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
雨兰镇是典型的南方小镇,这个季节夜长昼短。
人们都在自己小小的房子里沉睡,并不知道铁匠铺发生了什么,远远地能够听到狗吠,祥和平静,但这样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只公鸡跳上铁匠铺的土墙上,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
妇女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了锄头,吩咐家里的半大的娃娃们快点起来做饭,不要偷懒睡觉了。
清晨很冷,一出屋子,迎面就是冷风,妇女们跺了跺脚,然后快走了几步,动起来也就没那么冷了。
远处的山还等着她们继续劳作,她们就这样走在田埂上,唯一能够让她们脸上带上笑容的是遇到了熟人。
大家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扛着锄头,边走边说着家里的事情,说孩子不懂事,老人太刁钻,偶尔也会说外面传回来的那些事情。
过度的劳累,再加上家里的不顺心,让她们忍不住抓住每一个能发泄的出口,只要出门,就是三五成群,很少看到她们单独出门干活。
仿佛她们心里的痛,她们心里的苦,一个人无法抗住,而这些苦痛,注定了要和同一时代的同行妇女一起分担。
雨兰镇妇女从古至今都非常团结,哪怕是镇上名声不好的妇女,她都有一群一起洗衣服砍柴的妇女。
对她们而言,生活就是这样,很苦很累,但大家一起很苦很累,好像也能活下去。
镇上所有的消息都在她们中间流传,成为大家抵抗劳苦无聊的生活中的乐趣。
这些事情对于一百年后的徐棠来说,都是深埋在泥土里的历史。
此刻,她还在睡觉,历史从她身边路过。
2
原本这就又是普通的一天,和过往的每一天一样。
直到,她们看到铁匠铺那边围了一群妇女,最显眼的便是镇上的几个出了名的大嘴巴。
能集齐这几个人在一起看热闹,得是多大的事情。
镇上的人一看,立马就过去了。
“你们在这儿看什么?”刚来的大姐问道。
另一个已经看了一会儿的大姐小声道:“出大事了。”
“铁匠铺能出什么大事情?他们两口子打起来了?”两口子打起来倒是有可能这么多人看。
“哪里是打起来了,都死人了!”
这可是大事啊。
“怎么会?谁死了?那几个老爷没有过来吗?”
“我说出来你都不信!”那人立马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天师吧。”
那人便是周大娘了,她把昨天晚上都想好了的那一套说辞全部拿出来了,又是天煞又是拐子。
最后她还总结道:“现在他们都遭了报应,一边吐血一边磕头。”
听的人越来越多,都顾不得去山里了,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这个院子门太小了,后面来的人就直接坐在了墙上,而院子里,两个男人正在一边喊着小人来了,阎王派来的小人来捉人了。
而周围的人都有些害怕了,但依旧挡不住好奇心,都想看到底怎么回事。
尤其是想看看那个天煞在哪儿。
天煞早跑了。
3
蒙然当然得跑,她的说的那些话能够让昨天晚上的妇女们相信。
但她不傻,镇上不像是村子人少,而且镇上有大夫,肯定能发现这些人是中毒了。
到时候她就麻烦大了,所以,她趁着徐家这一祖宗一后代睡着了,赶紧跑路。
这女娃上一次逃跑,吃了教训了,上一次逃到山里,结果山里吃得太少了,她没差点饿死,也正是因为太饿了,没力气跑,才会被人发现的时候被抓住了。
这一次,蒙然拿了一个麻袋,装了两块腊肉,二十几斤红薯,弯刀也要,山里需要。
出来的时候,路过了鸡窝。
她还想把母鸡也抱走,但母鸡会叫唤,她怕人醒了,只能算了。
她拖着袋子趁着夜色往山里去。
4
徐春梅醒来就发现蒙然不见了,可现在已经有人过来了,她们只能按照之前说好的事情说。
效果果然好,主要还是那几个中毒的人反应太吓人了。
但很快就有人去请古先生了。
人群中几个妇女有些担心,尤其是古兰几个人,今天早上,古兰才想起来她忘了什么了!
铁匠铺里面那个女人!被她们关在地窖里没放出来!
她自然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大人,几个人,本来还过来准备让天煞帮忙克一下那个女人。
结果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被围起来了,天煞也不见了。
古兰急了,古先生,那是她爷爷,就是因为对方是她爷爷,她才明白如果那个女人被找到了,她绝对活不下来。
她爷爷绝对会为了维护古家的名声,要她自杀。
人群中,徐棠属于世外之人,她也不懂这个老人怎么一来,大家就安静了不少。
而这个时候,周大娘几个人也到了古兰这边,因为昨天晚上一起经历的事情,古兰看周大娘也觉得亲近,于是小声把这件事告诉了对方。
“现在怎么办?”
周大娘想了想,说道:“那个地方不一定能被发现,只要今天他们没发现,今天晚上,我就偷偷地把那堵了。”
那地窖本来就是他们用来藏拐来的女娃的,在猪圈下面,入口也比较隐蔽。
另一边,古先生带来的人已经逐一查看尸体。
对方是镇上的大夫,皱着眉头,时不时的摸了摸胡子,又去了里面房间,把罐子和桌子上里面的东西都闻了闻。
他心里有了数,道:“他们都是中了毒。有人给他们下毒了,不是什么中邪。”
“她们说的那个天煞,肯定就是她下的毒。现在肯定还没跑远,快去追。”
徐棠和徐春梅在人群中听到了,心里又庆幸蒙然跑掉了。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的时候,蒙然点背。
她上山还没到第1个拐口,迎面就遇到了从山上下来的北山村的人,她扔下东西拔腿就跑,对方一看,煞星!
这是从天师那儿跑出来了?立马就追,蒙然这几天没吃好没喝好没睡好还挨过打,哪里跑得过人家!
北山村的人自然是要把她送回天师这里,正好就撞上了古先生派出来的人。
一听,又死了六七个人?包括天师?
他们原本逮着煞星的手都抖了,蒙然感觉提着自己的手松了,她立马就跑。
然而,她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哪里能跑得过。
徐春梅几个人急死了。
“现在这可怎么办!”徐春梅急了,她就没见过这么麻烦的事情。
古兰一点都不急:“她回来了就不怕了。”
古兰她们亲眼见过蒙然飘起来,小声说道:“她不会有事,她是上天的女儿!”
蒙然是不是上天的女儿,徐棠最清楚了,从蒙然出现开始,她就朝着对方跑了。
此刻,徐棠正在和这些人抢蒙然,人太多了,他们给人套了绳子,往这边扯。
徐棠也顾不得太多了,她干脆抱起了蒙然,试图把对方救出来。
她隐隐地感觉到,如果她救不下来对方,对方真的会死掉。
来抓人的人也有些害怕,这也太邪乎了!
其中一个也不敢拉了,赶紧跑回去。
“老爷,她……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我们看到她飘起来了,她……会不会真的是上天派下来的……”
“不可能!”老头立马说道:“肯定是她又在搞什么花样!她怎么可能是上天派下来的。”
上天通常派下来的都是紫微星文曲星之类的。
古先生是传统的“知识分子”,在他们心目中上天不可冒犯,就算是他们不敢说自己是上天的儿子,天上有什么星宿下凡,那也一定是投生成男人,自古以来,文曲星下凡,紫微星下凡,哪有投生成女人的?
上天可能有一个给人做童养媳的妇人的女儿?荒唐!光是有这样的说话都让古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
如果让这些人觉得上天的女儿是这么一个妇人,岂不是乱了套了!
这种妇人,只有河水才能洗干净她身上的罪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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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已修)逃跑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