似的一年级小学生，有点把控不住，摇着红旗朗声道：“男生和女生拉起手来，不要走丢了。”

小朋友们不愿意，脸色很尴尬。

这个年纪的小孩在老师眼里根本没有男女之分，但是这时候小朋友们也多少有了一些性别意识，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大家听到女老师这句话，都犹犹豫豫的，手伸出去也不是，不伸出去也不是。

只有季一橙又兴奋又紧张地看向右边的陆骁。

可能是刚才被季一橙那一通审视给盯得浑身发毛，她再次看过来，陆骁这回终于有了点反应，也转过头看着她。

他的眼神十分冷淡，目光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抵触。

好凶。

季一橙很害怕，把本来想伸出去的小手揣了回去，委屈地想：凶死了，才不要牵他。

见没有一个小朋友响应，女老师在后头不断地催促：“男孩子要保护好女孩子呀，待会儿女孩子走散了怎么办，快点牵起来，我们准备要进操场升旗了！”

“最前面的两个小朋友先拉手，给后面的做示范。”

被点名的季一橙紧张得想哭，她和别的女孩子一样，也觉得和男孩子牵手很不自然，在她犹犹豫豫的时候，那边率先递过来了一只手掌。

陆骁抬起眼皮看她，依旧是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意思已经写在脸上：要牵就快一点。

人家男孩子都突破心理防线了，季一橙不敢再扭捏，在后面所有小朋友的目光里，颤抖着，从衣袖里探出一根白净的小拇指。

“……”那边的手掌僵了半秒。

是小拇指，不是整只手。

算了，勾小手指倒也挺好，陆骁很快就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季一橙的。

只勾一根手指确实比牵手更好接受。

季一橙发明了一种中庸的拉手方式，后面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们见状，好像突然就卸下了什么壁障似的，纷纷顺利勾起手指来，一个班男女两两结对，由两个松散的纵队变成了一条紧密的队伍。

操场旁五六年级的鼓号队开始奏乐，女老师喜笑颜开，走到最前面带队。

季一橙还记得当时她的手和陆骁的手都在出汗，绵绵密密，还有点黏腻，两个小孩的手指勾在一起，松松垮垮的，没有谁想勾得紧一些，她都怀疑一股风从中间吹过来，就能把她和陆骁的手指吹开了。

操场旁的鼓号声很响亮，差点盖不住少女心底那一份过早生发出来的怦然。

牵手这件事没有持续多久，在三年级第一学期，季一橙就因为偷懒没写数学作业，被班主任取消了升旗仪式站在排头的资格。

她原本站的位置换上了一个新的高挑的小女孩，叫姜棋。

人如其名，姜棋琴棋书画都学，才小小年纪就弹得一手好钢琴。

姜棋不穿露脚趾的凉鞋，而是穿那种带点跟的单鞋，她出手阔绰，谈吐优雅，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大群女孩，全班四十个女生，三十几个都围在姜棋身边。

人与人之间或许真有无形的磁场，不合就是不合。

同班几年，季一橙从没想过要去加入姜棋的圈子，姜棋亦没理会过季一橙。

姜棋和陆骁并排站在了升旗仪式的第一个，季一橙因为这件事哭好几天，但是很快她就不哭了。

第一是因为，三年级已经不需要牵手了，陆骁不会和姜棋拉手指，他们只是并排走而已。

第二就是，在下一次座位轮换里，季一橙分到了和陆骁做同桌。

惊天大礼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只是有句老话叫乐极生悲。

季一橙得意忘形过了头，把这份大礼搞砸了。

第一次和陆骁同桌，她喜不自胜，开心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想和陆骁说说话，可是人家根本不理她。

