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一切越辞自是不知道的,将谢鸿带到屋内后,他没有了后顾之忧,对付这帮小杂碎便是手到擒来。
打斗没有持续太久,就只剩越辞一人站着。越辞到底没有下死手,只是将几个人打得站不起来,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越辞见几人都被制服,便上二楼寻人去了。
“吱呀~”
客栈住房的门也已经很是老旧了,打开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声响,好像整扇门都要掉下来。
只见谢鸿在屋内安静地坐着,脸上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好像从来没有什么能打破他脸上的面具。
越辞心中暗叹,竟然如此镇定自若,临危不惧,作为一个太皇太后极其宠爱的亲王,谢鸿能在谢琰眼皮底下留在宏都,怕也不简单。
越辞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回到了那个没心没肺的状态,勾了勾唇说:“这可是我最爱的衣服了,今日被血染成这样。能否帮我一把,去寻些绳子来,将楼下几人绑住,明日送官,也好叫我们睡个安稳觉。”
谢鸿道:“不知哪里能有这么多牢实的绳子。倒是我这里随身带着些药,可叫人昏睡,即使醒了,也会浑身无力,不能动弹,不如让我用药将几人控制住?”
听说用药,越辞起先有些犹豫,终归没有绳子来得安心,但是细细一想确实是难得找到那么多绳子,加上相信谢鸿,便同意了。
“那便有劳了。”
意见相合,谢鸿倒是动作迅速,起身便从随时携带的药包中拿出一个瓶子,到几人面前,打开药瓶叫他们闻上一闻,果然不一会便浑身瘫软下去。有些犟种拧着头不愿意闻的,叫越辞来上一拳,也就老实了。
越辞见此药起效如此之快,还有些心动。也不知谢鸿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稀奇玩意,先前是追踪蝶,现在又是迷人的药剂,倒是叫越辞明白,为什么谢鸿身无半点武功,还能行走江湖了。
给几人用过药之后,越辞秉持着勤俭作风,将衣服洗了洗,晾在后院。谢鸿还贴心地为越辞处理了伤口,好在就是些皮肉伤,倒是很快便处理完了。
此时又到夜深,谢鸿在院内院外巡视了一圈,而后挑了个相对干净整洁的客房,准备休息。
以防万一,越辞也扯了个被褥垫子来,与谢鸿宿在一处。
起先越辞还有些担心迷倒在地的人,留了一丝防备,却不知怎的,大概是好几日不曾在屋檐下休息了,没多久便没了意识,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一亮,越辞便醒了,他轻手轻脚出了房门,见楼下几人还昏睡着,便安心去后厨找了些吃食,简单熬了粥。
许是听到越辞忙活,越辞将粥端出时谢鸿已然坐在桌前,看着昏睡的几人,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昨夜睡得可好?先喝点粥垫垫吧。”越辞将粥端上桌,又拿了两个碗,将粥分了。
谢鸿听到这话,只轻轻说了一声:“嗯,睡得很好。”然后谢鸿没有多言,只是接过越辞的粥,安静喝起来。
因为时间紧迫,再加上越辞也不是个精细的人,这白粥做得,不能说好喝,只能说能喝。寡淡地很,没什么味道。
越辞喝粥倒是很快,喝完后擦了擦嘴道:“慢慢喝,我先去后厨找找有什么能吃的,咱们好带着上路。”
“好。”谢鸿轻声说。
此时内堂中已有几人醒了过来,但还是不能动弹,其中包括昨日的掌柜。听越辞说要去后厨找东西,掌柜便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两人。
越辞有些担忧,问:“可是药效过了?”
谢鸿闻言,只是轻轻扫了一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人,说:“无妨,动不了,你且去吧。”
听谢鸿语气肯定,越辞还是半信半疑地去了后厨。
见后厨还有不少便于携带的肉食干粮,越辞通通收走,倒是将这后厨打劫一空。
正在越辞收整之时,似乎听到中堂有动静。毕竟只留谢鸿一人,越辞便将东西囫囵装了,裹紧布袋出来查看。
只见那掌柜拧着头,嘴里嘟囔着什么,恶狠狠地瞪着谢鸿,然而谢鸿只是面无表情地蹲着,强扳过掌柜的头,拿个药瓶在给他闻什么。
那掌柜的似乎是不愿再被控制,但约莫昨日的药劲没过,头也只能微微摆动,说话的声音也很小,越辞离得远,听不太清。不过看他的眼神,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
越辞有些担心,走近来看,却见这不过几步的时间,那掌柜的便已经双眼紧闭,不再挣动。
谢鸿见越辞行来,也站起身来,解释道:“这药效已过一日,怕他们恢复行动了追来,又给他们补了一剂。”
越辞见谢鸿今日用的药瓶是与昨日不同,大概是药效更为显著,问到:“今日这药剂似与昨日不同,似乎药效更快更猛?”
