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花打了个激灵,惊出一身汗,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或许是那声呵斥的缘故,她后面都没有多想,注意力集中,临近放学才缓缓放松下来。
放学路上,公交车摇晃着,江海花在车上昏昏欲睡。幸好听见到站广播猛地惊醒,急忙趁着关门瞬间下车,才没坐过站。
橙红的夕阳下,白日余温还没有过去,有背心大爷坐在树荫下乘凉,手中不停摇晃着用蒲葵叶制成蒲扇。一些晚饭吃得早的,也就着店门口一张桌子,在余晖下吃了。几个小朋友在街道上追逐打闹着,满头大汗。
走过一条小巷时,江海花突然被人叫住,她转头一看,发现正是杨小满和她的几个不良朋友。
“海花姐,你进来一下。”杨小满堆着笑,强行将她拉入一旁的巷子中。江海花一进去,就被几个人围起来。
她左右闯了闯,都被人拦了下来。
“杨小满,你什么意思?”江海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质问道。
“海花姐,我能有什么意思啊。”杨小满皮笑肉不笑,眼神凶狠,“我不就是想找姐姐借点钱嘛,我的好姐姐该不会不借给我吧?”
杨小满转过头大笑起来,那几个头发颜色各式各样的不良也跟着笑。
“我没钱。”江海花咬着牙。
“江海花!”杨小满声音突然拔高,“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没钱!”江海花不敢多说话,生怕她们听出自己发抖的声音。
“那你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杨小满说完,上前按住江海花,“动手!”
“救命啊!”
刚喊出一句,杨小满上前给了她一耳光。然后捂住她的嘴,目光死死盯着她,“闭嘴!”
另外几个人分别按住她的手脚,还有两个人在她身上摸索着。
“呜……呜……呜……”江海花疯狂扭动身体,但抵不过几个人的力量。两行泪顺着眼眶流下,流入杨小满的掌心。
最后两人从江海花书包侧面口袋里找出六十多块钱。
“早点识相交出来,就不用受苦了。”杨小满见已经达成目笑道。
几人松开她的手脚,江海花一下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流淌。
杨小满居高临下看着她,“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戚的份上,不然今天这顿打你怎么也逃不掉。”
江海花低着脑袋,手肘在墙上摩擦得厉害,脱了一大块皮。
走之前,杨小满留下狠话道:“另外你不是挺会要钱的嘛?明天准备五十块,可别想着逃。如果没有……你知道的。”
杨小满冷笑两声。
江海花坐在地上,没有回答。等她们走远,渐渐哭出声,哭得有些累,才开始收拾起来地面上被扔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回到家推开门,客厅居然开着灯,发现舅舅居然早早回到家,桌子上也满是香喷喷的菜,正中间还放了个蛋糕。
“海花生日快乐!”
只有江舅舅一个人在房间祝贺道。见江海花默默流泪,江舅舅赶紧上前询问道:“怎么了海花?”
又看见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和破皮的手肘,江舅舅担忧地问道:“海花你快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看见江舅舅做不得假的表情,又回想起杨小满凶狠的模样。她不想扫舅舅的兴,至少是今天。
“我下公交的时候摔了一跤,摔得我可疼了。”江海花流着泪继续道,“我哭是因为太感动了。”
说着,她双手不停抹着眼泪。
江舅舅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想到江海花一下哭得更凶了,他有些手足无措,最后想到什么,从屋子里找出酒精和绷带,把江海花手肘受伤的部分包扎好。
坐上桌子,江舅舅解释般说道:“你舅妈今天有事回她娘家了,小满那个孩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没说的是,他今天特意请了假,早早去菜市场买好了菜,又去蛋糕店订好蛋糕,特意回来给江海花过生日。
“没事,舅舅你不说,我都忘记今天是我生日了。”江海花又揉了揉眼睛。
“反正舅舅不忘记就行了。”江舅舅笑起来,“来海花吹蜡烛。”
江海花闭上眼睛,许愿希望母亲能赶快回来,自己能尽快回海西。她好想好想母亲……
一口气吹灭蜡烛,几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不知道母亲能不能听见。
“海花,十八岁生日快乐!”江舅舅一个人鼓起掌来。
“谢谢舅舅。”她强行提起的笑容,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难看。
“海花吃菜,等下尝尝这个蛋糕。”江舅舅满脸笑容给江海花夹了很多菜。
可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筷子便吃不下了,但为了舅舅的精心准备,她还是努力吃了不少,最后连蛋糕也强撑了一块。
吃完饭,江海花帮忙收碗,却被江舅舅制止了,以怎么能让寿星洗碗为由,让她不用管。然后江舅舅又递给她一个红包,说他现在不知道年轻人喜欢什么,给了她一些钱让她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江海花心中难受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吃多了还是怎么的。往天台上跑去,刚上天台,便难受地吐了一地,仿佛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一般。
月亮、星星、霓虹当然不会因为她的难过而熄灭,望着远方夜色中缓缓升起的霓虹,江海花脑海却老是浮现出杨小满冷笑的模样,挥散不去。她抱住双腿哭起来,铁做的月光和星星朝她飞来,变成一座银色的囚笼,把她独自困在里面……
这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只有舅舅一个人记得,她看了看手机,没有收到母亲的消息,将手机关机。今天杨小满给她好好上了一课,也算是她十八岁的成人礼,现在从早上一直翘首以盼的母亲的消息,她也不在乎了。
泪水在风中流逝,哭得多了就再也哭不出来。今晚蔡阳还是没来,那次相遇或许只是偶然,可江海花每天来天台却变成了一种习惯。她一直在天台上待到很晚,直到生日过去,才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