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茹果儿收拾些衣服首饰,就跟着邓亨玉出了院子。邓亨玉把茹果儿抱上马,自己在下牵着。只等到了大路再上马疾驰。
只是在胡同小路没转几个弯儿,就忽然一个胡同尽头跳出三个赖汉来,拦住去路,且道:“小子,哪儿走?惹了我们赫老爷,就这么走了。太便宜了吧!识相的……”
邓亨玉见说话不是头,抡起梢棒就在那小汉下颌来了一下。打得那汉下颌粉碎。痛的他呀呀乱叫。剩下那两个见邓亨玉竟先动手了,不约而同从左右抢来。邓亨玉眼疾手快,左一棒,就敲碎了左边那汉的肩骨;右一棒,就敲碎了右边那汉的手肘。痛得二人也不得不歪过一边,哇哇大叫。
就在这时,从后面也已冲过来五个人来。五个人是一前四后。正好是擒贼先擒王。邓亨玉冲上去,抡起梢棒,就在最前面那人的额头上来了一下。那汉登时鲜血横流,用手捂着。邓亨玉不给他喘息之机,抡起梢棒,就在他小腿来了一下。一棍就把那汉胫骨打碎了。痛得那汉哇哇直叫。
后面那四人见邓亨玉几棍就撂倒了四人。出手之脆之狠,他们四个都觉得不是对手。以致吓得四人望着邓亨玉手里的梢棒,面面相觑,战战兢兢,谁也不敢近前。邓亨玉见这形景,再将梢棒猛地抡起来作劈打状。那四人已是惊弓之鸟,立时掉头就屁滚尿流地吓跑了。
邓亨玉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拽起缰绳就急匆匆往大路上赶。终于到了大路,跳上马,一夹马肚子,就向前奔驰。可是没走几步,只听前面一片叫喊,接着就从两边的胡同里涌岀一撮人来,足有二十多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木锨、铁锨、锄头、扫帚、木杈等各色农用工具,纷纷指向邓亨玉,将大路堵得满满的。邓亨玉寻思:“这样冲撞过去,势必要伤人命。到时候更不好开交。”于是想勒住马缰绳,往相反的方向疾驰。却不想,这个念头刚动,却听后面也是一片嚷叫。也从两面胡同涌岀一撮人,也有二十余,拿着同样的农具,将路堵死。
邓亨玉知道这帮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此时断不可行妇人之仁。于是,一奋马蹄,就直直地往前冲去。
那二十人满以为他们人多势众,又有长兵器在手,往那里一摆。邓亨玉就会乖乖下马受降。却不料,对方奔驰得更加凶猛了。骏马嘚嘚嘚奔来,仿佛挟着飓风,其势如一头猛虎来趟群狼。众人都是要性命的,今日来不过是来凑热闹,赚几文赫家的钱财。哪有拼命的。待骏马奔到近前,就一冲而过。那些人不仅不拦,还吓得赶忙闪过两边。生怕被马伤着。就是将农具弄坏了也不值。眼见邓亨玉一骑绝尘。后面那二十人冲过来,大骂前面那二十人没种。前面那二十人,则反唇相讥,叫道:“下次有种你来。”
邓亨玉在大路上又奔岀五六里地。忽然遥遥看见前路被厚厚的高高的一座柴草拦住。柴草后面是什么,却看不见。邓亨玉因为带着果儿,不敢冒险。于是,一拨马头,就向被疾驰,走进一个略微宽阔胡同里。只是没走几步,前面又是一座柴草拦路。邓亨玉只得调转马头,再奔回来。只是在岀胡同时,少不得要放慢马的脚速。就这么一放慢,刚出了胡同,就有一票人马围上来。这一票人马足有四十余人,且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农具。而是朴刀、长枪和大棒。他们将邓亨玉的马团团围住,却不冲击。而是用兵器逼着骏马,一步一步向前拢。邓亨玉见情势不对,一提缰绳,将前蹄一奋。意欲将众人吓得涣散一些,好乘机冲出去。却不想对方微风不动,依旧一步一步合拢而来。渐渐地,邓亨玉被逼近墙角,无计可施。果儿见此阵仗,道:“二哥哥,怎么办?”
邓亨玉明知没有好办法,眼下只是僵持。却道:“没事。一切有我!”
这时,对方一人道:“下马!”
