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遇风 第19章 第 19 章

如果眼睛可以杀死人，老孙的眼睛已经把他们扫的只剩渣渣了，成粉末的那种。

姜南默默在旁边瞟着，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好像提前感受来自这个班的洗礼。

纵使她再老实，但是她这个座位的凳子不牢固，应该是课桌的主人坐的不太老实，喜欢歪着板凳的四角坐，这还没有几个月，凳子已经螺丝松动。

姜南坐在上面，就算打一个喷嚏，它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真尴尬，姜南动作不敢幅度太大。

连从前排接排下来的试卷的时候，还是保持着刚坐上来的动作，头也不敢动，一直低着，上手迁就着屁股去够试卷。

姜南接过试卷，第一天第一卷考的是语文，大概扫了眼试卷，不算太难，她拔开黑笔套，低头刷刷的写起来。

这个考场的监考老师就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不愧是班主任啊，有一定的威慑的，考场还是挺安静的，只有最后排的几个男生在小声说着话，即使离讲台很远，老孙也察觉到了，一个火眼金睛射过去，那两人像显了原型，立马低下头，噤了声。

寂静的教室，老孙坐在讲台边自己带过来的高凳子上，手里拿着几张报纸，微微弓着背，大腿翘着二腿，带着厚重的眼镜时不时从报纸上抬起头来瞥他们一眼，时不时去拿讲台上泡满茶叶的透明玻璃水杯，里面的水蒸气随着一个小声砰的打开，他吹着气把多余的茶叶吹来，咂一口，再把口中不小心喝到的茶叶抿到水杯里，这么重复着。

教室内讲台上，大圆钟上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和窗外银杏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声，都在催促着教室内课桌上学生笔下的刷刷声。

姜南下笔还没有几分钟，后面就传来一道说话声，：“啊，自己嘴里吐出来的就是甜。”说完还发出一声喝口白酒的砸吧声。

姜南微微抬头看了眼讲台上正在朝自己杯子里把口中的茶叶抿回去的孙天平，她无声又无语的笑了笑。

嘴边的笑容还没放下去，背后被一个手指戳了一下，：“哎，同学，借支笔。”是刚才那个给老孙喝水配音的人。

姜南屁股下坐着感受下一秒就要散架出丑的板凳，她僵着身子，微微侧了侧头，装作没听见，心想，你有点自知之明吧，考试呢，别交头接耳，谁好人考试不带笔啊！

但是吧这世界上有太多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了，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没有边界感的再次戳了戳姜南的背。

姜南有点无语，微微吸了一口气，随便从笔袋子里拿了一支水黑笔，把屁股微微离开板凳，转身，把笔递给了他，完全没在意身后的人，没有片刻的停留与犹豫就转回身来。

身后的人却认出了他，齐其刚想说，：“哎，姜....”一激动声音有点高，荣获讲台上老孙的一记眼神，齐其拿着笔，闭了嘴。

姜南呼出一口气，把屁股微微挪在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真的是，考个试跟上体育课似的，一脑门一屁股都是汗。

等作文写到一半时，手上的水笔突然没水了，她翻了翻粉色笔袋子里，最后一支黑笔给了刚才那个没有边界感的人，又不能要回来，现在的作文用黑色水笔写了一大半，也不能用其他颜色的笔接着写啊。

犹豫着，学着身后那个没有边界感的人也戳了戳前排的考生，：“同学，借支黑笔。”前排的男生顿了两三秒，转过身来，递给她一支笔。

“谢谢。”姜南没想到能这么快速顺利的得到帮助，对于刚才身后人向她借笔的心里有点不好意思，看到转过身来的脸，是齐肃。

从初中升到高中一直稳坐第一的低调大佬，虽然他们在同一个班，齐肃一直也是那种低头眼里都是学习的好学生，加上距离她和杨懿坐的位置也是比较远的，基本上两人没说过话，如果姜南没记错的话，这是两人第一次对话，不，也是姜南单方面的主动说话。

齐肃递笔的间隙，看着姜南，顿了两三秒，在姜南等候着以为他会说什么的时候，就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

他叫齐肃还是杨懿告诉她的，要不是杨懿时不时的给她介绍齐肃从初中就开始的丰功伟绩，姜南恐怕还以为，这个考场只有她一个是1班的。

语文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一阵陆续学生起身发出不小的悉数声，姜南放心的从凳子上站起来。

