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雨 第11章 第 11 章

买完粥，两人在这条夜市街逛起来。路灯林立，彩灯闪烁，点缀着栏杆和树干。店铺外的LED灯牌也闪动着七彩光芒。

夏晓清想起自己高三那会儿陪同学来这里买过生日礼物。她那时还想着:以后长大肯定会来逛逛。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晃四年。

路过一家精品店，晓清跟何穆舟说，她想去里面买点皮筋，让他先去别的地方逛一逛。

在晓清印象里，男生好像都不太爱逛这种店。

可何穆舟没走，跟她一起进了精品店。

走进店里后，两人自动分开。何穆舟停在门口的帽子区，低头挑选。夏晓清见他停下，她加快脚步走到卖皮筋发卡的区域。

迅速挑好、结完账，回到门口时，却发现何穆舟已经不在这里。她回去找了一会儿，最后在玩具区找到了他。

此时的何穆舟，正面对着一墙可爱娃娃，静止站着。夏晓清走到他旁边，见他出神，她轻轻问出口:“学长，你是要送给谁?”

她想着自己是女生，可以帮着给他提提建议什么的。

“问你个问题，”何穆舟保持着原动作，淡淡开口，“什么动物经常熬夜?”

“啊?”她想了下，“熊猫吧。”

“对了。”

“……”

这不是最简单的那种脑筋急转弯吗?

脑子稍微动一下就想出来了。

何穆舟抬手从柜子格里，拿下一只斑点小狗玩偶给她，“这是你的奖品。”

夏晓清愣住。

她不敢相信地缓缓抬起手，抱住比她脸还大的玩偶，低头瞅见它黑漆漆的眼珠。上面正映着头顶的灯光和她惊讶的眼睛。

“别不高兴了，你有更好的。”何穆舟拍着小狗脑袋，语气闲淡地安慰她。

“学长......”夏晓清咬着牙，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在饭桌上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真的有那么明显吗?就是猜不出答案，拿不到奖品，感到有些小失落而已。

何穆舟桃花眼微微弯了弯，“走吧。”

经此，晓清的热情被点燃，她全然已经将何学长当成自己特别特别好的朋友了。跟他聊天也不再那么拘束。

两人出了饰品店，走了一会儿，晓清抱着小狗玩偶，屁屁颠跟在何穆舟后面进了一家电脑城。他挑选设备，她提出自己的意见。不过，只是外表意见而已。

何穆舟只笑不说话。

逛了半天，好像一直没有满他意的，他还在店里到处看。夏晓清走累了，就停在一台电脑前，自己研究起来这台电脑的有什么新功能，网速快不快。

何穆舟跟老板溜达到了店的另一头。

头发像梳得像水草般的中年男老板，跟在何穆舟身边悄悄八卦:“小伙子，你这女朋友挺可爱的，在一起多久了?”

何穆舟眼睛都没抬，左右看着电脑，“不是女朋友。”

“啊?那是老婆?”

何穆舟咳了声，“更不是。”

何穆舟停在一台看起来性能不错的电脑前，研究起来。

此时，老板的八卦之心已经远超销售之心，他再接再厉地问:“那你现在是准备追人家? ”

何穆舟点着鼠标，沉默一会儿，说:“只是朋友。这个型号的电脑，我记得有更大内存?”

老板反应了反应，“啊，对的，不过没有现货。我去查一下。”说完老板肚独自往柜台那里走。

这时，晓清抱着小狗玩偶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选好了吗?选得哪个?”

何穆舟指了指，

知道是哪个了之后，她看了看，为难地憋出两个字:“好黑……”

典型的游戏本机型，键盘和出声音的地方都设计的张牙舞爪的。她好奇地问何穆舟:“你平时打游戏吗?都打什么?”

他说了几个她没听过的有些名字，她是一个也没玩过。

夏晓清又好奇问:“你玩这些游戏多久了?”

