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柳樟村,已是日央之时。
只因刚下了暴雨,柳樟村的街道水泽残留,空气倒是清新沁人,不仅未影响柳樟村夜市的开罗,沿河街摆摊的小摊小贩越渐越多。
他们牵马路过柳樟村的夜市,沿街叫卖的小贩出奇热情,有摆摊兜售生活小用品的,有贩卖盆景花卉的,有贩卖糕点蜜饯的,时令水果,冷饮茶水,本地小吃,卖卦剃剪,应有尽有。
河街对面的商铺林立,酒肆繁多,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金小妖简直不敢相信,东看看,西瞧瞧,走在哪里都想看个好奇,完全忽略身后殷雪的关切之声。
“这位公子,好眼力,这是我镇摊之宝后唐玉翡翠,具有驱凶招吉之奇。”小贩满脸堆笑,眼里似乎有财光。
金小妖刚来到小摊,没想到热情的摊主过来揽生意了,然后随意掂了掂,摇了摇头:“太轻了,不好,不好。”
“公子,你小心点,小心点……”这可吓坏了小贩的小心肝,着急劝说:“这玉翡翠重在于玉的质地,翡翠的色泽,而不在其重量。”
她纳闷冷哼,不屑质疑道:“不在重量,怎么驱凶招吉?”
这下小贩哑口无言,只见财气不来,只能失落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冰糖葫芦喽,好吃的冰糖葫芦喽!”她又是闲逛起来,不远处传来了声声吆喝,然后摸了摸空荡荡的衣兜,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鲜红的冰糖葫芦看起来甚是诱人。
“公子,来一串冰糖葫芦吧,不好吃不要钱。”贩卖小哥堆起了热情的微笑。
她咽了一口水,再也不犹豫,吩咐道:“小哥,给我一串。”
“公子,要不你自己选吧!”她内心窃笑,心里有了坏主意,再次确认道:“真的不好吃不要钱?那我先尝尝,可否?”
只见贩卖小哥面有难色,又是问道:“可不可以?难道真的不好吃?”
迟疑的小哥还是点了点头,随便取下一串递给她:“公子,你先尝尝吧!”
她咽了一口唾液,突然咬下去,故意哎哟一声,鼓动腮帮,嘴里哇哇地叫:“酸死你大爷了!太酸了!太酸了!”
贩卖小哥满脸惊怔,眼底干着急:“不会的,公子,这酸甜比例我配比得刚刚好,怎么会发酸呢?”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好吃。”看来金小妖还真是一个演戏精。
“不可能的公子,不会发酸的。”贩卖小哥取下一串冰糖葫芦,自顾自地吃起来,嘴里叫屈:“公子,我吃起来怎么就酸甜可口呢?”
金小妖戏瘾来了,就是蛮横不讲理,打死不承认,低吼道:“我吃起来就是酸,我不耐酸!”
“这……”贩卖小哥一时气噎,她冷眼一怔:“乡里们都瞧见了,是他说得不好吃不要钱,可这冰糖葫芦我吃起来都酸掉我大牙了,乡里们,可都要给我做主啊,我的大牙都疼死了!”
故意揉了揉腮帮,脸上是痛苦的表情,不明事理的民众围成一团,最喜欢看个热闹。
贩卖小哥满脸无辜,只不想与她过多计较:“好了,好了,这串就当我送给你的,这下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我还没怪你酸掉我大牙呢?”金小妖这才得逞地走开,又去看其他的新鲜玩意了,看来演技还行呀,骗吃骗喝还有些作用。
等待看热闹的民众纷纷散去,不远处回头一望,又听贩卖小哥在吆喝着,“卖冰糖葫芦喽,冰糖葫芦喽。”但是再也不敢吆喝不好吃不要钱了。
这才心有满足吃起手里的冰糖葫芦,酸甜可口,好不惬意,反正没逛尽兴的她无意之中却看到了殷雪。
她手里还拿着一张图纸,纸上似乎画有两个人头,正沿河街挨着询问。
“你去哪儿了?我们正在找你。”本来心里就有气,一眨眼功夫不见了她的身影。
总算看到了还毫无愧色,还恍若无事地吃着冰糖葫芦,更为怒气难泄:“你可好,吃吃逛逛,却把正事忘了干干净净。”
然后递给她一张图纸,顿时奇道:“这是什么?”
