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骞蒙给牧家递邀请函那日开始,牧凡一直在想陆骞蒙做这件事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牧凡足够了解陆骞蒙这个人,不做无用功,只要他动手,就证明这件事对他有利。
牧凡在脑海里略过上一世陆骞蒙的传闻,与他作对的人下场都非常惨烈,甚至不用他动手,只要他想,多的是人为他效命。
陆骞蒙从来不脏手,如果要是说什么能让他亲力亲为,不是牧凡自大,好像确实只有他能让陆骞蒙亲自动手。
他身上有什么让陆骞蒙有利可图。
牧凡想累了,想不明白,随手拿起杯子喝水,刚放到嘴边被一只大手拿走了,换成温度正好的花茶。
随即他的碗里被放了一只被剥好的虾。
牧凡抬眸对上了一桌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牧家人,这有什么大惊小怪……
半晌,牧凡想清楚一件事,陆骞蒙为他做的事在他眼里习以为常,但放在其他人眼里令人惊骇。
他的复仇目录也是时候更新了。
他要让天骄之子的陆骞蒙当着众人的面掉落神坛,任人取笑。
牧凡在牧家人的注视下一口吃掉剥好的虾,得寸进尺地指使陆骞蒙:“我想吃螃蟹,给我拆。”
他肆无忌惮地命令着陆骞蒙,偷瞄了一下牧家人的反应,很好,眼珠子瞪得比牛眼睛都大。
陆骞蒙并没有第一时间给牧凡拆蟹,说道:“螃蟹太寒了。”
牧凡放下筷子,撇开脸用后脑勺对着陆骞蒙,不乐意地说:“我不吃了。”
筷子与瓷碟碰撞发出嘀嗒一声,桌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陆骞蒙不恼也不怒,在转盘上巡视了一圈:“只能吃龙虾。”
牧凡闻言,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两秒:“好吧。”
能让陆骞蒙动手就行。
在众人沉默的注视下,陆骞蒙戴上手套开始为牧凡剥龙虾。
汁水并没有到处乱溅,剥虾的动作优雅,手指灵活,熟能生巧,饱满完整的龙虾肉从虾壳中褪去。
牧家人再次沉默,不知道是不是陆骞蒙的剥虾行为给了他们巨大的冲击。
牧凡对此很满意,可以继续往下实行这个计划。
本以为今晚的家宴以聒噪开始,以沉默结束。
就在牧凡吃了第二块陆骞蒙夹的西兰花,即将吃第三块的时候,有人慌张推门而进直奔牧闻峰。
厚重的雕花木门撞到墙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可见来者用的力气有多大。
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牧闻峰看到是自己的助理不懂礼数地走进来,开口训斥:“放肆,没看到桌上有贵客吗……”
那人顾不得桌上有谁,白着脸慌了神,气喘吁吁地走到牧闻峰耳边说话。
只是刚开口一句话,牧闻峰整个身子肉眼可见地晃了晃,脸上出现剧烈而痛苦的神态,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被助理眼疾手快地扶住。
不多时,牧家的随行人员进到包厢和牧家人耳语。
牧凡趁乱将西兰花扔回陆骞蒙碗里,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牧家如此失态。
孟茵绝望哀嚎了一声,泪如雨下,双目尽是血色,不管不顾地踉跄地跑出包厢。
牧凡见状一惊,心里有了一个不确定的想法。
牧闻峰强撑着身体和陆骞蒙告辞,并未多说什么。
牧家所有人急匆匆离开包厢,脸上悲痛万分,然而看向牧凡的时候眼神多了一丝复杂之意。
他们似乎忘了桌上还有一个牧家人,牧凡被置之事外。
牧凡这一次轻轻地放下筷子,转头询问陆骞蒙:“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没有人进来和陆骞蒙说这件事,但牧凡下意识觉得陆骞蒙会知道,这是上一世养成的习惯,曾经的陆骞蒙在他这里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陆骞蒙拿起一旁的湿毛巾递给牧凡擦嘴,语气平淡:“牧恩泽乘坐的私人飞机在接近A市的一处森林坠毁。”
飞机失事?
