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伯急忙扶着她,缓过神惊道:“采薇,你慢点说,到底怎么了?”
然后微微抓紧了汤伯的手臂,气急得心里没了注意,所以听说自己娘子从府衙安然回来了,就立马飞奔到了正厅。
采薇还是踹息未定:“那个道士进入娘子的房间,说娘子的房间不干净,然后就从娘子的房间搜出来一本书,说是这书来历不明不可不防,然后就……”
金小妖眼睛一瞪,立马飞说,“那道士在哪?快带我去!”
也许就是魔幻自创剧本,可不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书!
“好,娘子,我带你们去。”一干人等片刻功夫消失于大厅,连着小夫人不觉明历跟着过去,方才听到背后儿子的叫喊。
小夫人也想知道道士怎么驱邪,这可是花大钱请过来的,也绝不允许她来搞破坏。
“娘亲,你们这是去哪儿?”
原来是金乐天的幼子,名叫金正贤,莫约七八岁,乌溜溜的眼珠带着孩童的淘气之意,是个白胖胖的小少爷。
小夫人不愿自己的儿子卷入其中,立马吩咐两个丫鬟把小少爷关在房内,以免惹上晦气与鬼气。
毫不知情的小少爷一路挣扎却还是没能逃脱她们的钳制。
府内偏厅的院里上摆上一张长桌,桌上放置一个血盆,二盏烛灯,四杯雄黄酒,很多黄符,一个道士法师手持桃木剑正在卖力作法,另一个小徒正在坐立念经。
道士一脸严肃喊道:“把脏物取出!”
小徒睁眼上前:“是师父。”只见那个道士大吐口水,那血盆立即变成熊烈火盆!
在场看热闹的仆人皆是目瞪口呆,实乃厉害,反正就是一个变戏法。
“给我烧了!”小徒一接受师父命令,立刻取出那本书,欲想丢入火盆。
“不要!”千钧一发之际。
金小妖冷不丁猛扑上前,用身子撞击那个小徒,只见那本书咻地掉入了旁边的小池里。
“娘子,不就是一本书,别害了自己身子呀!”汤伯还未来得及阻止就看到金小妖脱掉自己的鞋子,提着衣裙已经走入了小池。
阳光下水面泛起白光晃了晃眼睛,可她依然不管打湿的裙子和衣袖,向着水面上浮漂的那本书小碎步走去。
看着荡起刺眼的水浪,那本书也漂浮着越来越远,所以向不远处的他们救助,扬声吩咐道:“你们快过来。”
站在小池边上的他们急忙绕过去,都不愿自家娘子干些傻事,为了一本书而不顾自己的安危,脑子是不是又坏了?
“娘子,当心啊!”半晌,金小妖终于取回了那本书,其他仆人又是好奇又是偷笑。
小夫人迟疑上前,叫醒了道士:“法师,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道士镇定地放下了桃木剑,便是安慰之言:“夫人不必过于惊慌,等做完这场法事府上诡异之事便不会出现。”
小夫人拂了拂心口,闻此言便放松下来。
“来人,赏钱!”小夫人继而冷静吩咐道。
道士对小徒使了一个眼色,小徒立马作揖念咒,片晌过后才接过金府管家手里的银子放入了怀里。
金小妖这才确定了就是魔幻自创剧本,可是里面都是白纸并无字迹,心底很是好奇,先不管这个了。
正好转过眼神却见那个始作俑者接过银子,顿时心口气得生疼。
她跳跃而起,顿时拳头阵阵痛击在道士的脸上:“臭道士,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徒上前帮忙,却不料她浑身鬼力,甩开小徒好长距离,然后扑倒在热气的地上痛咳几声。
“别打了,娘子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要不是汤伯挡在道士前面,不然道士可真去见鬼差了。
又是拽紧了拳头,脚下却是一团似乎带有怨恨的水渍,看他还敢不敢烧了自己的剧本?看来也不咋地,这些道士没什么本事,就知道骗人钱财。
道士只能吃痛歪着脸,搂着屁股,老牛慢车地走向小徒。
“真是邪祟!”道士在小徒的搀扶之下支起了老腰。
这才轻碎一口,心底甚为不满。
小夫人见此吓得花容失色,怎不知整天忧郁的娘子会如此大力无穷,果然鬼祟作怪!
等道士匀过气来,小夫人才笑脸相迎,好意询问道:“法师,你现在可好?”
“此女妖气太重,夫人,请移步再说此事。”他们只能收拾好求生家伙便是跟随小夫人离去了。
待他们走后金小妖才叫骂道:“臭道士,你活该!没打死你算我太仁慈了,哼!”
*
临安城西十里处的山腰上坐落了一个曲径通幽的道观,是为官寺。
傍晚时分,黄晕安详,道馆外竹林错落有致,长短布巧,宽窄自成的沟谷涧河,将峰岩山石切割而开,清冽山泉沿谷流下,深绿的茶园被岩谷围绕,葱葱郁郁,幽谷生烟。
馆里的小道童恭敬低头,却不敢打扰入馆之人。
韩萧奕跺手思忖,不过还是心事重重地沿着蜿蜒的长廊来到了韩老爷所在的馆所。
当时韩彦古已是老迈之躯,常年久住官寺,宋廷对他家族尊重有礼,虽是户部尚书但日常事务皆有下属侍郎处理,有些特殊的大事或事务才会禀告他。
这样看起来也算挂个闲职,每年也有不少的俸禄,算是安享晚年。
韩老爷并无亲生后嗣,却有两个养子,大养子韩萧民早年可是威震四方的抗金大将军,其后子承父业可想是要接任户部高职。
小养子就是韩萧奕,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一个不务正业,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
因为一门心思捣鼓那些奇门书籍,研究灵术,却一个没用在正途上,可想他们为什么煞费苦心的着急求圣上赐婚。
就是为了管束韩萧奕的不好品性,人道是成家立业了,才会收起戾气与痞气,对妻儿才有个责任感。
可是韩萧奕却不着道,枉费了他们的一片苦心,这些他怎可不知?