“寻人告示。”殷雪飞速说道,脸色还是闷闷不乐。
只见是一张图画,上面画着两个人头,一男一女,目测都十六左右年龄,愕然写着:寻人告示。
“寻什么人,告什么示?”殷雪敷衍她:“你自己看吧!”
金小妖自讨没趣,也学着雪姐姐的样子沿河街询问。
“这位大娘,这上面的一男一女你可曾见过?”金小妖急忙迎上前。
大娘凑近寻人告示,微微思考之后方才摇头。
又解释道:“大娘,你现在想想,女的叫怜儿,男的叫王粒粒,是毗邻的仁和县人氏。”
金小妖使出浑身解数,又叫住了她:“大娘,你再想想,男的左边还有一颗黑痣。”
终于大娘忍无可忍,大声厉道:“都说不知道!你烦不烦!烦不烦!”
吃了闭门羹的她捂住了耳朵,待大娘走后方才舒了一口气,小声嘀咕,不知道就不知道嘛,有必要那样凶声凶气?
不远处有个牵着黄毛骆驼的老伯,莫约快五十岁,留着发白的长胡须,陈旧的长衫上有些补丁,看来应该是个和善的人吧!
念及心想,然后小心跟随,那个老伯又骑上黄毛骆驼,这才走上去轻声问道:“老伯,请你留步。”
老伯微微侧过头,好奇打量这个不速之客,问道:“这位小公子,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你一件事。”老伯果然和善,这才干起正事。
“什么事?”老伯放缓了速度,低着头看着她,她大步紧跟那匹黄毛骆驼,笑道:“想跟你打听两个人。”
老伯心有明白,便是下了黄毛骆驼,笑脸呵呵说道:“小公子,你问吧,如是我知道的定会告诉你。”
金小妖立马展开了手里的画纸,递了过去:“老伯,你见过这上面的一男一女吗?女的叫怜儿,男的叫王粒粒,是毗邻的仁和县人氏,女的跟我差不多高,男的左边还有一颗黑痣。”
老伯牵着黄毛骆驼慢慢走着,然后一脸思忖,再次凑近了画纸,又说道:“三月前,他们离家未归,所以其爹娘才到府衙报案,张贴寻人告示。”
老伯飘忽的话:“好像看过……又……好像……不太像……”
似乎看到了希望之火,努力唤醒对方的记忆:“老伯,你再想想,再想想……一男一女离家逃走,可能身上脏兮兮的……”
老伯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哦,我终于想起来了,三月前确实有一男一女来过我家借水喝,当时我老婆子见他们一脸疲倦,身上确实脏兮兮的,他们又说很渴,我老婆子还盛水给他们喝。”
金小妖蹦蹦乱跳,活脱一只欢乐的兔子,然后兴奋地追问道:“那你们家在哪?”
老伯伸手一指,便道:“就是前方连理山脚下。”
望着他手指的方向,她顿时得意万分:“那老伯可否带我们去你家?”
得到老伯的同意之后立马叫住了正卖力询问的殷雪。
“老伯说话可属实?”殷雪看到牵着黄毛骆驼的老伯,作为一个破案捕头,不敢不谨慎为之。
老伯不像是撒谎之样,她认为殷雪思虑过头了。
殷雪却纳闷心想,询问了这么久都未有他们的下落,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个知情老伯?
“走吧,走吧!”她惊喜地催促,殷雪只好作罢。
其实殷雪释然了,倒是她心里郁闷了,本来刚才还未逛尽兴,又拿着画纸到处寻人,受尽了冷眼,终于找到了知情老伯,还是怀疑的表情,心里能好受?