牧凡记得很清楚,牧家长子去世轰动全城,报纸上偌大的一个醒目的标题:
【牧家长子牧恩泽在盘山公路非法飙车,因速度过快撞上栏杆,汽车当场爆炸起火,入医抢救后不治身亡。】
牧凡知道牧恩泽会死,同样他也在默默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重生不是为了当救世主,别人的生死他无权去管,他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拿到牧家的继承权,用于他对陆骞蒙报复的一个起跳板。
自他重生以来,好像有很多事都变了。
蝴蝶轻轻扇动翅膀,所挥动的不止他一片树叶。
*
再同牧家人相见面是五天后在牧恩泽的葬礼上。
牧凡作为牧闻盛的儿子,牧恩泽的弟弟理应提前到场和牧家人一同作为主人家接受慰问。
然而牧凡却没有接到通知,还是牧家向陆骞蒙发白事邀请函才得知葬礼举办的时间和地点。
牧恩泽的葬礼由孟茵一手操办,谁该请谁不该请都由她的心意,所以牧凡没有单独被邀请。
牧恩泽去世,牧家大房只剩下牧凡一个儿子,孟茵是在通过这些小手段向牧闻峰抗议。
无论她怎样不满,牧凡继承牧氏已成定局,除非牧闻峰心甘情愿把牧家大权拱手相让给二房。
牧闻峰更愿意看到牧凡跟着陆骞蒙出席葬礼,这样一来牧家算是和陆家搭上关系。
孟茵歪打正着,打中了牧闻峰的抉择,也就默许她这样做。
牧凡穿着简洁的黑西装坐在陆骞蒙身旁,副驾驶的胡晓鑫频频往后看。
她忍不住地夸赞:“从来没见先生穿黑色西装,真好看。”
牧凡的衣柜里鲜少有深色系的衣服,几乎都是浅色系。
牧凡对自己的穿着没有多用心,他经常穿浅色系的衣服是因为他的衣食住行都是由陆骞蒙一手操办。
陆骞蒙喜欢他穿浅色系的衣服。
被胡晓鑫这么一说,牧凡好像又能更新复仇目录了。
他要多买点深色系的衣服,把浅色系的衣服扔到一边,偏不如陆骞蒙的愿。
牧凡坐直了身子,让身上的黑西装更贴身:“是吗,那我以后多穿深色系的衣服。”
一旁的陆骞蒙发表意见:“你要每天都外出吗?”
每天都外出?那多累啊。
牧凡挺直了腰背两秒就靠在椅背上,反驳他:“不外出也能穿深色系衣服。”
胡晓鑫永远都是牧凡的支持者,她应和:“对,没错。”
“长期穿黑色衣服会让情绪变得压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最近的画风偏向明媚,色彩多样化。”陆骞蒙看着牧凡,淡声道,“还是说你想转变暗黑画风。”
画室里的画还有好几幅没有完成,牧凡可不想在多样色彩的画里添加暗黑系列。
牧凡不想事事顺从陆骞蒙,他说:“我要穿深色系睡衣,关了灯看不见,也不影响我的心情。”
他以吩咐的语气和陆骞蒙说话,仿佛对方是他的私人管家。
陆骞蒙依然是那么平静:“随你,脱掉了也看不见。”
牧凡瞪圆了眼,连忙上手捂住了陆骞蒙的嘴巴,紧张地看着胡晓鑫,小孩正在看平板没有注意到陆骞蒙说的话。
他又看向司机,后者全神贯注地看着路面情况,丝毫分不出心去关注后排情况。
牧凡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教坏小孩,不然他对陆骞蒙的报复又多了一项。
下一秒,后排的挡板升起来。
胡晓鑫闻声疑惑地转头,对上了牧凡同样疑惑的眼神。
两双眼睛同频率地眨了眨。
挡板还没有彻底关上,陆骞蒙抓住了牧凡的手腕,拦腰将人抱到腿上。
胡晓鑫通过缝隙看到这一幕,连忙大喊:“先生,需要左轮吗?”