自己班主任在台上监考，就算不会写，也不能提前交卷啊。

铃声响后，没有一秒的停顿，在教室最后排踱步的孙天平，依次从后面开始收卷子，看到平时自己要求背的古诗词题目居然是空着的，嘴里不受控制的念叨着，：“少打一把游戏，这里能空着，平时英雄皮肤记得那么清。”说着看了眼那个学生。

被说的那个男学生，脸上丝毫不在意的笑着，转着手里的笔，他还没来得回答什么，旁边玩的比较好的兄弟就替他回答了，：“是啊，老孙，他昨天晚上还买了个孙悟空。”

班主任明显能懂他们是在调侃自己，她们这个班是他从初中一直带到现在的，老孙是他们从初中时给他起的昵称。

看样子又要待到高中毕业了。

平时相处惯了，相对于师生，反而更像朋友说父亲也不为过，也可以做他们父亲的年龄，每天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多过家人。

跟他们在一起，让孙天平心理年龄反而更年轻了，五十多岁连十几岁爱玩的手游，里面的英雄皮肤也认的不少，在他们放假偶尔还会带着他一起玩，面对学生这么说也没有生气，笑骂着，：“刑游，考试属你按捺不住，板凳上长刺了啊。”

刑游被说的脸一红，但没有羞，嘻嘻哈哈的笑声回应着老孙的揶揄。

也伴随着周围其他学生的附和笑声，这个教室笑声朗朗，原来，老师跟学生谈轮的也不止是学习啊。

一帮嘻嘻哈哈的学生考完试围在孙天平的讲台上不走，不只是男生，也有女生，：“都走走..走..走，别在这气我。”班主任开始赶人了。

哪有这样的，学生不是最怕见到老师了吗，尤其是班主任，见到都绕道而行，哪有这样赶都赶不走的，姜南除了在幼儿园见到过类似的场景，这还是第一次见。

等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前面的课桌，早已不见人影的位置，姜南快速收拾桌上零散的小东西，脑子一转，顿了顿拿起自己坐位上那个动一下就咯吱咯吱响的凳子，走出教室。

出了门，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齐肃，抱着板凳快速追上，递上没有装起来的那只浅咖色外壳黑色笔芯的水笔，微微喘着气，：“谢...谢，还给你。”觉得不好意思，又补上了一句，：“不好意思啊，刚才在考试的关键时候借东西。”

考试铃声打过之后，学生们都陆续离开了教室，此时，走廊上只有几个学生不紧不慢走着，走廊的尽头，：“不用了。”齐肃看着面前细嫩白润的女孩，刚才因为追上他，脸颊因为快走，泛着淡淡的粉色，齐肃一时有点顿住，然后转过视线不去看她，眨了眨眼睛。

姜南看了眼时间，快速把手里的笔塞在齐肃侧放在身侧的手里，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然后快速转身走回了自己的班级，里面的已经没有学生了，姜南还是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按照自己开学贴的贴画找到自己的桌椅，在靠走廊窗边的第三排，正好对着走廊的第二个窗户，把自己的椅子换了过来，把自己手上快要散架的放在了哪，犹豫着还是从自己笔袋子拿出，写了几个字，贴在了上面。然后抱着自己的椅子回了考试的班级放好椅子，又趁着时间去门口的文具店买了新的水笔。

走廊尽头不远处，江聿风和齐其刚从厕所出来，齐其突然又被江聿风拽了回去。

接着江聿风大半个身子躲在厕所门口，齐其跟着他躲在他的身后，江聿风视力很好，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走廊那边的两个人，不过在姜南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就快速走回了厕所。

“他们俩干嘛？”江聿风看到她们两人嘴巴里说着什么，恨不得自己能长一双顺风耳，好奇的问旁边的齐其。

“谁啊？”躲在江聿风身后的齐其好奇的朝前瞄了瞄，网瘾少年的视力可就没那么好了，属于二十米开外人畜不分的，初中玩手机就开始近视了，让他配副眼镜他又不肯，说戴上掩盖他的帅气。

“姜南和你哥。”江聿风看着姜南抱着凳子进1班，过了一会儿又抱着凳子出来进了3班科创班，手上的凳子从3班出来就不见了，然后自己又消失在三楼的走廊，才和齐其出来。不知道在做什么，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兔子一样。

没等来齐其的回答，等来一阵笑声，江聿风收回视线转过头来。

齐其笑的一时有点收不住，直到江聿风懵着脸无语的一巴掌拍在齐其的脖子上，才稍稍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