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之后,霜启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要给严二公子送灯笼。
若是那张脸便说得通了。
可瞧着俩人最后咬牙切齿地互放狠话,她又不解道:“小姐您好不容易将人引来了,怎的又聊崩了?”
“崩了么?崩得好!”
梅爻把玩着从严彧腰佩上剪下来的葫芦,笑盈盈道,“就是要他气!越气越好,越不甘心越好!”
霜启不理解,她眼见着小玉没了的这两年,没人能入小姐的眼。如今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了,怎的还报复起来了呢?
说话间梅六来回话了:“小姐,属下查实了,两年前严彧将军从西北回来过,亲自护送前太子去的文山,时间上与小玉出现在王府吻合。只因他是无召令偷跑回来的,陛下罚了他之后便把消息压下了,知晓的人不多。”
“去过呀……”
梅爻一脸欣喜,她就说嘛,从见他第一眼便觉得熟悉。他当年自称“小玉”,想来不过随口一说,是“彧”而非“玉”,是她想当然被他那张脸误导,还以为“玉”字用得贴切。
他如今不认也好理解,堂堂王府公子、一品将军,能承认与人为奴才怪!
可再细想她便喜不起来了:“若是同一人,他为何夜探王府?”
梅六道:“属下猜测,他与前太子李啠交厚,八成是觉得文山跟前太子案有关,毕竟当年事发太子被废,是咱们世子去抄的太子府,而李啠被贬文山,圣人这心思也颇堪玩味。”
“无召令回京,便这么无声无息地压下了……陛下还挺疼他嘛!”
“大齐难得出这么个少年将才,又是平王爱子,想来陛下也不忍怎么办他,背地里教训一通也便罢了。”
“我知道了,还有么?”
“属下还打听到一件事。日前内宴,据说昭华郡主失踪了一整晚,长公主一家大闹宜寿宫,逼着陛下裁撤了穆丹。昭华郡主次日晌午才回,却自称是离家出走,去了哪里也不说,此后便一病不起,这几日才好了一点,却是终日恹恹谁都不见。”
“你的意思是……”
“属下起初猜测,是皇后与长公主联手做局,为的是干掉穆丹,可依着长公主对昭华郡主的宝贝程度,断不会以她做饵;那便是真的失踪,如此只有一个可能,是黑龙卫干的!”
梅爻诧异:“陛下自己?”
“试想禁宫森严,昭华郡主一个不会武功的娇弱女子,如何穿过那层层宫门,在侍卫的眼皮底下消失?除了陛下的暗卫,属下想不到还能是谁!其实黑龙卫是否存在一直都有争议,可从这件事看……”
“黑龙卫是存在的,且就在禁军当中!”
“属下也这么认为!”
“那真是有意思了……谁说咱们陛下昏昏然只醉心丹道的,瞧这演技多好!”
“可不是,陛下终究是陛下,怎么说也是从夺嫡的九死一生中杀出来的!此举既敲打了长公主,又削了怡贵妃的势,还挑拨端王和九皇子,包括顺势又拉起了裴天泽这个先皇后的人,多方制衡,都是帝王心术!”
听着梅六侃侃而谈,梅爻笑道:“你如今倒是把朝局看得通透……”
梅六一怔,讪笑道:“属下不过是前些年跟着世子得了些历练,斗胆妄言一二……对了,昨日又有俩门客来归,是世子曾器重的,我跟阊叔安排了,小姐得空可见见。”
“好。”
“还有个来骗吃骗喝的,属下自作主张,请凤舞大人好生招待了一回。”
“也好,要不然还都以为梅府的三小姐好欺负呢!”
“那不能!”梅六笑嘻嘻拍马,“谁不知梅三小姐的地位,那是咱们王爷和两位公子都惹不起的!”
梅爻被逗乐:“就冲你这张嘴我也得赏你,说吧想要什么?”
梅六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那属下便不客气了,属下想讨世子带过的那串白玉佛珠。“
梅爻敛了笑道:“我知你忠心,可将遗物赐人终是不吉利,我有串同料佛珠,品相还在大哥那串之上,晚些时候让风秀拿了给你。”
梅六顿了下,深躬道谢。
梅六走后,梅爻默坐着思量这些事,竟莫名想起严彧埋首在她胸前亲吻哄诱时的话,她当时因着昭华一声声的“彧哥哥”而不肯开口唤他,他似乎说了句“放心,她今后不敢这样喊了……所以,你唤声来听听?”
他做了什么,能让刁蛮任性的昭华郡主不敢再如此亲近他?
和昭华失踪又生病有关么?
“小姐,给各府的帖子都已送去了。”
风秀回来交差,便瞧见自家小姐在愣神儿,手里还攥着只玉葫芦,小脸透粉,不用说,又跟那位有关。
风秀一笑道:“奴婢去给平王府的三小姐送帖子时,她好兴奋呢,她一个庶女,平日里鲜有与高门嫡女一处玩耍的机会,小姐这是给她争面儿了。”
梅爻摇头:“她年纪小,心思单纯。其实平王府就她一个女儿,便是庶出也是受宠的,且我听闻去年时,严彧为护她,连礼亲王的儿子都敢杀,只凭这一点,已令诸多嫡女羡慕了,试问有哪家的哥哥有如此魄力?”
