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菊兰家。
侯菊兰正在厨房里用筷子和面。
离案板不远处的天然气炉子上,架着一口大锅。
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打开盖子一瞧,里面是新勾的卤子。
王兰弯着腰,在院子里卖力地擦着桌子。
虽说每天都会擦个好几遍,可近日的风里带土。
不一会儿桌子表面就蒙上了薄薄的一层浮土。
江红军在厨房角落里忙碌着。
他身旁摆着半袋土豆,几骨碌蒜、一大股蒜苗。
脚边的盆子里放着摘好的韭菜、辣椒和蒜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计,有条不紊却又紧密配合。
新鲜的空气伴随着几缕朝阳洒在院里。
今日注定是个好天气。
“姨!在家没?”
雄浑的男音自门外传来,院里的王兰听见了。
她放下手里抹布,迎了上去。
“你要吃点啥?”
“姨,我找人,不吃饭。”
“奥奥,我给你喊一下。”
王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来客人了!”
厨房里面的侯菊兰听见声音,支着沾了面的手,出门。
“呦!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冻坏了吧?王兰,先别擦桌子了。你炒两个菜,热点馍我们吃。”
“好嘞!”
“姨,你们忙 你们忙;我出门的时候吃了的。”
侯楚良见这个架势有些推辞。
“欸,吃一些。我们这会子干活也有些饿了。”
见侯楚良面上不好意思,落后一步的江红军随即开口。
说完,他笑呵呵邀着侯楚良进屋。
王兰带眼打量了几眼眼前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微胖,皮肤白皙,看着就憨厚老实。
想来,这就是侯菊兰庄里的远房亲戚。
前几天王兰听过一耳朵,农家乐要扩建一下。
难不成这是请来的大师傅?
压下心里的疑问,王兰手脚麻利的起锅烧油。
她们早上一般都会喝点汤,顺便泡些馍。
说起来是汤,其实就是臊子、土豆粒、红白萝卜粒、木耳和粉条的大杂烩。
临近晌午会简单炒点菜下个面吃。
不然用餐高峰期,水都捞不着喝一口。
心下想着,王兰的第一道白菜粉条出锅。
对比农家乐里的热闹,下川里的氛围有些凝滞。
下川里,江建军家大棚。
江建军一把把吃剩的烟头丢弃。
他把烟头放在脚下,捻了捻。
“我想了想,还是准备试着种草莓。”
对面蹲着的村长李国富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大棚里好半响没有声音。
只有时不时抽烟冒出来的砸吧砸吧声。
“种吧,行情好的话我们就多几个选择。”
“瑶瑶说我们的大棚要种苗子。主要种花菜苗、娃娃菜苗,其余的地方种小西红柿。”
“好的。”
过了一会,沉寂的大棚又开始有了声音。
李国富拿起自己的老花镜,埋头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村里人近日种植的大棚西红柿到了扫尾阶段。
现在他要调查一下大家接下来的种植计划。
这样去县城汇报要钱的时候,也有话说。
另一方面,毕竟快到清明了,这是最适合种植的时候。
只是今年大家种大棚农作物都投了本。
幻想一夜暴富的时候,李国富也比任何时候更害怕血本无归。
比起李国富等人的身先士卒,另一批人还在观望阶段。
大棚里摘西红柿的李老奶低声对着李文法说话。
不料李文法脸上起初还有些喜色。
听完全程,他一脸抗拒。
“今年他们种下一茬西红柿的时候,我们要不要跟着一起种?
这样的话,你就可以顺便把张冬梅喊来给你帮忙。
正好西红柿下来的时候是暑假,那两个娃还可以给你帮忙。”
“妈,你快干活吧。”
李文法丢下句话,拎着装满西红柿的篮子就去了外面。
他和张冬梅,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听说那两个娃,已经有了爱心机构的帮扶。
李招娣正跟在有经验的长辈身后,往水井里压水管。
村里要铺水泥路。
铺好路的前提,是解决供水与排水的问题。
是以,先把水管从水井里压到各家,再修建废水沟。
等这两件事达成,就可以装路灯,铺路了。
去年的李招娣,是想不到她今年还可以这样生活的。
那时以为自己没路了。
不料出路就在自己家门口。
正想着出神的她,肩膀一轻。
“我来。”
手里一轻。
低头,水管被人拿走;抬头,是闵正浩。
自上次起,李招娣便有意无意避着闵正浩。
不料这个人,跟个死皮膏药一样。
不发一言,却总是莫名其妙跑出来,跟在她身后。
李招娣起初也有些抗拒,时间长了,就这么着吧。
他喜欢干,就让他干呗!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等他新鲜劲过了,自然就好了。
“我们以后可以用这个,植物源农药,它绿色健康无污染。”
江瑶手里拿着瓶印有植物源杀虫剂的农药,站在村委会门口,对着前来参会的人讲。
前几日通知的农药展销会,来就送鸡蛋。
所以,今日村里来参观的人也还算可观。
殷寒潮实验室里的农药可以商用。
所以,她想用这个绿色植物源农药,以期达到后续大棚蔬菜的可持续发展。
“以后我打的电话婶婶你要接呢,不然你的东西取不上。”
在上侯家送快递的李仁军,扯着嗓子对着一个年迈的老奶奶讲话。
老奶奶不会玩手机,上小学的孙子却玩的贼溜。
小孙子总能在网上买些七七八八的零碎物件。
有好几次,李仁军送货上门时总是找不到人,婶婶家的门也紧锁着。
恰逢今日遇见,李仁军难得叮嘱了几句。
“婶子,你的钱要看好呢。”
可能不知道免密支付是怎么一回事,李仁军难得多了几丝耐心。
年迈的婶婶清澈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我接了没人说话着?”
