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我是你的新同事 第23章 第 23 章

两人从最初的戒备到如今的信任，从那句“你让我厌恶”到“非常幸运，有你在我身边”，不可谓不是老天的故意捉弄。

在之后一年举目皆敌的黑暗里，办公室里的那幅画像成了斯内普仅有的心安之所。

校长座椅后面那幅最大的肖像，眼泪从半月形镜片后面流进长长的银白色胡须里。

每每看向他的那张脸上，流露出的骄傲和感激就像风凰的歌声一样，使他的内心充满慰藉，鼓励着他继续在黑暗里大步的前行。

每一夜唯有西楼同样的站在他的身边，可他并不知道西楼的存在。

无论在哪个时空，西楼确实从未存在过，至始至终，独他一人而已。

之后发生的所有情景都在西楼的眼前飞快流逝，然后停留在了霍格沃兹学校大战的那一晚场景。

邓布利多被斯内普杀死的这一幕，当然会让亲眼见证的哈利波特彻底误会了斯内普。

他第一次如此的憎恨斯内普，恨不得要亲手杀死他为邓布利多报仇。

于是那场大厅彻底决裂的时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青年哈利大声的愤怒质问着斯内普。

“告诉大家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如此的高昂且尖锐，极尽憎恨与愤激。

“邓布利多是如此的信任你，而你就这么的看着他，杀了他！”

独身一人的斯内普慢慢的垂低了手里高举的魔杖，面色怔楞的望着这个十七岁的，刚刚成年的青年。

因为邓布利多的惨死，他步步紧逼，高声质问，愤怒而执着的要他给出一个解释，一个答案。

一双不肯后退的眼睛，就这样的死死盯着斯内普。

他看着这双漂亮的翠绿色眼睛，猛然想起来邓布利多从高塔掉落时望向他的最后一眼。

那双在死亡的面前却显得格外明亮的蓝色眼睛，最多的除了对他的恳求与愧意，里头还有几分复杂的怜悯。

在这场无法宣告与众人知晓的正义里，他确实有太多回答不出的问题，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的代表了光明。

他站在黑暗里孤身奋斗，却并不需要他人给予的怜悯。

这是他唯一仅剩的，不肯低于人前的高傲。

于是西楼看着在青年哈利的质问下，在师生们的包围与围攻中，斯内普始终一字不言，也并不回击，而是借用魔杖迅速逃走。

片刻之后，西楼听到麦格教授站在原地，大声喊道：“胆小鬼！胆小鬼！”

这个斯内普曾经的老师，现在的同事对他的沉默不答和不战而逃，都感到了无比的失望与气愤。

在一阵尖锐愤怒的“胆小鬼”的叫喊里，西楼终于看到了关于斯内普未来的最后一幕。

即便格林德沃至死没有说出老魔杖埋藏的位置，最终老魔杖还是落入了伏地魔的手里。

可蕴含强大魔力的老魔杖，只会臣服于打败了上一任主人的人。

因为是斯内普亲手杀了邓布利多，所以伏地魔想当然的认为老魔杖现在的主人，就是斯内普。

他想要彻底掌控老魔杖，就必须亲自解决自己最忠诚信任的奴仆斯内普。

“我很遗憾，”伏地魔冷冷地说。

随着一声令下，蛇的毒牙很快穿透了斯内普的脖子。

他徒劳地挣脱了两下，随即膝盖一软，倒在了地板上。

从他脖颈里汩汩冒出的鲜血，很快在身下蔓延成一湾小小的血泊，刚好延伸到了西楼的脚边。

西楼低下眼眸，静静的看着面前即将死亡的黑袍男人。

他想起数次对他诚恳的提出预言的邓布利多，当日所说的话，果真是一语成谶。

伏地魔头也不回地飘出了屋子，巨大的蟒蛇跟在他的身后。

过了会儿，躲藏在墙后穿着隐形衣的青年快步冲了出来。

他的身后还有伙伴赫敏与罗恩，神情错愕，眼带疑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接近这个垂死的，害死邓布利多的食死徒。

或许连哈利波特本人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他只是下意识的冲了出来，仅此而已。

他看着斯内普惨白的脸，看着他歪倒在地上，血从脖子上的伤口里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艳丽的红色很是刺眼。

紧接着，他慌忙的蹲下身子，伸出双手，竟然试图止住斯内普脖子上流血的伤口，手指很快被鲜艳的血液浸过。

别说斯内普，就连西楼也感到了一种震撼心胸的惊愕。

青年哈利一直不知道那些深藏的真相，甚至之前他一直是憎恶着斯内普，此时此刻他却下意识的想要帮助快死的黑袍男人。

这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好孩子，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是一个乖巧心善的好孩子。

经历过这么多之后他依然能保持内心的善良。

斯内普那双瞪大的黑色眼睛，同样深沉的望着眼前用双手想为他止血的哈利波特。

曾经他一直以为这个男孩只有眼睛是和莉莉一样的。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他和莉莉像的不止有眼睛。

