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行 第8章 夫妻

酒足饭饱后的霍去病神情喜悦，嘴角的笑意几近溢出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似的。

温姝见状，打趣说:“夫君可是捡到宝了？这么开心。”

霍去病一听，下意识地回道:“舅父做的饭就是不一样，宫中御厨的手艺，比起我舅父，那叫一个天一个地，水平没得比。”

“……”温姝哭笑不得，从没见过有人为了称赞自己的舅父厨艺高超而去贬低宫中御厨的手艺不行。

“夫君无需进宫吗？”温姝看着他。

霍去病兼侍中之职，一个月内除了休沐外，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办差。

这会儿他回来，也是出人意料。

“陛下叫了我舅父过去，把我赶回侯府，说是新婚燕尔，不打扰我和夫人的美好时光了，这几天先陪陪夫人，等过几天再进宫，当做放假了。”

说到这里时，霍去病磨着牙，看上去挺不高兴的。

这种理由也就哄小孩子而已，别以为他不知道陛下扣留舅父在宫里打算干什么。

温姝闻言，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夫君他最不喜欢有人跟他抢舅父了，即便是当今天子也不行。

在有关卫青的话题上，霍去病表现出了与其他时候截然不同的执拗与孩子气。

“想来也是陛下一片苦心，让夫君宽泛一二。之前夫君带上自己训练的八百骑士所向披靡，立了大功，已是长安百姓眼里的奇迹，现在不知有多少人称颂您的风采，陛下也是有意让夫君好好歇息一下，别太累了。”

温姝望着霍去病的眼神中尽是崇拜欣喜，大汉儿女无论是谁，或多或少都有一颗保家卫国的心。

温姝自知自己并非那等一等一的天才，既然不是样样精通，能为天子出谋划策，也不可能上前线保护大汉子民，还不如好好待在长安城中，日日祈祷将士们平安归来。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总要死人，温姝对霍去病的本事自认有几分了解的，不担心他败北，但很担心他的安危。

类似温姝这样恭维又崇拜的言论听得多了，霍去病自是选择性忽略，听听就过去了，不过对象是温姝，这种感觉与外人、亲人、天子是不一样的。

霍去病一听，神采飞扬，一瞬间眼中闪烁着对成功驱逐敌人的兴奋，得意道:“那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会让匈奴人再也没能力骚扰大汉。”

从小到大，霍去病听多了匈奴人欺负大汉百姓的故事，心中无不期望着有朝一日他要将匈奴人全部赶走，还大汉一个太平。

如今夙愿得成，加上卫青之前六次出征的打击，大汉上上下下对击溃匈奴这一方面，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热情高度。

温姝笑容嫣然，“我相信夫君您一定可以做到的。”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夫妻二人发现彼此都是十分容易相处的人，霍去病在别人面前不轻易说话，不是积极热络的性子，加上天然的身份优势，能够和他走得近的人少之又少，久而久之，霍去病变成了大家眼中高不可攀的人物。

原本温姝是这样认为的，不过相处了一段时间，温姝改变了这个想法，霍去病不是那等等闲瞧不上人的平庸之辈，相反，只要有谁入了他的眼，那么他必会将他划入自己人的范围中，照顾维护。

卫家人与当今天子是这样，赵破奴是，温姝文惠公孙孟如亦是如此。

对霍去病来说，温姝这位夫人对任何方面都是侃侃而谈，不明白的地方，也乐意请教他，一点都不扭捏。而且在某些方面，霍去病与温姝的看法又是惊人的相似，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因而，二人比起刚刚成婚时的客套生疏，显然关系更近了点。当然，军政大事温姝是不过问的，一是不会，二是不能，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规矩 。

霍去病不知为何，起了一丝戏耍温姝的心思，戏谑道:“夫人就不怕我一去不复返吗？”

出征在外的将领无暇顾及家中，他们的女眷家人到底愿不愿意接受九死一生的事实，很难说得清。

温姝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妾若说很担心您，夫君莫非真的会不去吗？”

似是回答，又不是回答。温姝自认自己是一个理智之人，不会轻易为感情所左右，只是情感与理智发生冲突时，她也免不了一番纠结。

霍去病从这模棱两可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微妙的感情，不禁笑出了声，“你担心我，又怕我分心，不肯说实话，所以不想说，对吗？”

温姝不语，只是低下了头，相当于是默认了。

霍去病见状，出人意料的是没有直接说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而是用一种近乎平静且坚定的态度对她说:“上了战场，生死难料，我知道不止你担心我，还有舅父陛下他们，亦是这般。我无法保证自己一定毫发无损地平安回来，但我起码可以确定自己如若不胜，誓不回朝。”

这是属于霍去病的志气与傲气，他的人生天地是与沙场征伐命运相连、息息相关的，唯有那里，才是最适合霍去病的。

温姝哑然失笑，“夫君的志气，妾岂会不知？实话说，妾非常担心夫君的安危，可是，夫君身上系着千千万万子民的安危，若因妾的一己之私拦着您不去，苟得一时安定，导致大汉百姓居无定所、家破人亡，平添几道亡魂，又岂能心安？正所谓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夫君自小立志报效朝廷，就是因为清楚地明白没有国，哪有家？于公于私，妾都不能阻拦夫君的去路。妾想，自打今上登基之后，对匈奴的战争之所以从未败过，一是得益于陛下与大将军的英明领导，二是汉军将士的浴血奋战，三来，也是天下臣民的民意，他们和妾一样，永远支持大汉天子，支持大汉将士，支持更多更多的男儿保家卫国，杀敌立名，纵然是死，累累白骨镌刻在黄土下，那也是象征着大汉的荣光永垂不朽。”

一说到最后，温姝目光灼灼地望向霍去病。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不过一旦她说了出来，大概场面会很尴尬。

霍去病听完后，没有欣喜激动等这些情绪，相反，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上前握住温姝的双手，缓缓道:“姝儿，谢谢你。”

不是以往客套的夫人之称，而是唤了她的名讳。

温姝顿时明白过来，冲着他一笑，紧紧地回握住，“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一切尽不在言中。

很抱歉拖了那么久才更新，接下来要进入河西之战篇章了（本文野猪和卫霍都是非常纯洁的君臣关系，没有任何超乎正常关系的情感）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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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