“倒也是。”
风秀想起春宴那日,这小姑娘也是被众千金们包围着问长问短,一点不受冷落。便是扶光公主质疑,她也敢开口反驳,这份胆量,可不是在家受惯打压的庶女模样,没有足够的宠爱长不成这样。
梅爻把那葫芦递给风秀,吩咐道:“你帮我做个香囊,把香料连同这葫芦一起放进去。”
风秀试探道:“这……是严将军那只么?”
梅爻叹气:“怕是连梅伯自己都辨不出来……”
两日后,接了梅爻帖子的千金贵女们如约而来。
梅府后院有个不大的戏园子,是早些年梅敇改的,他当时尚无实职,闲来无事便喜欢呼朋唤友听曲看戏,一时兴起还改了几出戏,颇受好评,一个武将,硬生生把自己闲成了个风流才子,倒也因此结交颇为广泛。后来领了左将军的差,梅爻觉得颇有点官封弼马温的感觉。
她二哥梅溯从南境送来一些庵罗果、红果等特产,也都摆了上来,有吃有喝有的玩,这场宴倒是颇为热闹。
席散时,梅爻还特地给每人备了一份礼物,她亲手做的一盒小花糕,粉嫩嫩的,飘着细小的白色花瓣,盛在精致的食盒里,还放了一张花笺,用娟秀小楷写了句吉祥话,看着颇为用心。
严彧一进门,便看到一屋子人正热热闹闹品吃糕。
小芾棠挥着小手招呼他:“二哥快来快来!我特地给你留的,你尝尝,文山郡主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严彧一看妹妹手里的糕点,再看那食盒,气笑了!
这东西他可太熟悉了,两年前他一度要吃吐了!
她当时也不知发什么疯,每日做了难吃的糕点投喂他,要么不熟,要么发苦,要么牙碜,每回都有新花样,他忍着尝了几次后,干脆当着她的面将花糕丢给了豢养的獒犬,惊得一旁犬奴一个滑跪便要去夺回来,结果发现狗都不吃!
如今她又做了送……送给了他妹妹,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便是她说的“再不打扰将军”?
神他妈不打扰他!
芾棠瞧着自家二哥脸上阴晴不定,诧异道:“怎么了?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吃,我们都吃了好多!”
平王妃和她曾经的侍女——妾室陆芷,拈着糕点笑呵呵附和,连严瑢都笑道:“快吃吧,不然过不去这一关!”
说话间小芾棠已将一块糕点塞进了他嘴里,他不得已咬了一口,味道么……好像还行。
小芾棠见他吃了,把剩下的半块也塞到他手里,这才笑呵呵坐去平王妃身边。
严彧捏着那半块糕点坐了,貌似不经意道:“这玩意儿只你有,还是都有?”
“二哥这叫什么话!”小芾棠有些不快,“自然是都有,二哥是小瞧了郡主,还是看低了我?”
严彧这才意识到言辞不妥,一笑道:“是我说错了话,给你赔不是!看起来你这趟玩得挺开心?”
“那是自然!这个郡主一点架子都没有,待我可好了,我们还约好上巳节一起去凤山呢!”
“呵!”严彧一声轻笑,“小心她把你卖了!”
“怎么会,二哥你又吓我!”小芾棠朝平王妃撒娇,“母亲你看他!”
严瑢轻轻吹了吹杯中茶叶,噙着笑道:“二弟对这位文山郡主,似乎颇有微词啊!”
“他心眼小呀!”小芾棠吃着糕点,声音略有些含糊,“还不是嫌春宴那日,郡主冲撞了他!”
严彧一个眼刀甩过去:“小孩子别乱说!”
平王妃笑道:“说起春宴,瑢儿没去,你勤于公务,我和你父王自是欣慰,可于绵延香火上也该有所担当……”
未等母亲把话讲完,严瑢便带着几分玩笑道:“此等重任,我看二弟更有担当。”
平王妃板起了脸:“他是他你是你,现下只说你!似你这般年纪,我合该抱孙子了,你也该为你弟弟妹妹做个表率!”
一听此话,严彧跟小芾棠对视一眼,齐齐起身施了个礼,逃也似的出了屋去,生怕下一刻便要饶到自己身上。
“他们走了也好,省得你不自在!”平王妃又扬起笑道,“日前进宫,怡贵妃的表妹沈修妍也在,贵妃娘娘有意撮合你们,那姑娘我见了,才貌都不错,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
“母亲,怡贵妃是想为九皇子拉拢平王府……”
“这点你父王心里有数!”平王妃不容他寻托词,“只问你自己愿不愿意?”
见儿子垂眸不语,平王妃叹了口气道,“便是不合适,怡贵妃既开了口,也见见吧,便约在上巳节吧,成不成的都不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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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狗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