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募兵训练到组织队伍上前线,最艰难的担子落在兵部头上,宁渊在兵部宵衣旰食,前后忙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他吃住都在官署,家中的人事一概都顾不上。
这日将要事梳理完毕,分派给下属们负责,他终于回到宁府,第一件事是去向宁玄请安,顺便将拟出的最新作战部署给宁玄过目。
宁玄只是看了几页就感到眼花头晕,匆匆翻过剩下的内容,捏着鼻梁道:“短短一个月就做了这么多事,我听说你在兵部连着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拉着其他人好一顿折腾。怎么你想明天出兵就把凉国灭了不成?”
宁渊听出了父亲暗指他办事急切,却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自从云语容对他说了那番话,他像是受了无穷大的鼓舞,三天三夜一丝睡意也无,拟定对凉国的作战方略时更是格外的倾尽才华,大刀阔斧,倘若能一举灭了凉国,那才是正中他的心意。
美人悬心盼望,他不忍心叫她久等。
宁渊问:“父亲认为如何?”
“我精力不济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宁玄没有反对就等于认同了。
他患病后屡次向皇帝请求致仕,萧衡以太子尚需他辅佐为由,不许他卸任,命他在家休养,等病好后再回内阁任职。
两年光阴匆匆过去,宁玄的病却日益加重了,于政务上越来越感到有心无力,内阁中的大小事务都落到了次辅赵禀钧的头上。
赵禀钧虽无首辅之名,却有首辅之实。
宁玄隐隐明白这副身子似将油尽灯枯,此生怕是再无返回内阁的机会了,他希望宁渊能够独当一面,因此尽量不去干涉儿子的决策。
忽然屋内响起了几声清脆的鸟鸣,宁渊颇感意外,回身望去,见屋内多了一只鸟笼,两只黄绿色的鹦鹉正在互啄,发出悦耳的啼叫。
宁玄解释道:“语容这丫头来给我请安了,说我这屋子太沉闷,提了对鹦鹉来,倒也热闹。就放在这儿吧。”
他说的是鹦鹉也是人。
那日宁渊把云语容带回家里,担心宁玄不悦,会为难云语容,特意嘱咐云语容少在宁玄面前出现,倘若有什么委屈千万要等他回来。
不过现下听宁玄话中的意思是同意云语容留下住了。
宁渊道:“多谢父亲。”
宁玄道:“她今年也十九岁了,母亲不在,父亲又无暇管她,以至于迟迟定不下终身。你身为兄长应当多上心,你有那么多的同僚部下,倘有人才出众的,应该给她说门亲事。”
宁渊只是沉默。
宁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事,知道他还想着她,只是警告的话已经说得太多,儿子愣是半句都听不进去,再说下去只会伤了父子情分,也就不浪费唇舌了,只说:“你多久没睡了,快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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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施院的花园里新摆上十几盆栀子花,花朵洁白如云,依偎在翠**滴的绿叶中。
云语容弯着腰,手持一柄水勺,倾斜在花茎底部,清水无声的渗透进土壤。
晨风不时光顾庭院,满院的花叶都被抚摸个遍,发出飒飒的碎响。云语容发丝微乱,抬头一看,见一汪碧蓝的天幕悬在头顶,鼻尖尽是栀子花的甜腻清香。
她穿梭于花丛中,极有耐心的浇完一盆又一盆,不知不觉衣裳发梢都沾上了花香。
一旁,雪素喊了声:“公子。”
云语容偏头一看,见宁渊来了,将水勺放回桶内,远远望着宁渊,脸上绽出微笑。
宁渊命下人出去,四周立时清净无人。
云语容衣衫轻薄,发丝垂落几缕,婷婷袅袅的立在花丛中,目光中泛着清亮平和的光采,只是含笑把他望着。
这一个多月以来,宁渊在官署中忙得昏天黑地,腾不出时间细想她,此时方觉思念如潮,一颗心砰砰乱跳。
隔着半个庭院,他脚下似生根,不敢向她靠近半步,只觉得“色授魂与”这四字忽然鲜活起来。
无论他多么想敬她,尊重她,可脑中挥之不去的,唯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他深深几个呼吸,压住欲念,走到花丛,拉住她的手,带回房中。
“唔……不……”
不消片刻,屋内响起唾液交换的水声。
他犹如一个暴君,在她的檀口里纵情挞伐,她不时发出消受不住的喘息声。
他不厌其烦的吻她,从芳唇深处攫出湿热,滑动喉结吞入腹中,血液如沸,只知在她香软唇舌上辗转流连,享受取用不尽的温柔。
云语容被他圈住了腰和肩,随着他的忘情深吻,她的身子被箍着往上提起,脚尖虚虚的点地,头颅竭力后仰,承受着他失去理智的侵略。
她发簪已坠,青丝如瀑垂落,当他过分探索时,她便摇头反抗,发梢随之微微摇摆。
室内七八扇大窗尽数敞开,暖风拂过庭院葳蕤的花木,携着微醺的气息穿过窗扉,盘旋身侧,将她的薄纱衣裙轻轻卷起,同他的衣裳缠绕一处,难分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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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第一风月场所名叫媚香楼,来到此处消费的客人来自三教九流,别管是达官显贵,还是江湖布衣,只要腰包里银子丰厚,就能赚得老鸨笑脸相迎,姑娘们竭尽手段的奉承讨好。