“有的游戏从小就开始玩，有的刚出不久。”

“上学的时候也打吗?高中。”

“会，不过会节制。”

哦……何学神打游戏也没耽误学习和工作，不像她，只能专注一件事。夏晓清默默想。

这时水草头老板过来了，听到他们在聊游戏，很自然地加入话题，提到某个游戏的秋季赛快开始了。夏晓清插不进话，便随意四处看看。

离开这家店铺，去挑别的零件设备，何穆舟在柜前拿起一只鼠标的时候，只听夏晓清用深沉的语气提醒他:“学长，沉迷游戏对眼睛不好，对身体也不好。你这个年纪尤其要注意的。”

“……”

何穆舟握着鼠标，偏头看她，目光似乎有些诧异。

“你可不要觉得我啰嗦啊，我这是把学长当成朋友才说的。”夏晓清理拍拍小狗玩偶脑袋。

何穆舟似乎是气到了，他挑拣出话里的重点，“那你说说，我这个年纪是什么年纪?”

晓清眨眨眼:“我妈妈说的呀，她朋友的儿子，二十多岁，就因为熬夜打游戏.......没了。”

何穆舟一顿，低头将鼠标连接到电脑，而后重新看回电脑屏幕:“我从来不沉迷，现在打是因为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

“嗯，有接触游戏方面的项目。”

“啊，这样啊，”夏晓清放心，而后凑近过去，小声问，“学长，你以后真就不打算当律师了吗?”

点击鼠标的声音。

夏晓清纠结，但仍继续问:“是因为当律师太累吗?那你以后想起来会不会觉得很遗憾啊?别人都说，出社会后的第一份工作特别重要，大概率决定了以后的职业生涯。”

她踮着脚，呼出热气近在耳畔，可小姑娘显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何穆舟不动声色地略微往右侧靠了靠。

回答她：“没什么可遗憾的，反正想做的都做过了。去尝试点别的，未尝有什么不好。人生本来就是不断翻翻越一座座高山，想越过一座大山就悠闲人生，基本不太可能。”

夏晓清:“那会不会很累啊?毕竟隔行如隔山。”

“适应也是一项很重要的本领，在社会里。我觉得我可以。”何穆舟说。

他说这话时透着淡淡的自信，却没让夏晓清感觉到有任何的自负情绪，原来谦和跟骄傲也能同事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何穆舟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他说完这话就叫来了店铺老板，探讨设备，和夏晓清就工作的话题，就此结束。

走出电脑城时，夏晓清脑子里还在想工作的事情。

如果她下个月没能转正，是继续留在记者这个行业，还是去做别的?可是又该去做些什么呢?

她像只晕头转向的蚂蚁，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爬。成长的路太过弯绕，她究竟要怎么走?

电脑城旁边有一家饮品店。两个女孩子手握奶茶，停在门口鬼鬼祟祟地瞅了半天何穆舟。

等何穆舟走过来，马上要走过去时，两个女孩突然跑过去，拦截住何穆舟跟夏晓清。

其中一个长发女孩轻轻撩了撩头发，面色娇羞地看向何穆舟:“你好帅哥，可以加您个微信吗?”

夏晓清懵了。

虽然吧，她不是何穆舟女朋友，遇到这种事本不该有什么介意的。可她这么大一个活人，还是女的，就站在何穆舟边上，怎么着也会被误以为一下是他女朋友吧?!

正常流程应该是她会被问一下:“你好，请问你们是情侣吗?”然后再根据情况做出反应。

这才是礼貌。

现在这个情况，女孩分明就是不在她，当她不存在一样。

晓清不服气，连忙按住小狗玩偶的耳朵，露出自己完整的脸。

女孩稍瞅了她一眼，又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向何穆舟。

夏晓清:“?”

夏晓清去看何穆舟，后者眼神里分明也透着奇怪，看着她，似乎在怀疑什么。

她的火彻底被点燃了，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尊重人了，好像在说她丑，配不上何穆舟，根本不可能是他女朋友一样。

愤怒驱使夏晓清朝何穆舟那边凑近了些，她暧昧地靠在他手臂上，眼神幽幽地望着女孩:“你好，美女，我看着很像他妹妹吗?”