然后季一橙不知道怎么想的，开始抢他的东西。

她抢陆骁的橡皮，抢陆骁的铅笔，全部塞进自己的桌膛，还笑嘻嘻地等陆骁发火。陆骁烦不胜烦，最终举手和老师要求换座位。

于是季一橙这一辈子也就和陆骁同桌过两天。

……

小学毕业之后，季一橙去了学费最便宜的公办初中，琴州二初。

初中三年，她再也没见过陆骁，甚至打听不到他去了哪个初中。

琴州二初再过去两条街就是人称“贵族学校”的琴州一初，这是一所私立初中，分数线很高，季一橙认为陆骁肯定是去了这里。

可是三年来，同在一座城，两个初中也隔得不算远，竟然连偶遇也没有。

但她还是喜欢陆骁，一点也不想忘。

季一橙的初中时代很简单，也很孤独，最大的娱乐是窝在爷爷的房间玩网游，其他时间会在企鹅空间里写一两篇不明所以、伤春悲秋的日志，却设上仅自己可见的权限，不允许任何人查看。

为了中考拿个好成绩，季一橙逼着自己天天拉练，投铅球，长跑，为了在体育中考上多拿几分，每天都浑身酸痛地在铁板床上入睡。

她每一天都哄着自己，好好学习，好好锻炼，只要能上琴州附中，就可以再见到陆骁了。

可是季一橙还是越来越寂寞，有时候她也会恨陆骁，恨他为什么没有和自己上一个初中，虽然她也知道这并不是陆骁的错，却还是在遇到挫折的时候总这样想。

在初中的末尾，季一橙终于叛变了。

她喜欢上了另一个男孩儿。

那个男孩儿叫金羽佳。

这是一个各方面都和陆骁有点像的男生，成绩非常好，在年级前十名，但是他不算什么惊天大帅哥，只是瘦瘦高高，白白净净，喜欢打篮球。

二初的女生宿舍就建在篮球场前面，季一橙在水池边洗衣服的时候会顺便看看那个男生投球，有时候会看入了迷，脸盆里的水漫出来好多才发现。

金羽佳是校广播站的成员，星期四是他的广播时间，每周四，季一橙会专门空出下午的时间，什么也不做，就坐在床上听广播。

校园广播音质很差，大喇叭里源源不断地传出少年的声音。

金羽佳的全英播报季一橙听不懂，但是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完，听完再火急火燎地去洗澡。

那段时间，她企鹅日志里频繁出现的缩写“lx”变成了“jyj”。

喜欢金羽佳让季一橙有种解气的感觉，不知道在气什么，也不知道解的哪门子气，只是觉得，她对陆骁这份荒唐又幼稚的暗恋是时候结束了。

没想到好景不长，季一橙发现金羽佳似乎有了女朋友。

那个漂亮的女孩心并不在学习上，穿着很时髦，她穿的是带细碎水钻的牛仔裤，穿的是奶黄色的老爹鞋，一对杏子眼又大又水灵，留着一头乌黑顺直的短头发。

在初中女生都以长发和辫子为美的时候，这个女孩的头发长度才堪堪到耳郭，气质潇洒，这个女孩还喜欢bingbang，会唱韩语歌，会打架子鼓。

在当时的季一橙眼里看来，这个女生又独特，又反叛，还很有性格，和自己这样平淡如死水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

没多久，金羽佳开始和这个女孩子出双入对。

季一橙有时会看见金羽佳在小卖部门口排队，给这个女孩子买一罐冰镇的旺仔牛奶，他还会拿着冰凉的牛奶罐去贴女孩的脸，像工藤新一逗毛利兰那样。

后来，季一橙就很少再去小卖部，想喝什么就从家里带。

她删干净了所有的日志，也删除了金羽佳的企鹅号，两个人聊天框里的消息用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多数都是季一橙主动挑起话题，隔五六个小时之后金羽佳那边才会回一个不痛不痒的表情。

初三中考之前，季一橙不知道怎么想的，去理了个短头发，顶着那个很不适合她的蘑菇头度过了中考，一直来到高中。

季一橙觉得自己理短发一开始是有赌气的成分，后来是真的觉得短发很舒服，很方便，甚至打算留一辈子。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长长的马尾辫会再次为一个人蓄起。

第一本现言，这本书已经在心里酝酿很久了，希望能诠释好，更希望你能看得开心。

隔壁有完结的奇幻文《小犬妖》，感兴趣的宝宝可以去看看，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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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