其余四十多人也跟着道:“下马!下马!下马!”声音响彻天空,震得人心里发堵发慌。
邓亨玉手里只有一根梢棒,长不过三尺。又是木质,不是铁器,根本不适合马战。于是道:“仗着人多势众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出来和我单挑。谁过得我手中梢棒,我姓邓的任杀任剐。”
话说完了,对方安静了一会儿,却没人接茬。而是又一股脑叫道:“下马!下马!下马!”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那四十人忽然听见背后马蹄嘚嘚,不由一齐回过头,看来者是谁。
却见有五个人,都蒙着面,骑着马,手持三尺长的狼牙棒,向这边冲来。这四十人虽不是临时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却也不是什么正经队伍。被这五匹马一冲,立时就散了。虽然不是一哄而散,四下逃跑,但基本各顾各的,散乱之极。
五骑中,其中四匹是黑马,一匹是白马。骑白马者身着锦衣,气度秀拔,显然是领头的,他见敌人已被冲乱,正是夺路而走的好时机,于是喊道:“走!”
四匹黑马立时回应道:“是!”于是,就跟着白马向西奔驰。邓亨玉见此,知道是友非敌,也跟在后面,疾驰而来。
六匹骏马,七个人,在逍遥镇的大街上奔驰了七八里,中间冲散来三四支前来阻拦的队伍。然后向北折兴,行了三四里,又来到逍遥镇另一条大街上。骑白马的问邓亨玉:“朋友要走哪个方向。”
邓亨玉道:“东面。”
骑白马的只道了一个“好”字,也就不再多问。继续前奔。这一口气大约奔了二十里地,终于奔到逍遥镇郊外。众人才放缓脚步,让马喘一口气。
邓亨玉道:“多谢诸位仗义相助。在下邓珠,山东青州人士。敢问诸位恩人高姓?”
骑白马的也不拉下面布,且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贱名不足挂齿。此地不宜久留,朋友一路顺风。”说着,就勒住马,将手一拱。其余四人也是将手一拱。
邓亨玉感佩莫名,也将手一拱,一夹马肚子,就往青州驰骤而去。
但就在此时,却听后面一人喊道:“贼人,哪里走!你赫爷爷到此!”
2,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吓了众人一跳。回头看时,只见有六骑绝尘而来。那六匹马一色的黑色,无半点杂毛。而且匹匹雄健矫捷,踏得地如地震一般,惊人心魄。领头是一个粗壮的大胡子,正是赫大官人。
赫大官人名讳赫大卿。是一个粗壮的胖子,身长九尺,一脸大胡子,又乱又糟。但他精神极好。膂力过人,有格猛虎的力道;目光炯炯有神,仿佛鹰隼一般的眼力,能把人穿透。他仗着丰厚的祖产,广置田宅,勾结官府,放印子钱,开当铺。尤其在极乐林,竟有三家赌场是他的。如此豪富,人人都怕他。多年下来,赫大官人豪横惯了。今日听说,有一个外来的小杂毛给他父亲戴了绿帽子。赫大官人只是一声冷笑,根本没当一回事儿。只随口吩咐手下去处理一下这个小杂毛。他这轻轻一下令,手下人就怂恿了数百人的队伍,对邓亨玉是围追堵截,大嚷大闹的。眼见就得手了。却突然冒出五个骑马的,搅了好事。赫大官人听说此事,暴跳起来,居然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搅他的好事,这分明不把他这大官人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赫大官人就选了七个精壮,拿上鹅卵铁锤,骑上马就要去追赶。不想刚出门,就碰见衙门当差的巫都头和臧都头。他们两个带着七八个差役前来捉拿邓亨玉。但都只知邓亨玉拐了赫老爷的亲眷,却不知道邓亨玉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住址哪里。于是,就亲来赫家问个明白。赫大官人一听说此事,立时明白。于是就着人再牵两匹骏马来,教两位都头骑上,一块前去捉拿要犯。路上,早有心腹盯着邓亨玉等人的去向,一路指引。于是,不费吹灰之力,一路狂奔,赫大官人就追上了七人。
那骑白马的朝邓亨玉喊道:“仁兄,快走!我替您殿后。”话没有说完,从东面也逼来四匹黑马。颜色形状也西面来的六匹一般无二。敌众我寡,硬拼断无胜算。
那骑白马的冷眼斜睨,见西面那六骑里面有巫臧二都头,认识,熟悉,不由笑道:“不要怕,有我!”于是摘下面布,其余四人也依样摘下面布。待来人合拢近前,那骑白马的打马上前道:“巫都头、臧都头,你们好啊?”