他们将要跨过一座石桥,突然闻到了一股香气,乃是蜜糖、酱油混合着煎肉的气味。
金小妖舔了舔舌头,虽然口齿残留了糖葫芦的甜味,但是吃肉还够意思,然后满脸堆笑迎了上去,问道:“雪姐姐,你饿了吗?”
殷雪摇了摇头,然后大阔步走向了石桥,直接忽略了她的小心思。
哼,有必要走那么快?又摸了摸空荡荡的衣兜,忘记让采薇把钱袋子给自己了。
终于来到了一个茶馆,却为乾园茶馆,此时茶馆人群稀落,略显安静,更加怡情陶冶。
“我们回来了!”茶馆的一处僻静地方,韩萧奕温文的端起茶碗,吹了几口气,闭眼闻了闻,讪讪而笑。
听到殷雪的声音立马破窗而出,却不巧济公和尚先行一步已经站在了马边。
济公和尚正在喂马,脸色沉闷提醒道:“走吧,小公子。”
听到阴阳怪气的话,金小妖顿时翻起了白眼,不愿理会。
“公子,走吧,着实让人不省心。”待喂马结束,连着韩萧奕也跟他一个鼻孔出气,料想因她耽搁行程,心里可不好受。
殷雪简单说明了老伯的情况,只因他骑黄毛骆驼的缘故,他们只能骑上马,踩着乌龟之速慢慢靠近他口中之家。
“老伯,还有多远?”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眼下快到了哺时,人人的肚子微微饥饿,除了金小妖,她的口唇之间才残留了冰糖葫芦的酸甜味。
“就在前方。”老伯双腿一夹,黄毛骆驼加快了步子。
山脚下是一片耕作农田,而老伯之家却在狭小的小道旁,小道两旁栽种着应季蔬菜,有豇豆、茄子、瓜类蔬菜等。
“到了。”老伯把黄毛骆驼牵到自家小院里,嘴里喊叫道:“老婆子,老婆子,家里来客了。”
他们方才下马,并把两匹马拴在老伯门口的大树下,然后采摘新鲜的青草树叶以便喂马。
衣着简朴的老婆子拿着菜篮子回到了自家小院门口,出奇多了几个生面孔,迟缓上前问道:“你们是?你们找谁吗?”
韩萧奕上前便道:“这位大娘,着实打扰,眼下我们正路过此地,实在是口渴难耐,便要讨些凉水喝喝,望大娘多行见谅。”
金小妖看到了大娘怀里的菜篮子,顿时看个稀奇,问道:“我说大娘,这是什么菜?”
大娘笑道:“这是山里的不着名的野菜,但味道奇好,你们赶快入院坐坐吧!”
大娘立即热情地邀请他们入院坐下,院里石砌了一张石桌,四张石凳,坐上去冰冰凉凉,给炎热的身子带来一丝清凉。
“老头子,家里确实来客了。”老伯看到了大娘,又在其耳边说叨什么。
半晌过后,大娘用木盘托着几块切好的大西瓜放在了石桌上,满脸真诚的笑意:“你们且坐下休息,尝尝自家种的大西瓜,正好解渴。”
韩萧奕拒绝好意,起身笑道:“大娘,着实麻烦你了,我们讨些凉水喝喝就行。”
殷雪心里有歉意,之前还怀疑他们的好心,看来是自己过于谨慎了:“那谢过大娘。”
首先谢过大娘,可曾想一老一少贪吃的两人已经饿狼扑食了。
“哇,这瓜真甜。”金小妖啃着满脸是西瓜汁,这时细心的大娘又拿来手帕,这才谢过大娘。
“自家种的,可不甜嘛!”济公和尚啃在嘴里,满意回应道:“两位老者心存善念,好意施舍解渴之水,上天自有好生之德,定会保佑你们远离苦难的。”
大娘掩盖不住的喜悦,笑道:“那谢过这位大师。”
四人围坐在石桌上,美美享受这香甜的西瓜,却差点又忘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