“今日这药可保他们睡上三日不会醒来。”谢鸿耐心解释,他看到越辞手上拿着布袋,问:“可收拾好了?今日需早点出发,下一处落脚地还需大约一日脚程,到了之后你倒是可以找个衙役来查封了这处客栈。”
“已经收拾妥当了,”越辞拍了拍手上装满了食物的布袋,说:“即刻便可出发。”
“嗯。”谢鸿起身,两人喂了马,将收好的包裹一拿,便一同离开了。
……
今日天气倒是比昨天好不少,阳光洒下,一扫之前的寒冷与萧瑟。
越辞这才感觉到身上暖洋洋的,寒冷的冬天似乎已经熬过。
谢鸿望着满眼的阳光,也好似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问:“还记得那日在宏都赏花灯,小雪落下的时候,我见你扯了扯衣服,似乎有些畏寒?”
越辞倒也不作隐瞒,解释说:“是一些旧伤落下的病根,寻常时候倒是无甚大碍。”
“若是畏寒,戊兄常年在边境值守,怕是不好受。”谢鸿问。
“北境确实寒冷些,不过早已习惯了。况且北境人驱寒的法子最是简单不过,若是冷了便烧上一壶当地独有的烈酒,几口下肚,全身都能热起来。”
说到这越辞还颇有些想念他的那些兄弟,如此时节,若是没有轮值,他们最爱起一堆火,几个人围着,将羊腿烤的滋滋冒油,油星子掉到火堆里,激起阵阵火光。此时再烧一壶酒,酒肉下肚,便再也感觉不到寒冷。
想到这里,越辞又补充到:“北境的酒入口并不像皇宫里进贡的一样温润柔和,反而像火焰在喉咙处燃烧,能暖到胃里去,直白而强烈,恰如北方百姓一样,粗犷直率。”
“哦?听你这么一说,若是有机会,我倒也想尝尝这北方的烈酒了。”谢鸿说,言语中有些向往。
“哈哈哈,若你云游至北境,只管找我,别的不说,酒却管够。”越辞笑道。
“既然这么说了,那来日我必来叨扰。”谢鸿说,“只是这酒虽能暖身,但毕竟不是长久之策,若是伤及根骨难以痊愈,还是应该多调养才是。”
“谨遵医嘱,不过南下以来,这畏寒的症状倒确实是好了许多。他日若是有幸可以解甲归田,便来寻一块闲田,每日种种菜浇浇水,倒也不错。”
越辞倒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们这些人中能解甲归田的毕竟是少数,能够为国尽忠,战死沙场才是最高荣誉。
“那便好,这座山后便有一处镇子,今日应当能到。若是信得过在下,我可以去药房配些药,你若能够按时服用调理,或许也能缓解一二。”谢鸿说。
“你的医术,我必定是信得过的,那便有劳了。”越辞笑说。
“今日到了之后,我们便在镇中休整一日,买些衣物、防具和火折子。过了镇子,就要到西南了。那里山高路遥,天气诡谲多变,时而有猛兽出没,要做些准备。”谢鸿说。
说起衣物,越辞倒是想起来昨日洗净晾在后院的衣服忘记拿上了。想来还未走出太远,便说:“惭愧惭愧,你且先行一步,我突然想起昨日染血的衣服还晾在后院忘记拿了,左右出来不久,我还是回去拿上,随后就来。”
听越辞这么说,谢鸿风轻云淡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意外,他下意识想阻拦,却还没等谢鸿说话,越辞就一拉马首,快马加鞭往回赶去。
见越辞回身,眨眼间便远去,谢鸿阻拦不及,倒也不追,眼神却是瞬间冷了下来。
越辞自是不知,只是不想叫谢鸿等太久,一刻未敢停留,没一会就回到如归客栈的小破楼前,下马便准备直奔后院而去。
却不想在他经过中堂时,看到不久前还只是双眼紧闭,陷入昏迷的几人,此刻却是七窍流血,脸色惨青。
越辞有些惊讶地用手一一探向几人鼻下……
全都没了呼吸。
所以离开之前补的药竟是致死的?想来走之前谢鸿有催促之意,怕也是不想叫越辞发现吧。
在北境多年,越辞手下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倒也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只是他并未看到几人害命,便也不想妄造杀孽,想着叫县衙来查,若是身上有命案,也自有律法惩治。
却不知谢鸿为何前一日未曾动杀心,却在走之前将几人全部杀害。
况且谢鸿给人的印象也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君子形象,不像滥杀之人。只是见到此时杀人的雷厉手段,越辞越发觉得谢鸿此人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样简单。
越辞心中疑惑,但是如今既然几人已死,也没有报县衙的必要了。
越辞思索片刻,还是迅速将几人的尸首处理干净,一并收拾了两人来过的痕迹,才拿上衣服,追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