巫臧二人一看,说话这人竟是乔家第三子乔过。这乔家在逍遥镇的势力与赫家旗鼓相当。向来不卯。只是乔家文质彬彬,不似赫家狠戾霸道。所以,风头不盛。但雄狮对猛虎,谁也不怕谁。谁也不服谁。相互觊觎。一家子有事儿,另一家子肯定去看热闹,不仅不劝阻,还拱火呢。
而赫老爷纳妾之事,乔家知道了。早潜派人员紧盯着。却不意赫老爷亲没娶成,还无端扣了一顶绿头巾。乔家听说,纷纷大乐,险些笑掉大牙。乔家大公子乔迈立马意识到,这赫老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生事杀人。于是,就派三弟带着四个护院骑马前来一看。却不想正好碰上赫家人围堵邓亨玉。
乔过见邓亨玉,身骑骏马,怀抱美人,和群敌眈眈相向,目光坚毅,毫无惧色。且身材魁伟,风神俊爽,像条好汉。心头大喜。本来就想掺和掺和。待见了邓亨玉这般精气,便立意帮他。
巫都头道:“三爷到这里做什么?”
乔过道:“送送朋友。”
巫都头道:“送什么朋友?”
乔过道:“就是这位。”指邓亨玉。
这时一人对赫大官人耳语道:“这人就是咱要抓的人。”
赫大官人听了,又上下瞅瞅乔过,暗笑道:“妈的。我不去寻你家的不是,你倒来冲撞我的忌讳。早就想收拾你家了。今儿个正好一锅烩了。”于是道,“乔三爷,你不在家好生读书。跑出来和这拐骗人家妻女的贼人在一起,是何肺腑啊?”
乔过少年气盛,一点也不怕这赫大卿,笑道:“放肆!你什么东西,敢称我朋友是贼人?”
赫大官人一听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呵斥他,不怒反笑道:“巫都头,这人就是拐骗我家亲眷的贼人。绑了吧!”
巫都头不想得罪乔家,更不想得罪赫家,笑道:“大官人,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吧?这乔三爷的朋友……这事,我觉得从长计议的好。”
赫大官人道:“巫都头,不必在这里打马虎眼,把人都拿到衙门里去,一问,就都清楚了。”
乔过道:“姓赫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朋友是贼人?”
赫大官人道:“他怀里的那个女娘,就是拐骗我家的亲眷。家父和这女娘的父亲都可以作证!”
乔过笑问:“姑娘,你是拐骗过来的嘛?”
果儿不敢说话,只使劲摇摇头。
乔过道:“巫都头,听见了嘛,人家是自愿的。不是拐骗。换句话说,这里没有贼人。有人要栽赃嫁害。”
巫都头道:“赫大官人是什么身份,岂会嫁祸于人?应该是误会!”
赫大官人道:“巫都头,这里没有误会。赫某的确是要嫁祸于人。”又冷冷地对乔过道,“小子,毛都没有长齐,就这么横!谁给你的胆量?”
乔过道:“天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别人怕你,我却不怕!”
赫大官人道:“好!有气魄。今日老子就给你上一课,什么叫做嫁祸于人!”说完,将手里的鹅卵铁锤反手一挥。一锤就打烂了巫都头的脑壳。巫都头猝不及防,当场毙命。臧都头见了,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赫大官人一使眼色。一人从臧都头背后又是一锤,砸在后脑上。臧都头哼吭一声,掉下拿来,死掉了。
果儿猛见了这一幕,大叫一声,捂住脸面,神魂俱乱。邓亨玉连忙把抱住果儿的头,不让她再看,予以宽慰。
这一幕,大岀乔过意料之外,叫道:“你敢杀公人,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赫大官人道:“我没有杀他们。是你勾结这个贼人,擅杀官府公人。”
乔过反应过来道:“你要栽赃?”