一句相当强势宣誓主权的话。

女孩逐渐面露尴尬，随后仍不死心地仰头看向何穆舟，目光楚楚可怜，“对不起，我真的以为你们是兄妹……”

何穆舟淡淡回望女孩，漠色疏离:“她不是。”

女孩脸泛白，道了声歉，拉着同伴跑了。

等她们跑远，夏晓清冷笑一声，嘟囔:“真是气死我了。”

嘟囔完，她才想起自己还挨着何穆舟，忙拉开距离:“不好意思啊，刚才气上头了。你要是喜欢，我就再帮你要联系方式去。”

何穆舟的眼神里跳动着明显的笑意，摇了摇头:“不用。不过你气什么呢?”

提到这茬，夏晓清心里的团团烈火瞬间又熊熊燃烧，她指着自己发问:“我看着很不像是你女朋友吗?我看起来很不配吗?”

何穆舟停顿了两三秒，挑眉，“你这是要我回答?”

“……”

夏晓清反应过来，急得脸通红，脚丫子直跺水泥地，“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她们干嘛要无视我，意思是我长得很丑吗?”

“哦，”他声音里有忍不住的笑意，“因为这个。”

“不然呢?这换谁谁不生气!”

何穆舟斟酌两秒，侧身指向饮品店:“那我请你喝一杯，消消气如何?”

‘请’是个好字眼，它代表不用花钱。夏晓清盯着饮品店看了三秒，没脾气地答应了，“行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何穆舟请，他又没惹她，可他也算是一位当事人吧，刚才被变相夸的人可是他，她‘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他，出点血就出点血吧。

夏晓清如此说服了自己，抬脚先往那里走。

推开玻璃门时，她听见跟在身后的何穆舟轻轻感叹道:“还挺好哄。”

“……”

进到饮品店，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夏晓清坐在单人小沙发上，满怀期待地接过对面何穆舟的手机扫码点单。

她勾好后，把手机还给他。

结果没想到他看了看后，深眉微蹙，而后把她的选择否了。

理由是: “这种添加剂太多，换一个。”

夏晓清想想，也有道理，于是重新换了一种。结果何穆舟看了后又给否了，说这个也加一堆添加剂。

夏晓清无语，直接把手机还给他，让他点。何穆舟欣然同意，起身接回手机。

最后，他给她点了一杯天然橙汁，浓浓的维生素C。

夏晓清看着窗外，边抠着玻璃桌子边嘟囔:“那还不如自己去买果汁榨……不是，是买橙子。真是的，被气糊涂了。”

何穆舟也摇头，直叹气:“我也没想到，怎么现在添加剂越放越多?”

“……”

由于橙汁太容易做了，等了不到一分钟，她们桌就被喊着要去前台拿。听到播音后，夏晓清‘蹭’地一下站起来，主动跑去前台。

人家请客的，她不动动腿去拿都不好意思了。

夏晓清端着两杯橙汁往窗户边走时，被坐在吧台处一对情侣吸引了注意。

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男人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银项链，一身紧身黑色皮衣皮裤贴在身上，鞋子圆头带银色铆钉。他一脚踩地，一脚勾在对面女人椅下，整个人拽到家了。

他还摆出一副自以为很帅的样子。

他对面的身材苗条的长发女人似乎也是如此感觉，一边喝果汁，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只听男人用极为不耐烦的语气抱怨:“不是我不想哄你，可你一遇到什么事就爱跳脚甩脸子，没法沟通，我实话告诉你，天底下没有男人喜欢这种女人，最——讨厌女人甩脸子，特烦、也特贱。宝宝，你能不能不要老跟外面那些女的学这些不好的，她们能养你吗?能给你钱花吗?跟你过一辈子的，不还是你老公我?”

女人包含歉意、温吞地问回:“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改的。”

“还有你也不要老跟你爸妈说咱俩的事，咱们俩的日子咱俩应该自己过，他们老两口来掺和我们的事，很烦……”

夏晓清听不下去了，回到座位，将两杯果汁‘嘭’地搁在玻璃桌上。

沙发上，何穆舟从手机前惊讶地抬眼，然后瞅见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怒气横生地坐下。

深呼吸。

何穆舟搁下手机，好笑地看着她:“我刚应该没点炸药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