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客房是简单的摆设,房正中却是上香膜拜之处,已不见韩萧奕的身影,猜想肯定去擦干身子去了。
金小妖心里有了主意,起身便道:“既然来到于此,我想为我娘亲上香祈愿。”
殷雪自顾自地抖动靴子,然后用门后的帕子擦拭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我也去吧!”
料想她也不愿孤独待在这,金小妖便是回眸一愣,缓缓点头,“请便。”
其实也知道雪姐姐肯定要去寻找韩萧奕了,只因见他还未回来,她神色着急起来,亦或是担心他。
她们走出客房,殷需并未跟随她,也算是闹个清静。
无意之中来到了药师殿,药师殿是灵隐寺的第三重大殿,供奉的是东方三圣,药师佛及日光天子,月光天子。
在大殿之内仔细探看,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之心,她的爷爷就是人善的老中医,所以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跪拜,并磕了三个头。
然后冥思许愿,待她起身离开之际,大殿门外恍惚地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今日才得以见过。
然后站在门口,她忙不迭地探脑看了看,只见采凤走入了一间客房,难道长娘今日来此念佛伴青灯?
“怎么了?”殷雪站在她的身后,她的肩膀抖了抖。
“你在想什么呢?”这才转过身,又看到了一脸愁虑的韩萧奕朝大殿走入。
他的脸上并无水渍,可想刚才擦拭了干净,只是外衣还有些湿润。
“也不知今日能否见到道济大师。”此话落出,他们都心有着急,却无奈叹息。
韩萧奕提议道:“我们还是走吧,看来只能另寻探案之法,或是……”
“你不走?”便在金小妖犹豫不决之际,他疑惑反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
“哪有。”然后心虚地躲避了他的眼神,大步朝门外走去。
连着殷雪也心下讶异,觉得气氛怪怪的。
他们拜别刚才的小和尚,拿着两把油纸伞准备下山。
灵隐寺的正大门有两棵硕大无比的菩提树,外露树皮呈现黄白色,树干凹凸不平,有细碎的数纹,树枝有气生根,下垂如须,侧枝多数向四周扩展,树冠圆形或倒卵形,枝叶扶疏,浓荫覆地。
在雨水的洗涤之下,树叶颜色深绿如岩墨,下雨之后太阳乍晴,树叶上似有光泽,不沾灰尘,也被看作圣树的象征。
他们久久站立,都是一脸心事,因为谁都不甘心白走一趟。
“走吧!”殷雪开口打破了诡异的安静气氛。
“下雨了吗?”突感头顶上有不明液体下落,金小妖用手一探,不会是什么鸟屎吧!
“酒气!”韩萧奕嗅了嗅鼻子。
“我说三位施主,敢问是在找我这个疯和尚?”头顶之上又愕然传来一种嬉闹之声。
咕噜咕噜!
他们皆是抬头一望,又齐齐惊呆住了。
有个疯和尚晃动酒壶,酒壶霎时见了底,他半躺在粗大的菩提树干上,嘴里还吧唧几声,显示酒香,喝完之后还不忘擦了擦嘴巴,一脸的醉意自得。
韩萧奕拱手施礼道:“敢问是道济大师?”
疯和尚就从菩提树干飞落下来,身上衣物破旧又干湿,一手持破扇,一手拿酒壶,一双破鞋还露出脚趾。
突然就用破扇拍打金小妖的脑袋,嘴里轻叫道:“有蚊子,我打,我打!”
金小妖惊吓得四处乱跑,他却像个顽皮的小孩紧紧跟随。
“你作甚?你个贪酒的疯和尚!”金小妖终于跑累了便是撑着树干休息,然后缓口气又说:“你个疯和尚,为何打我?”
他手摇破扇走向了她,一副欠扁的嘴脸:“和尚我可没打你,我打的可是蚊子!”
金小妖恢复了一些力气,蹦跶起来怒骂几句:“我看你就是发酒疯,一个出家和尚竟然不守戒律喝酒乱打人?还称什么心之所善的大师?”
“出家人不打妄语,俗道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他摸了摸残留酒水的小胡渣,手摇破扇地点头,这样子却是有些丑态,可他全然不顾。
韩萧奕完美接过他的话:“世人若学我,斯人入魔道。”
“是为正解,看来还是这位施主懂我。”疯和尚手摇破扇,缓缓地点头。
韩萧奕对疯和尚十分敬仰:“虽然这位道济大师看起来衣着破衫藏垢,貌似疯癫,但实际上是一位学问渊博,行善积德的得道高僧,俗道是一身破烂行天下,除恶惩奸辨是非。”
殷雪也跟他一个鼻孔出气,敬仰笑道:“对啊,我也听我爹说过,今日如见大师,真是三生有幸!”
简直要把那个疯和尚吹捧上天了,在她的眼里这就是拍马屁。
“那些虚言不计也罢,我说你这个小丫头,果真不记得我?”突然疯和尚又是破扇一挥,她的头顶再次吃痛。
“疯和尚我还帮你看过病,你都忘记了?”
她双手叉腰,傲气地冷哼道:“不记得,本娘子我又没得病。”
韩萧奕走上前,施礼恳求道:“道济大师,我们有一事相求。”
疯和尚慢慢地收起笑容,又随意坐在了石头上,又扬了扬酒壶,貌似没酒了,便是没好气地说:“你们还是叫我疯和尚吧,我感觉还舒服一些,没有什么大叔大师的……”
韩萧奕眼睛倏亮,兴奋道:“那我们叫你济公和尚吧!”
“随你,随你,你们啊真麻烦。”济公和尚直起身子,微微不耐的脸色,这才走向了她,严肃问道:“敢情你们是为了小丫头之事?”