先生不语,先生没有回应。
陆骞蒙倾身紧贴着牧凡的后颈,呼吸灼烫蹭过白皙的皮肤引起颤栗,腺体受到影响隔着皮肤微微一动。
牧凡紧绷着身体,双手推着陆骞蒙的胸膛下意识地反抗。
颈环戴着会不舒服,牧凡在车上不会戴着,除非懒得摘,外出都是临下车才戴上。
牧凡在重生回来那天大闹过,以死相逼不允许陆骞蒙在他不愿的情况下对他进行标记,即使是临时标记。
命令一个Alpha不标记自己的Omega,在信息素互相吸引的原则下,比登天还要难。
Omega被Alpha标记后会受其信息素的影响,对Alpha产生依赖。
牧凡不愿再重蹈覆辙,上一世发情期被扔到平民窟,因腺体上有陆骞蒙的信息素,被硝烟余烬所影响,仍对陆骞蒙抱有希望,会把他带回家。
锋利刀刃架在脖子,被牧凡用力划出血迹,断线的血珠沿着白皙的脖子往下滑落,栀子花香喷涌而出。
死对牧凡来说并不可怕,他只是怕痛。
明明手上的刀在抖动,眼里视死如归。
陆骞蒙喉咙滚了滚,眼眸极黑极沉,看向牧凡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戚,宛如看着一座冰冷的墓碑。
心脏传来清晰的痛感让他回到现实,看着脖子上鲜血染红白色衣领,他无动于衷,静静地看牧凡。
鲜活的,跳动的,有生命力的。
“好。”
不在发情期的Omega可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只有近身才能闻到自带的香味。
牧凡垂眸扫了一眼陆骞蒙的手环,已经调到最高阈值,明明不会有信息素泄露,然而他却闻到了硝烟余烬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
陆骞蒙往后离开了牧凡的后脖,牧凡这会儿才紧张地咽下口水有所动作。
倏然,陆骞蒙抬手握住了他的颈侧,凝着他,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他的腺体。
腺体是极其隐秘私人的器官,此时陆骞蒙的行为无疑是在性骚扰。
“摸够了吗?”牧凡的眼圈都红了,声音在抖,明明在害怕,还在强装镇定。
栀子花随着动作又抖落了几片花瓣,飘在了陆骞蒙的腿上。
陆骞蒙重重地按在腺体上,牧凡呼吸一窒,受不住地瘫在陆骞蒙的怀里嘴微张轻喘着。
陆骞蒙的手从后颈移到后背,抚着牧凡的背:“摸摸都不行。”
牧凡没有再做回应,指根颤抖死死攥住了陆骞蒙的外套。
下车时,牧凡已经戴上了颈环,陆骞蒙身上昂贵的外套多了几处抚不平的褶皱。
胡晓鑫看到牧凡眼尾有些红,似乎在车上哭过,关切地询问:“先生,你没事吧,要不咱们别穿黑色衣服了,你穿白色也很好看。”
她知道陆骞蒙**,什么都要管着,以为先生在后排挨说教了。
“没事。”牧凡的声音带着一丝哭音,坚强地说,“我什么颜色都穿,穿五颜六色的。”
陆骞蒙的出现引起了全场的目光,能邀请陆骞蒙出席的场合只有头部的几个家族举办的宴会和联盟协会。
今日陆骞蒙出现在牧家长子牧恩泽的葬礼上,足以证明陆骞蒙对逝者悼念。
那两人的关系结于哪里。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站在陆骞蒙身边牧凡的身上。
牧凡垂着眸在心里骂了陆骞蒙几句,不知廉耻的狗东西,可恶的陆骞蒙。
他紧握拳头,到时候看他怎么狠狠地复仇。
葬礼的宾客都看到牧凡哭红了的眼眶,一个刚回来的私生子能为了一个只有血缘关系没有感情的大哥如此伤心欲绝,比牧家有些人哭声大却不见有眼泪的人真情实感多了。
有人走到牧凡面前说道:“节哀。”
牧凡愣在了原地不知作何反应,第一次参加葬礼没经验。
他抽了抽气,回:“谢谢你的关心。”
~穿,穿五颜六色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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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