赫大官人哈哈笑道:“整个逍遥镇都知道,这两个公人是陪我来捉贼的。我没有杀他们的理由。而你故纵凶身,和这贼人是一伙的。你们拒捕行凶,戕杀公人,我不过是为求自保,替天行道。”
乔过道:“你要杀人灭口。”
赫大官人道:“杀人灭口算什么。我要将你们乔家连根拔起,给逍遥镇一个太平世界!”于是,将鹅卵铁锤向前一指,对乔过身边的四个庄客道,“你们四个,是想死还是想活?”
四大庄客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等田地。尝闻赫大卿凶狠毒辣,肆意妄为,却想不到赫大卿竟如此狂妄到如此地步,简直不是人,比凶神恶煞还要凶神恶煞。他们一个个,也算是有见识的,见过大阵仗的。但面对赫大卿,一个个不免胆战心惊,惊恐莫释。
赫大官人道:“想活的,站我这一边,杀了他们三个。我姓赫的,不仅保你们平安无事,还保你们荣华富贵。否则,哼!”这一哼,七名手下一齐亮出鹅卵铁锤。
这种阵势,杀气太重。四名庄客再怎么盘算,也没有胜局。一个赫大卿就能摆弄他们两个庄客,剩下七个人对付其他四个半,还不是手拿把攥。况且那半个是女的,说不定还算不上半个。一打,还得连累半个。那就是三个半了。一对二,又被人家包围,腹背受敌。没有胜利的可能,冲出去的机会也不大。在这等威压之下,四人不由得将马后退,表示站在赫大卿这一边,助纣为虐。
乔过道:“我乔家平素待你们不薄,你们要背叛我?”
四人也深感羞愧,但为势力所屈,低头不答。
赫大官人哈哈笑道:“乔三爷。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忠诚仁义,在于势力。你有势力,则忠诚仁义在。你没有势力,则忠诚仁义安在?此时此刻,我有势力,而你没有。所以,他们的忠诚仁义在我这里。你看不透这个,活该有今天!哈哈哈……”又道,“你们四个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向我表示忠诚!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那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发虚,踌躇不定。一个人道:“三爷,形势使然,你别怪我们!”说着就第一个举起了狼牙棒。其他三人见了,也陆续举起狼牙棒。
赫大官人见到这种情状,更是志得意满,仰天大笑。却不料,嗖的一声,一支匕首飞出。正扎在赫大官人的咽喉处。赫大官人双目一突,不由得用手抓住喉咙,心里想着:“这怎么回事?”便一头栽在地上,死了。
这一变故,仓促而起,匪夷所思。众人呆呆望去,出手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贼人邓亨玉。
原来,当他们被包围时,邓亨玉就在筹思对策。待到赫大卿擅杀公人,栽赃嫁祸,局面已经无法挽回。邓亨玉就知道,硬拼已不可能。唯一的出路,就是擒贼擒王。击毙赫大卿。这样一来,对方就算是人多势众,但群龙无首。也会为我所制。更重要的是,双方相距很近,而且赫大卿因为稳操胜券的心里,轻敌大意,疏于防备。其余七人也因跟着洋洋得意,不免粗枝大叶起来。这才被邓亨玉乘瑕抵隙,偷袭成功。也是邓亨玉平素心雄胆大,敢于冒险的性格所致。
乔过也为这一幕所惊奇,呆呆望着邓亨玉。
而邓亨玉却不停手,一手护着果儿,纵马一冲,冲到两人中间。梢棒抡起,啪啪两下,打在两马的额上。两匹马触痛立惊。高亢一声,前蹄奋起,失去控御。马上两人也跌落下马,被邓亨玉一棒打死一个,另一个挣扎起来,没跑两步,就被邓亨玉赶上,用马蹄子踩死了。
乔过在邓亨玉一冲之际,也立刻意识到攻守易形了,立时喊道:“杀!”就冲向一个敌人,一狼牙棒就打烂了一敌的面门。
那四个庄客听见少爷一声令下,登时奋起,朝其余四敌纷纷招呼过去。可怜赫大官人手下这七人,因为赫大官人冷不丁的暴亡。事发突然,一下没了主心骨,更无人指挥,不知所措。在心神俱空之际,手脚窒滞之时,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顷刻间,都命丧当场。那十匹马也因惊吓,四下奔逃,无法追及了。
那四个人见敌人都死了,纷纷下马向乔过请罪。乔过本无心及此,但他们一请罪,反而提起忠诚的念头,在乎起来,心里很不悦。恨他们方才心志不坚,有背叛之意。
邓亨玉则悄悄对乔过耳语道:“此时宜行仁义。宽大为怀。”
乔过立马醒悟,此刻若是责怪,他们四个若真背叛起义,则不好收场了。于是笑道:“众位请起。咱们是兄弟。些许瑕疵,不足介怀。”
那四人道:“三爷宽宏大量,我们羞愧难当。”
乔过道:“刚才众兄弟听我号令,奋起杀敌。已经将功补过了。而且方才,是我将众兄弟拖入险境。是我对不起众兄弟才是。”于是下马,拱手赔罪。然后将四人纷纷扶起。
那四人见三爷拱手赔罪,慌忙起来。道:“三爷这样,我们可承受不起。”又道,“眼下这十人该如何处置?”