这是一个人员流动复杂,官府管辖松散的地方,陆斯臣把和四皇子萧景瑞会面的地点选在了这里。
此刻厢房内并无女子伺候,房门紧闭,萧景瑞和陆斯臣相对饮酒,唐月度站在窗边时刻留意周遭动静。
萧景瑞二十有六,生得风流倜傥,眉宇间透着三分老成,三分野心,举杯对陆斯臣道:“陆太傅特意亲自来大夏,足见贵国的诚意。我萧景瑞不会让你白跑一趟,只要你们助我扳倒太子,登上皇位,边境那几座城池,你们凉国拿走就是。”
陆斯臣满意的笑了,举杯回敬,“四皇子真是个爽快人,我可以代表凉国向你保证,萧景琛这个太子的位置坐不了多久了。”
两人喝了一杯,萧景瑞向唐月度招手道:“指挥使也来喝几杯,别干站着了。”
唐月度来到席间坐下,道:“太子背后是宁家为首的清流,势力不可小觑。宁玄身为太子的老师,定会死保太子,殿下若想安坐江山,除非将宁家连根拔起,宁玄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关键是那个宁渊。”
唐月度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咬牙切齿道:“我必杀之,为我父王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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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语容坐在床头,宁渊枕在她的膝上,睡颜安稳。
他亵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平滑的肌肤,再往下是宽阔的胸膛,肌肉块垒在单薄的衣料下隐匿起伏。
他眉弓饱满,青眉如剑,鼻梁高挺如一座俊峰,人中深而直,上唇有一个清晰的唇珠,唇形优美且水粉润泽,削弱几分男子的硬气。
她正细细打量着他,忽然听到雪素在外面敲门,低声的说了句:“小姐,唐公子来了,说是找你有事。”
想到唐月度那日在山道上提起陆斯臣的那些话,云语容心里猛地震了一下,轻轻把宁渊移到枕上,蹑步出了房门。
云语容穿过数重院落,直走到大门处,方才在影壁旁见到了等候的唐月度。
他穿着一领黑底黄边的直裰,腰间挂着玉佩,看上去很是闲散。
云语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唐月度对她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家了,想不到你还真住在这儿。”
云语容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身为陆斯臣的女儿,她应该主动避开宁家,可她居然住在宁府,这很不妥当。
云语容便有些不大自在,“表哥想留我在京中住些日子。我很少来京师,正好顺便多玩一玩,逛一逛。”
她的目光有些躲闪,唐月度见她含羞低眉,嘴唇水润饱满,略显红肿,一看就是不久前被人吻过。会这么对她的人,除了宁渊,也不做第二人想。
唐月度眸色一暗,道:“宁渊那么忙,恐怕没时间带你去玩,我倒是空闲。前街的戏楼子近日上演了新剧目,不如我带你去听一听?”
云语容道:“不必麻烦你了。”
“我愿意麻烦。”
唐月度说着就来拉云语容的胳膊,云语容吓了一跳,侧身躲开,暗暗感到唐月度今日举止轻浮,失了一贯的尺度。
她道:“不必了。我今日累了,你若是有兴致听戏,不如去找沈小姐陪你吧,她应当很乐意去。”
“可我只想找你。”唐月度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金簪,道,“今日本是来送还这枚金簪的。语容,看在我替你寻回了金簪的份上,是不是该答应陪我看戏?”
云语容一看那金簪,立刻变了脸色,“它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她想不明白,她刺向陆斯臣胸口的那枚金簪为何会到了唐月度的手里?
“你见过他了?”云语容几乎可以断定,暗想唐月度身为指挥使,四处遍布眼线暗哨,他既然能查到陆斯臣潜伏在京,想必设法得到这枚金簪也不是难事。
只是……一枚小小的金簪罢了,实在不值得他费心获得,又特意送来给她。
这金簪倒像是一种警告,提醒她,他知道她的身世,也知道陆斯臣的下落,他随时有能力将她最想抹去的秘密宣之于众。
他是在威胁她吗?
云语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唐月度勾了勾唇角,目光中泄出一抹狰狞,“陆斯臣的行踪尽在我的掌握中,我可以帮你瞒着所有人。”
唐月度凑到她耳旁,压低声音说道:“你最好不要拒绝我,否则第一个知道你姓陆的那个人一定是宁渊。”
云语容呆在原地,唐月度道:“走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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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