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猜测

姜离压低声音：“小福，你知不知道，你其实，不是一般人？或者说，你不是人。”

福子先是有些惊慌地眨了眨眼，然后又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畏惧模样：“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是爹爹捡来的，从小身上就有很多地方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个头长得特别慢，可力气却很大，而且大家都中毒的时候，我却没事……可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我相信。”

姜离摸了摸福子的头：“我本来是好奇，你并非普通人，为什么会被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控制住，现在看来，你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出奇的本领。可我又想，至少力大无穷这一点，你应该很容易挣脱束缚，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福子嘴角下垂的弧度愈发明显，眉眼郁闷地望着姜离：“昨天中午，我放血的时候，巫医忽然带着一大群人冲进我家里来，说我就是下毒的妖怪。他说原本吃了药好转的孩子，忽然死掉是因为跟我接触太深，中毒加剧。他还说，必须拿我祭祀才能救大家，然后就要抓我。我是想先跑的！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身体好像控制不了，身上的力气完全使不出来，接着我的脸上手上长出了毛发，我大概是吓得晕了过去……然后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捆在架子上了。”

“长出毛发……”

姜离喃喃，心生疑惑，难道是遇到了更高品阶的灵物，被迫现出原行？

“那你可还记得你爹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你又为什么没有用巫医的药，而是一直自己取血？”姜离接着问。

“几天前，爹爹忽然病倒，我去找巫医开药，可巫医说之前用血做的药都分完了，再做一次需要至少半月。但爹爹病急等不了，他便叫我先喂点血来缓解。我就照做了，爹爹喝了血也确实好转了。”

姜离冷哼：“倒像是一步一步引你入局，我怀疑你是遇到了修灵更高的生灵才导致你自身灵力受限而被制服。”

回想起前夜自己失控后所看到的怪异金瞳，姜离有些担心此地遇到的角色难以对付，又试问：“你平时有没有注意过，谁的眼睛是金色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福子眼珠子滴溜转着，在脑海里搜寻着各种画面，略显迟疑：“唔……我只知道六丫家的小黄猫眼睛是金黄色的，可是小黄几个月前死掉了。其他的……好像没见过。”

姜离陷入了沉思。

这时福子突然问到：“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人。”

姜离瞄了眼手腕上的赭鞭，笑到：“嗯呣……我也不清楚，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你不一般，也说不定……因为我和你是同一类呢？”

“真的吗？”福子瞪大眼睛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对呀，姐姐也是父亲捡来的，和你一样，从小也跟其他小伙伴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我是比他们弱。长大就好了，我现在的鼻子就特别灵敏，能循着你身上的气味，找到你家。”姜离拍了拍福子的脑袋：“只是我也不清楚你来自什么地方，出自什么宗系。你有没有一点点记忆，是关于你被捡来之前的？比如吃食有什么特别，周围的环境和这里相比，有什么不同，见过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一类的，有什么让你记忆极为深刻的地方？”

福子又挠了挠脑壳，努力搜刮着脑海深处那稀稀疏疏的回忆：“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好像误吃过一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它长得像伞，有大有小有各种颜色，嚼起来干巴巴的，但是竟然有毒。我在镇子里也见过长得很像的东西，白色和黄色的多，但是这里的根本没毒，大家还用来做菜呢。”福子指了指一旁晒干了的黄蘑姑。

听这般形容，姜离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南荒一带喜好潮湿的肉伞，其形为伞，其质同肉，但非草木亦非禽兽。前夜翻看的典籍抄本里，她在一卷未编录名目的奇闻异见中看到过这段形容，因配有绘图，所以印象格外深刻，伞盖下面的肉梳同油纸伞的伞骨一般，叫人分不清是谁仿了谁。那肉伞便是颜色各异，有些可食，有些却含有毒素，毒较轻的令误食者迷幻、腹泻，毒较重甚至可以致死。姜离据此推测：“听着，像是来自南荒。”

“姐姐？”

福子小心翼翼地唤着。

“嗯？”姜离回应。

“你见没见过……人的眼睛，也会从圆的变成……”福子用拇指食指比划着圆，然后又双手合十说到：“变成扁的？”

姜离没明白福子的话：“什么意思？”

“我晕过去之前，看见巫医的眼睛中间，只有一个竖着的黑缝，特别像以前见到的小黄的眼睛，白天尖尖的，晚上圆圆的，我以为只有小动物会那样，人也会吗？”

姜离凝眉：“你说的是竖瞳？”

怕自己误解了福子所指，姜离扫了一眼周围，然后径直走到水缸前，她一手揭开木板，另一手用一旁的水舀抄起一点凉水，然后盖上木盖，用手指沾水在盖子上画出了想象中眼睛，中间的瞳孔细长。

姜离画完后，把福子叫过来问：“是不是像这种？”

福子接连点头：“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我倒是从没见过人也会如此。”

在迁居雪顶之前，姜离素爱与山间鸟兽爬虫作伴，彼时的她以为自己不属于人类，因为她听不进族人的话，也不会说族人的话，和鸟兽的相互陪伴，倒让她更觉亲切。也因此，姜离见过不少兽类白天黑夜里，因光线变化而变化眼瞳形状。她为此还特地观察过自己，却发现自己地眼瞳只能变大变小，不会变尖再变圆，为此姜离还失落许久，原来自己只是个耳不聪口不利的凡人而已。

“如果你没看错的话，这个巫医，真的不是一般人……”姜离的眼神不自觉偏向门外，忽然惊呼：“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