他继承了莉莉全部美好的品质，聪明，勇敢，隐忍，以及善良。

他对这个男孩长时间的偏见与轻慢，让他忽视了这个男孩全部的优点。

下一刻，斯内普试着开口，看出他有话要说，哈利向他弯下腰，斯内普就拽着他长袍的前襟，把他拉向自己。

他破了大洞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可怕的、粗重的咯咯声。

“拿着……拿……着……求你了……”

除了血，还有一些东西正从斯内普身上漏出来。

他眼角滚出的泪珠。

斯内普费力抬起枯瘦的手腕，示意他把自己流出的眼泪装起来带回去。

一个凭空变出的长颈瓶被赫敏塞到他手里。

哈利慌忙接过来，用颤抖的手一边捂住斯内普流血不止的喉咙，一边把斯内普眼角滑落的泪水收集到了瓶子里。

当他收集眼泪的时候，斯内普一直都在凝视着他，或者说，他一直在凝视着他翠绿色的眼睛。

当足够的眼泪瓶被装进瓶子里时，斯内普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血液，他紧紧握着哈利袍子的手也在慢慢的松开。

“放进冥想盆里……”

眼泪里有他的全部记忆，而校长办公室里的冥想盆就可以让他看到全部的事情与真相。

当初他和邓布利多呕心沥血的谋划，哈利波特只需看一看就能全部明白了。

关于老魔杖真正的主人，关于他是伏地魔无意间做出的魂器，关于他们共同商议出让哈利毁掉伏地魔的全部计划。

而这些正是能让他战胜伏地魔的，最紧要最关键的方法，为此他们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到了这会儿，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的哈利波特，不由捏紧了手里装着眼泪的小瓶子。

他的手指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着，心里的思绪一时乱成了麻团。

心慌意乱的青年忽然听到一声虚弱的轻唤，慌忙扭头看回失血严重的斯内普。

他沙哑的叫喊道：“看着我……”

于是一双绿色的眼睛就惊慌的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所有人都清楚无比，这个情况下的斯内普活不了了，只剩下最后短暂的生命时光。

而他用仅剩的这段时光，在恳求着哈利波特注视着他。

他执着的盯着哈利波特的双眼，轻声的说着话：“你的眼睛和你母亲的真像。”

哈利波特愣了一愣，他无言的看着他，翠色的眼眸里一时情绪晦涩难明。

他看向哈利的眼睛时，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的爱恋和思念刻骨铭心。

可在这之前，哈利竟然从未发觉过。

常年间谍的身份让他深知该怎么掩藏自己的心，他也确实做得很成功，骗过了所有人，包括哈利波特本人。

直到临死的这一刻，他终于能放心大胆的表露出埋藏至今的累累伤痕与不变痴情。

这些年来，大多数见过青年的人都会反复的看他额头的闪电伤疤，这是救世主独有的标志与特点。

只有斯内普，每一次都在深深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透过这双翠色的眼睛，从而深刻的怀念着他的母亲莉莉。

但一秒种过后，那双一直凝视他的黯淡的眼睛深处，某些东西似乎消失了，只留下了呆滞、空白和空洞。

抓着哈利的那只手砰地掉到地板上，软绵绵的，沉甸甸的。

斯内普再也不动了。

西楼和青年一站一蹲，在这个阴冷沉寂的屋子里，同样默然而沉重的看着悲惨死去的男人。

哈利忽然想起一年级的时候，邓布利多就微笑着和他说了一句话，至今让他受益匪浅。

他说：“对于头脑清醒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一场更为伟大的冒险。”

那么是不是现在，他们二人的冒险也才刚刚开始呢？

无论是不是，斯内普的未来也就到此为止了。

老实说，身为老师和院长，他可以说是完全不合格，但对莉莉的爱又让他成为一个勇敢的人。

或许要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人们才会知道，斯内普的隐忍和勇敢让他足以称得上是一位伟大的霍格沃茨校长。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两个伟大的校长，真的是用尽所有力量保护霍格沃茨的学生们，保护了哈利波特。

这次凤凰不再浴火重生，蝙蝠也没有扇动翅膀，只剩猫咪凝视着墙上的两幅画像。

带她来的人，她带来的人，和她一起走的人，最后就剩下她一人。

从今以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唯独麦克教授一个人会望着冰冷的照片，永久的怀念着值得自己骄傲的师长与学生。

阿不思·邓布利多是巫师界点灯人，在那个黑暗的年代为世人照亮希望之路。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巫师界的守望者，即便身满污泥也要守护那道希望之光。

最后的时间里，他们的灵魂将永远的沉眠于霍格沃兹里，令人缅怀与尊崇。

西楼一阵感慨的唏嘘之后，全是压抑的叹息。

这个现代的西方里，他常常听到一种关于死亡的温馨说法，倒是很适合邓布利多与斯内普两人。

人们说死亡只是穿越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如同朋友远渡重洋，终有一日会再次相遇。

这两个互相信任而付出所有的人仍能活在彼此的心中，直到他们再次相见的那一日，他们会面对面的相视一笑，自由的交谈，坦诚而纯真。

这是两个老友间最大的安慰，尽管他们都走向了死亡，但他们曾经日夜商讨，并肩作战的友谊和陪伴，将因为不朽而永存。

可当他们相继死后，在遥远的彼岸相遇后得到宽慰的时候，谁又能继续保护这个一再失去所爱的男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