为什么偏偏选中金府贵千金?坊间传闻金府贵千金是一个难得的好娘子,为人谦和,相貌倾城,秀外慧中,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两家又是名门望族,门当户对就是这个理,只可惜郎无心,妾无意。
韩萧奕刚要敲门进入,忽闻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咳嗽声。
“父亲大人是不是又染上风寒了?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瞧瞧?”韩萧民走向了他的床榻关切询问道。
韩老爷坐在床榻上摆了摆手,叹息道:“哎呀,我啊一把老骨头,不需要民儿费心了,馆里的小师傅已经为我煎药吃了,感觉好一点了。”
韩萧民有点愧色,低头说道:“都怪孩儿太忙,还请父亲大人原谅。”
“咳咳,如果奕儿有你一半听话,那就太好了。”说着又咳,韩萧民连忙上前将其扶住,又在他背心捶打片刻这才咳嗽止歇。
“这不全怪罪小弟,只因他太小了,懂事太慢。”
半晌,韩老爷才匀过气,道:“记得啊,如果我去了,就只剩下你和奕儿了,切记一定要走正途,做良臣,想你们的太爷爷,可是人人尊重的抗金大英雄啊,你们千万可不要丢了韩家的名节呐。”
“父亲,孩儿定会铭记在心。”然后话锋一转,便是沉重的叹息:“父亲,你不会有事的。”
韩老爷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是欣慰笑道:“吾儿此话,我心甚慰,只可惜……”
没说完韩老爷又不禁长叹一口气,脸色也黯然一片。
“那父亲大人你好生休息,孩儿就此别过。”韩萧奕拱手恭敬说道,似有离开之意。
“去吧,去吧!”韩老爷轻轻抬起头,满脸的皱纹舒缓下去,没几秒又是不安的皱起。
等韩萧民打开了房门,太阳缓缓落山,此时天空明暗之间,躲在长廊暗处的韩萧奕听完后内心五味杂陈,不愿让他们失望,又不想走设定之路。
韩萧奕也不是无孝之子,在公堂之上所说并非谎言,此时韩老爷身体病弱绝无心思喜结婚姻,想起这些只得无奈叹气。
*
日暮渐近,热气弥漫,金府的西厢廊下有一面小墙,正好隔出一落小院,而那小院就是金府女眷浴室。
所谓浴室就一户小屋,屋内地不浇漆,用小石砌成四方台来,台地下洼,台面凹陷,如有入浴,需往水池注入几大桶热水,台脚挖洞,洞下藏竹管,直通屋外,以便入浴之水排外,防止堵塞。
“娘子,采薇服侍你更衣入浴。”她探入一步,只见眼前水雾缭绕,可想浴台注满了热水,一眼望去目测半米深浅。
这时身后的采薇将手里的竹篮搁置,竟然开始宽衣解带。
她惊怔过来,奇道:“我入浴你退衣作甚?”
眼见采薇自顾自得越退越少,趁她俯身去除衣物之际,然后倒吸一口凉气,微微生气道:“采薇,你到底作甚?”
只见采莹将衣物整理叠好,迷惑地摇头,“娘子,服侍你更衣入浴啊!”
她咽了一口水,直愣愣半晌没作答。
这下瞧得不自在了,惊呼道:“娘子,以前我都是这样服侍你的啊,你怎么不退衣物呢?”
“这是什么?”还是不愿同人一起入浴,顿时目光被采薇手里的东西吸引住了,笑道:“这是胰子。”
“我能看看?”采薇眨着疑惑的眼睛,叹息道:“娘子,看来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金小妖捧起那块胰子,轻轻嗅了一下,鼻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原来这就是入浴中使用的香皂。
“采薇,你出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入浴。”采薇心下担忧,“娘子,你自己能行吗?”
“出去!”金小妖已经没了耐性。
“好吧!”采薇只好噎住了嘴里话,放下竹篮,方才点头,“娘子,你把脏衣物放到这里面,我才好拿去清洗。”
金小妖急忙把她推出浴门,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了!”
出来的采薇闷哼心想,这娘子真是奇怪。
入浴完毕浑身轻松,身上嗅起来都花香迷人,所以她会觉得今晚会是美好的春梦,可是?
梦里出现了一双又一双类似的死鱼眼,它们的眼球暴动不停,似在撕咬,似在发怒。
它们在背后死死地追着她,她越跑越快,还是被它们追到了。
瞬间它们穿过她的身子,身子出现了一个黑洞却没流血。
“娘子,你怎么了?”在寂静的西厢房内爆出一声叫喊,等她坐在香床上全身却是冷汗直冒,头脑昏沉欲裂。
醒来的采薇端来温水,为她抹干脸颊的汗水,关切问道:“娘子,你又做噩梦了?是不是头又开始痛了?”
金小妖大口喘息,直到感受到脸上的暖意,眼底的目光在缓缓聚焦,望着了一脸担忧的采薇却没敢动弹。
半晌,忍不住好奇道:“难道我经常做噩梦?经常头疼?”
这时候不希望采薇点头,看来这是老毛病了,可怪的是金小婕为什么会这样?
“娘子好些了没?”采薇又盛来一碗莲子蜂蜜水,舀了一勺子送在她发青的嘴边:“喝吧,娘子,只要你做噩梦了都要喝一碗。”
然后看了一眼采薇,迟疑地张开嘴:“为什么喝这个?”
采薇才是哭笑不得:“当然是安神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