又被无辜点名,她只好忍着怒气,反驳道:“才不是,是我家家奴冤死之事!”
“没区别呐。”济公和尚放下了腰间的酒壶,活动了拳脚,片刻思忖,答道:“你们怎可知道是冤死?不过和尚我倒是有一事求之,才会跟你们下山。”。
韩萧奕首先摊开手:“济公和尚,请说,我们一定会答应。”
“你先别答应得太早。”济公和尚又蛮有深意看一眼她,而她正无聊地摆弄手指。
“我这儿有颗红色药丸,只要那个小丫头现在吃下去,我便跟随你们下山。”
济公和尚一脸坏笑朝着她步去:“小丫头,张开嘴巴吧!只要你现在吃下去,我们立刻就下山。”
殷雪又是劝说道:“金小妹,你就吃下去吧,济公和尚是不会害你的。”
韩萧奕侧过身子,义正词严劝说道:“金娘子,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杀你家奴的凶手逍遥法外吗?你难道不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吗?难道你不想早日破案解除你的嫌疑吗?”
每一句似乎都问到了她的心坎上,这韩萧奕果然是一个打心理战的高手。
“如果金娘子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她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好压住心中的怒火。
韩萧奕擅作主张为她做了决定,弄得她无所适从,转眼又是殷雪的安慰之言:“金小妹,你就答应了吧!有什么事我帮你担着!”
济公和尚听得有些疲倦,脸色很无奈:“你们别逼她了,可把小丫头吓惨了吧,此药乃是安神安眠之药,又不是毒药,你说你最近是不是头疼厉害,失眠严重?”
现在不得不再次审视这疯和尚的通晓本事,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么多?难道他真的看诊过金小婕的头疼失眠之病?
“好吧,你猜对了。”她便是心无所虑地吞入红色药丸,只见胃口并无反应,也自认倒霉。
济公和尚拍手大叫:“好哦,好哦,这下好玩了。”
他们回眸仰望,只见那灵隐寺在朦胧雾气的笼罩下,像一幅漂浮在云上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她故意跟在济公和尚的身后,扯着野草含在嘴里。
突然脑子灵机一动,有些唐突地拍了拍济公和尚的后肩,俏皮问道:“我说济公和尚,你真的法力无边,神通广大?”
“此话怎讲?”济公和尚微微一怔,却是放缓了脚步,这山路崎岖不太好走,也只是敷衍地回应。
她心有主意,便是紧步跟着他身后,嬉笑的嘴脸:“就是一腾千里之功?”
济公和尚心下所悟,手摇破扇,笑得倒是很痛快:“是啊,你想试一试?”
这话正中她的下怀,所以满脸贼笑道:“当然,不然你就是骗人!是个江湖骗子!”
其实金小妖没注意的是济公和尚正偷笑一番,到底谁中了谁的圈套还不明显吗?
“那……好吧!”济公和尚正在小声念词,顷刻她的后背轻飘起来,一手掌正拖着她的身子往山下飞跃。
“啊啊!”
她惊吓得犹如狼嚎鬼叫,眼前是一片绿色掠影,闪电之速,快到整个人恍若虚脱,五官扭曲变形,只感觉身体不是她的,那是失重的感觉,那是胃酸倒流的感觉。
“好了。”就在云游客栈附近,济公和尚便冷不丁放下她。
这时的她不是皮肤嫩白的少年郎,而是一个口吐白沫,眼睛无神,脑袋眩晕的昏厥之人。
“哟,就你这样还想戏弄我?”济公和尚伸了伸懒腰,然后依靠一旁的大石墩满意地睡觉了。
“啊切!”有什么异物在她的鼻孔里舞动起来。
随之而来一个响声喷嚏,见她醒来,殷雪也扔掉了手里的毛草尖儿。
貌似听到了嘲笑声,然后转看一眼,却看到了韩萧奕轻咳嗓子,微微气恼吩咐道:“看我作甚?还不去叫醒济公和尚?”
然后狠狠瞪一眼,隐忍怒气道:“去就去,我还要找他算账呢?”
即刻甩下这句豪言壮语,却看到济公和尚倚靠大石墩睡得特别香酣。
金小妖顿时心火气急,大步而去,摇晃他肩膀,呵斥道:“你个疯和尚,你给醒来,快醒来!害我成这样,看我不教训你……”
“金小妹,你作甚?”殷雪可不愿意看到她对济公和尚这般无礼,便是上去牵制了她的双手。
刚开始还是张牙舞爪,顿时像个吃瘪的大乌龟,缩紧了躯壳,因为她的拳脚毫无杀伤力,又不会武艺,两下就把她制服了。
只见济公和尚正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似乎刚才的倦意已消散殆尽,无奈叹息道:“小丫头啊小丫头,刚才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下山的路上呢?”
“真的好心没好报啊,善哉,善哉!”金小妖便不好计较了,只是心里郁闷的无处发泄。
眼见时候不早,韩萧奕再次提醒他们快速离开,该是办正事的时候,这时辰可耽搁不起。
他们跟云游客栈的掌柜打过招呼,便是牵马走出。
韩萧奕认真交代一句:“我们去连理山,然后在山下的柳樟村集合。”
待殷雪点头明白之后,他就载着济公和尚飞奔而去。
望着他们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她还是心有不满,叹道:“为什么他总是先行离去?是在炫耀他的大马吗?”
等待安心地上了马,殷雪便是马鞭一挥,双腿一蹬,只见马儿快速奔跑。
到了奔跑路途之中速度放缓了,殷雪才笑答:“可能每个人处事的风格不一样吧,好了,我们还去紧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