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困梦

“你这副钏子也是巧得很，我做了这么多年琢玉首饰，却也不知道它该怎么卸下来，很难为你上药。”

老妇人轻柔地捧过姜离的手，对着她伤患位置扇了扇凉气。

凉风丝丝入骨，姜离明显感觉伤口处的疼痛舒缓许多，她看着老妇人这小心翼翼的对待和温柔的态度，表面松懈，内心却更加戒备：“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卸下，它好像有自己想法。”

老妇人对这话也不觉奇怪，反而应和：“万物有灵，这物饰佩戴久了，也就会跟主人形同一体了，且再磨合磨合吧，你注意这右手一段时间内别再使劲了。”

说着，老妇人侧过身，从姜离睡过的枕头底下掏出一枚金镯，递给姜离说到：“这镯子……是你的吗，我们救你上来的时候，你手里攥着它。”

姜离接过镯子，发现正是从银水苏手上脱落下来的金镯，简单的镯环上，雕着一只镂空的蝴蝶。

“这镯子不是我的，是……一个朋友的。”

“噢……朋友。”

老妇人望着镯子喃喃，神情有些微妙：“你现下要是身子方便，我就带你去看看那位小公子。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姜离起身，边穿鞋边回应：“夫人叫我阿离便好。”

老妇人点点头，笑说：“好，阿离。我叫青凤，你就唤我青姨吧，别夫人夫人了，我不爱那些名头，俗气又显老。”

青凤带着姜离一路来到隔壁卧房。

穿过纱制的帷幔后，姜离看到另一位年纪和青凤相仿的夫人，正侧坐在床沿给床上的人喂食热汤。

床头的纱帘虽然被撩起，但是垂下来的帘尾挡住了那躺着的人的面容。

姜离走近时特意放轻脚步，渐行渐近，虽仍未看到那人的容貌，却也凭借那熟悉的气息判断出，在她坠落之时牢牢抓住她的人，是萧允宸。

见二人走近，那床边的夫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丝丝，你先过来。”青凤朝那夫人勾了勾手，示意她挪出位置。

被唤“丝丝”的夫人浅浅一笑，识趣地为姜离让开了位置。

丝丝夫人端着汤碗从姜离身旁走过时，姜离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不经意地朝身侧瞄了一眼，一眼看到了夫人头上戴着的海棠玉簪。

姜离登时惊得睁大了双眼，好在自己此时是背对着二人，所以并未叫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姜离赶紧平复自己的神色，然后走到萧允宸的身旁。

萧允宸那只受伤的手掌被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露出的指节透着苍白，看着伤得不浅。

“宸大哥？”姜离轻声呼唤。

瞧着萧允宸依然双眼紧闭，只有嘴唇在虚弱地开合，姜离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也顾不得自己手腕还带着伤，急切得呼唤：“萧允宸你快醒醒！”

“阿离姑娘，你别太着急，大夫给他看过，并无大碍，会醒的。”青凤出言宽慰。

姜离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关系密切的两位老妇，心道若萧允宸再不醒来，她一人如何应对得了这两个身份蹊跷的怪人。

“萧允宸……”

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萧允宸，姜离又急又怕地垂下了头。

此时，赭鞭闪过一道无人察觉的红光。

一个熟悉但干哑的声音在姜离头顶响起。

“我好像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姓萧啊……”

“你醒了？！”

姜离兴奋地抬头，正对上萧允宸缓缓睁开的双眼。

“嗯。”萧允宸应答的声音略显虚弱。

他慢慢撑起上半身，靠坐在床头，笑道：“丫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若不是这一声声真名的呼唤，萧允宸尚不知自己还要被困在梦中多久才能醒过来。

姜离抬手轻推了萧允宸胸膛，又因误触自己手上的伤口而皱起了眉头，有些气道：“你那马具和佩剑上刻着的‘萧’字真当人看不见么！嘶——呼”

更何况，她后来偷偷问过黑马三弟他是否姓萧，三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姜离捧起自己的右手吹了吹伤口，心头埋怨：臭赭鞭，你就不能先褪下来吗？

骨鞭有所感应，顺着两手掌心交汇之时就游到了姜离的左腕。

姜离惊得将双手掖在萧允宸腿间的被窝里，然后警惕地看向了一旁，却发现方才还并肩站在那里的两位夫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厢房，于是长呼了一口气，庆幸这一幕没有被她们二人看到。

姜离又苦起个脸，转头对萧允宸说：“我怀疑我们现在被困在了金丝棠的梦里。”

萧允宸扫了一眼四周，轻声问：“你如何看出是她的梦境？而不是你我的？”

姜离拿出那只蝴蝶金镯：“还只是我的推测。你看这只金镯，是我从银水苏手上扒下来的，方才那位青色衣服的夫人，她说她叫青凤。她将镯子交给我的时候，反应有些奇怪。而我方才又不小心从她袖口内看到，她的手上也戴着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

萧允宸接过金镯，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姜离接着说：“还有你记得吗？昨晚我们在蓝田夜市上，徽月买了一只海棠玉簪，我方才竟然看到一模一样的玉簪就戴在那位叫丝丝的夫人头上……”

说着说着姜离又开始怀疑自己：“欸不对啊，这只簪子我之前见过，镯子我摘下来的，方才我躺着的屋子也和摘星阁布置得一样……难不成我是掉进自己梦里了？可这两位夫人我确实从来没见过啊。”

“我也觉得不是你的梦。”

萧允宸的目光停留在那金镯上的镂金蝴蝶，说话慢条斯理：“你方才提到，那位青色衣服的夫人，叫青凤？”

姜离点了点了头。

“那你可知，这只镂空的金蝶，品名也是青凤？是一种江南常见的墨底青斑胡蝶，而且这镂金的纹路，和那种蝴蝶一模一样。”

“啊？”姜离被萧允宸这一番说辞弄得云里雾里，与青凤同名的镯子，青凤夫人本人佩戴倒可以理解，为何又会出现在银水苏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