“我就没打通你的电话!”
李仁军有些不相信婶子说的话,打算亲身示范怎么接听电话。
侯大姐农家乐里。
“你媳妇现在怎么样?”
“好着呢!我妈照顾着!”
“你也把苦吃饱了!”
“嗨!姑听你说的。”
“你妈身体怎么样了?前几天我看着好像还行。”
“我妈现在就是不能干重活,其它的时候还算凑活。”
侯菊兰和侯楚良坐一起边吃饭边聊天。
李红军和王兰大多时只是聆听,偶尔问一两句。
“我觉得你没问题,你自小一直做着呢!不打紧。”
听完全程的李红军,下了个结论。
李家村有两个广场。
一个广场在磨坊附近,另一个广场离侯菊兰家较近。
广场旁边,是个荒草滩。
侯菊兰家打算出些钱,通过村委会把荒草滩那部分土地租了,新建一个带住宿、烧烤、KTV、游乐园等一体的农家乐。
而据他们所知,身边最有能力撑起这个农家乐的人,目前只有侯楚良。
侯楚良自小跟着爸爸去各村轮流办大席。
眼观手练,掌握了不少做饭的窍门。
若不是侯楚良的爸爸猝死,妈妈又得乳腺癌。
农家乐是断断搭不上侯楚良这条线的。
虽然侯楚良及时治好了母亲的病症,可家里的积蓄,早已一空。
恰巧这时,侯楚良的妻子也怀了孕。
侯楚良正愁家里没米下锅,却听到身边的人说外嫁李家村的侯菊兰家有招厨子的打算。
是以,庙会的时候,侯楚良毛遂自荐。
当时的侯菊兰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她欣然答应,并允诺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还可以提前预支工资。
近日村里人全面发功,四处开花。
水泥路通到了各家各户。
挖机铲除着多年的杂草,李招娣站在荒草摊里,思索着该怎样建起多功能农家乐。
“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我家的别墅构造,会不会对你有启发?”
闵正浩一脸诚恳。
李招娣对上他的目光,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闵正浩看见李招娣的动作,脑海里有烟火爆开。
“做的不错!过几天你们村派几个人去别的地方考察一下。
希望你们李家村做好领头作用,争取带动a县全面脱贫。”
“嘿嘿!总之还是领导领导得好。”
把近年来的工作向县上汇报完。
听到领导的夸奖,李国富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是以,回村的他,顺路去树苗市场看了看。
买些苗子回村。
把阳山屲那一块荒山全给它栽满树。
过几年,那里定会绿荫一片。
“我们这租的话便宜,一个月300。你要不要?”
李国富去县上开会,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全落到了李彦宏头上。
胡宁带着胡爱清,在磨坊旁的广场上打眼看着。
广场划分了区域。
搭起一个个小隔间。
若在这里支个美甲摊,客流量大的话,生意肯定不错。
胡宁和胡爱清对视一眼。
“叔,我们再看看,有需求给你打电话。”
“好呢好呢。”
李彦宏正忙的眉毛胡子一把抓,听闻胡宁这样说,点了点头,又急匆匆去了下一个地方。
磨坊不远处曾是个药坊,现在需要重新搭建个卫生所。
李彦宏想着来都来了,便过去看看情况。
“姑娘家家的,一个技校上出来没个工作满!还不如找个人家嫁了去。”
高燕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奶奶在院子里不满地出声。
她有些委屈,遂即切菜的声音大了些。
“气大没用,要命大呢!”
听闻这句话的高燕,忍不了奶奶的阴阳怪气,她拿着菜刀冲出门。
“我命不大,大的话能遇到你这个搅家精?如果不是你骗我回来,这时候我还不是好好工作着!”
“谁知道你在外面工作呢还是干别的勾当!”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剁了!下辈子我在牢里过都行!”
见高燕手持菜刀,情绪激动。
张老奶难得的闭上了嘴。
高燕幼师出身。
一毕业就去了别的城市某个幼儿园当老师。
不料还没好好工作两年,家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
张老奶在电话里称高燕的妈妈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高燕大惊失色,遂即匆匆忙忙回了家。
正逢寒假即将来临,院长允了高燕的请求,并免了她的请假,改为调休。
不料,这是一通别有用心的电话。
高燕家家条件一般,家里只有个座机。
她的母亲胡秀秀回了娘家,张老奶计上心来。
张老奶娘家有个侄子三十大几还没有对象,国庆偶然见过一面高燕。
癞蛤蟆有了想法,张老奶应允。
“姨,她做不做我媳妇?”
“做做做!你长的这么精神,配她绰绰有余。”
重男轻女的张老奶提起高燕,一脸鄙夷。
可对侄子张青,她满脸笑容。
在她看来,只要是个男的,就比女娃争气。
后来,张老奶的计谋被高燕识破。
高燕对父亲高虎不报期待,不料身份证却被张老奶藏了起来。
过完年的高燕,寻了机会拍了新的身份证。
准备再寻个机会,离开家。
可是她又舍不得母亲。
强势的奶奶和软弱的爸,吃亏的舍不下的,只有善良的母亲。
亲情是个枷锁,高燕屡次在拿起放下间抉择。
不料她的人生转折,来的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