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凶险

萧允宸按照镇长所指方位一路向北，路上行迹寥寥。

忽然，前方匆忙闪过一个身影，在寂静街景相衬之下显得格外突兀，一瞬间吸引了萧允宸的注意。

萧允宸一路悄声尾随，最后瞧见那人溜进了正是自己要去探查的那家医馆中。

待那人再出来时，已背着行囊带着斗帽。

那人四处张望，举止行踪鬼鬼祟祟十分可疑，萧允宸猜测，那人极有可能就是巫医。

萧允宸小心翼翼地跟踪，一路行至镇外北面较远处的一片田野。

这大片田野荒废未兴，一览无遗，可一阵邪风扬过，萧允宸被迷住了双眼。再睁开眼时，已不见那神秘人的踪影，分明方才还在视线范围之内，这眨眼间地功夫竟然凭空消失了。

环顾四周，风平浪静，可背后的寒意却愈加明显。

待萧允宸转过身时，只见那个神秘人此时正一脸阴邪地盯着他，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

萧允宸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此“人”故意引到了这处偏僻荒野。

他丝毫不敢懈怠，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佩戒的手藏在身后。

只见那人忽然嘴角上挑，露出一抹讥笑，继而周身黑烟弥漫，表情狰狞目眦欲裂。

突然！那人用双手死死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表情竟充满了恐慌和绝望，仿佛双手不受控制，活活将自己窒死。失去生气地瞬间，他颓然跪地，双膝狠狠磕在地上，能听到骨头错裂的声响，他两手下垂，眼球被挣出眼眶。

流动的黑烟慢慢集纳入那死人的体内，待汇聚于顶后生生撕开了那人的颅顶，黑烟如涌泉一般从他的颅顶伸出一条会游动的“绳”，由上至下回旋盘绕着那跪地者的尸首，所及之处如同被蛆蚁啃噬殆尽。

不消片刻，尸身只余下一副空荡荡的骨架，在失去连结的经脉软骨后轰然坍塌。而那“绳子”也在尸骨之上慢慢凝成形。

那成形的怪物忽然发出极为凄厉的笑声，惹人心惊。妖邪虽形为男子，发出的却是鬼魅一般的女音。

眼观如此妖异景象，萧允宸心知此战正面交锋凶多吉少，孤身一人追至此处，是自己过于大意了。先前有预感此物妖邪，他不知姜离是否能与之抗衡，便未敢让她一同前来，若不敌，自己便符遁逃脱。眼下却不知师傅所授的遁行术法，在此等道行的妖邪面前，是否还能施展得开。

“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来坏我好事。”妖人声音狠厉非常。

师傅曾说，越是在强劲的对手面前，越不要展露一丝怯懦。

萧允宸自嘲道：“说笑了，在下这十几年来一直生在炼狱，还真没见过什么天堂路。”

“哦？那我今日便大发慈悲，送你上天！”

语毕，那妖人一个闪移突袭过来，行影如风，迅如惊雷。即便萧允宸有所防备迅速召出佩剑抵挡，奈何以他凡人之躯的浅薄修为还是无法正面迎抗妖邪，只一瞬间就同连佩剑一起被妖力击退数尺，背摔在地，喉头顿觉一股腥咸，涌出一口鲜血。

恍惚间，那妖人又已立于眼前。

妖人蹲下，单手掐住萧允宸的脖子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嘲讽这个于己而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笑道：“解决了你，再叫那位小娘子知道，什么是多管闲事的代价。”

说罢，妖物抬起指尖如刃的左爪，欲给出致命一击。

霎时，一声极凌厉的马嘶声，惊扰了妖人的注意。

妖人手中的动作停顿，旋即起身，便看到不远处的一袭黑影风驰电掣般袭来。

萧允宸心忧，若只是自己一人，或许还能飞遁逃离，可三弟只是一匹凡马，并无半点修灵，如何能同妖邪抗争。

萧允宸艰难地扶起身，忽感身后掀起一阵劲风，未等他回头，一道刺目红光便从眼前掠过，他下意识抬手遮挡。便只听那妖人一声凄厉的惨叫，再睁开眼时，姜离正背对着立在自己与妖人之间，手中长鞭骨节分明，周身似被焰火包围，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奔腾肆虐。

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姜离此刻的神情定然同昨夜一般狠厉且陌生。

侧目再看那妖人，竟已被击倒在地。萧允宸不由庆幸，看来姜离所隐藏的实力，远远甚于妖人。

姜离双瞳艳红如血，眼神狠厉阴郁，质问声字字掷地有声，完全不像一个少女：“孽虫，何以残害无辜百姓。”

声音冷漠无澜，却有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像天外传音，因为姜离根本没有开口。

妖人踉跄着起身，死死地盯着姜离，恶狠狠道：“无辜？”

他仰天发出一阵长笑，然后朝姜离猛冲过来。

姜离手中长鞭一扫，只一招，又将妖人击退，可那妖物仍负隅顽抗。

那妖人本身修为不过百年，眼下聚形片刻，力量尚不稳定，妖灵四处窜溢。他的每次袭击力量都在减弱，可招招势势分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明明再僵持下去只是自取灭亡，依然不愿停手。

没过几个来回，妖人便不堪重负瘫坐在地，妖灵彻底溃败，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赭鞭缩回袖口，姜离神色恢复如常。

方才的一幕幕于脑海中回现，令她有些恍惚。

待彻底明白过来发生何事时，姜离第一时间回身奔向萧允宸，眼神中露出担忧，语气歉疚：“你没事吧？”

萧允宸故作轻松玩笑道：“没事，看来危险时刻，叫你比那匹马还管用。”

“去医馆没看到你，循着你身上的香味找过来了，巫医呢？”姜离问到。

“这得问他了。”

萧允宸揉了揉隐隐作痛地胸口，径直走到妖人面前：“食人成形，违逆道法自然，你自身修为也付诸一炬。”

萧允宸话语有些虚浮乏力。

那妖人眼角沁出血泪，目光却大有誓死不屈的“英勇”，他冷冷回道：“那又怎样？”

姜离再次质问：“你到底和这个小镇上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又与你何干？”那妖先是目光毫不退却地仇视着二人，而后闭上双眼，嘴角扯着一抹冷笑，不再发一言。

姜离自知无法让他自觉道出前因后果，便想动用赭鞭驯兽之力让他老实交代。她半蹲在妖人面前，伸出右手食者抬起妖人的下巴，凝五感之力于眼，一字一字说到：“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

那妖人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阴笑，然后突然显露出金黄色的竖瞳，驱动全身仅存的灵力，崩散魂元之力对姜离施展注魂之术，将自己的半生仇恨，输送到姜离脑海中。

姜离那一瞬间愣在原地。

原来它不是兽，无法驯服。

“我诅咒你，不入轮回，不得善终！”

咒怨之声凭空回响，辨不清来自何方。

随着那乌黑瘴气渐渐散去，人形也慢慢消失，妖人的本身，原是一条数尺长，满背花纹的矛头蝮虫。

蝮虫尸首化为齑粉，风过，扬起漫天浊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