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心里,卫青如同参天大树,高大挺拔,每每一看就让人心安不少,如今这棵大树却日渐消瘦,为疾病所折磨,不复之前的俊挺英姿,他又如何开心呢?
卫青最看不得霍去病难过了,语气和柔:“舅父绝对会好好的,舅父向你保证 。”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小题大做了。
换做以前,霍去病早就就坡下驴了,然而这次他却不依地撇过头去,不理会卫青了。
卫青见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舅父,以前你老是和我说没有一个好身体,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让我多加保重身体,今天去病劝舅父要妥善照顾好自个儿的身体,为什么舅父就是不听呢?是不是不喜欢、不疼爱我了?难道,那些人所说的舅甥不如父子亲,是真的?”
说着说着,霍去病竟是难过地抽了抽肩膀,似是哭了。
他一哭,卫青手足无措,什么想法都抛之脑后了,只好手忙脚乱地低声安慰霍去病:“去病,你别听那些外人的风言风语。在舅父看来,你就是我的儿子,自打你出生以来,你我二人何曾有一次红过脸?小时候你吃饭沐浴,哪一样不是舅父亲力亲为啊?你母亲因你做错事要打你时,舅父哪一次没有替你求情?就连你生病,舅父亦是寸步不离地照顾你,咱们俩的感情,还需要怀疑吗?”
——在霍去病身上,卫青投注了太多太多的感情与心血,在这一点上,卫青的三个儿子是万万比不得的。
“去病?去病?”
眼见霍去病老半天不说话,卫青急唤出声。
——都怪他,咋不顺着去病呢?明明知道这个孩子最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了。
“噗嗤!”
伴随着一声低笑,霍去病猛然回头,不见脸上有丝毫的泪痕,唯有的就是一抹计划成功的得意笑容。
卫青要是反应不过来他被霍去病将了一军,愧为大汉的大将军了。
“霍去病,你胆子真大,连舅父都敢骗了。 ”
卫青不悦地瞪着他,亏他还各种反省是不是真的不够在意自己的身体安泰,令霍去病心忧落泪,这下可好,原来那是幌子!
霍去病满不在乎地嘿嘿一笑,“舅父,我那不是欺骗,而是逼不得已的下策。我若不这样做,很有可能舅父还是我行我素,我得为舅父的身体着想,为大汉子民、为陛下考虑,保住您这个大将军。”
语毕还拉起卫青的手臂,开始撒娇:“舅父,你舍得让我黑发人送黑发人、无奈扛起军中重担、最后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吗?”
这幅情景倘若落入匈奴人或军营将士眼里,指定要惊呆一堆人的下巴。他们何尝见过冠军侯有如此和善的面目了?
“瞎说什么?”
卫青轻斥一声。他最忌讳听见死这个字了,军中士兵战死他有且不忍,何况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外甥呢?
霍去病眨了眨眼,戚戚然说:“如果舅父不保重自己,那么方才去病所言绝非无的放矢、危言耸听,舅父应该晓得的。 ”
说白了还是一句话——保重自己。
“哎……”
长长的喟叹一声之后,卫青轻轻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无不欣慰:“去病长大了,懂得关心家人了,舅父很感动。”
“去病一直以来都很关心家人的。 ”霍去病很是认真地纠正卫青的话语。
卫青忍俊不禁,这孩子他没有疼错人,不愧是卫家的孩子。
“对对对,舅父说错话了,去病最孝顺长辈了,我自罚巴掌十下,好不好?”
卫青素来以身作则,充当晚辈的好榜样,并讲究言传身教,通过自己的言行举止来影响孩子。
也是如此情况下,霍去病十分服气卫青,努力将自己往这一方面上靠拢。
霍去病摆了摆手,连忙制止道:“不必不必,舅父把去病的话听进去便可,倒也不用罚自己,如果真的要罚,还不如罚舅父再娶夫人好了。”
“你这孩子……”
欢快的笑声传得越来越远,日落黄昏之际,霍去病还顺便蹭了卫青亲手做的一顿晚膳,方才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