乔过回头对邓亨玉道:“邓兄,你说怎么办方好?”
邓亨玉望望周围,都是荒草野林,想来人迹罕至。但后面有没有人寻访赫大卿等人,则不得不防。于是道:“我们先把十具尸体埋了再说。兄弟们,有什么好建议么?”
一人道:“我记得往林子走一百来米,有一个又大又深的泥坑,土很松软。咱们只要把尸体扔在里面,将土一推。就可以掩埋了。”
邓亨玉道:“事不宜迟。这就动手。”
于是,那四个庄客自告奋勇,人背马驮,一次性就将十具尸体拉倒树林里,丢在深坑里。四人发现,深坑一面十分陡直。而且土质松软。只要想法把土踹倒一层,足可一下就将十人严严实实埋住。四人过去,摸摸土质,找准位置,四只脚猛一踏。一壁厚厚的土登时撕裂坍塌。正好将十人深深埋住。四人拍拍手,掸掸衣服,就兴高采烈地回来复命。却见邓亨玉已经走了。
在四人处理尸体时,乔过和邓亨玉并排站在一起远远看着。果儿则死拽着邓亨玉不放,把眼睛埋在邓亨玉身上,什么也不敢看。
邓亨玉道:“乔兄。你们五个是蒙面过来的。没有人证明是你们来过此地。你们过一会儿迂回回到逍遥镇即可。当然,不撞见人最好。”
乔过道:“那你呢?”
邓亨玉道:“我继续远走高飞就是。”又道,“不过,我有一亲戚在逍遥镇。”说着指指茹果儿,接着道,“麻烦你照顾一下。免得我们牵挂。”但手里却做了一个“杀”字。
乔过道:“好说。我一定好好照顾他。就请放心。”
邓亨玉道:“多谢。”于是,将果儿扶上马,疾驰而去。
这里,乔过带领五人迂回回到逍遥镇。到家找到哥哥乔迈,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乔迈听了大惊,继而大喜。随即派人盯着衙门,并观察赫家动静。当晚,就打听出邓亨玉所谓的亲戚——茹梦得的下落。然后,着人将其灌醉,趁其不注意,将其从楼上推下来,做成酒后失足坠亡的案子。县官一看,原告已死。且原告所告之人,只有一姓,并无名字籍贯形容相貌。也就将邓亨玉的案子撤销。但两三天后,衙门失踪了两个都头,非同小可。却也无人真心去找。倒有人真心觊觎那两个都头的位置。赫家见大官人久久不归家,到处去打听,却不见踪影,都慌了,乱作一团。渐渐的,赫大卿几个兄弟也觉出味道来。但因都被赫大卿欺辱过。所以,没人关心赫大卿死活,反而都来抢夺家产。闹得不一乐乎。赫老爷因为赫大官人一失踪,从此过得不畅意,不久就气死了。
乔迈深知赫大卿一死,赫家群龙无首,元气大伤。于是,先是悄悄地,后来就明目张胆地,趁机扩展势力,极力打压赫家势力,抢夺生意。众人见乔家如此嚣张,而赫家居然无还手之象。又不知赫大卿死活。于是纷纷投靠乔家。乔迈寻思着跟着三弟的那四个护院,到底不大忠诚,留着是个祸患。于是,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四人毒杀,然后毁尸灭迹了事。
赫大卿和两都头失踪一案,若认真查起来,他们的尸体不难发觉。怪就怪在都有疑影在心,却没一个认真查办的。这案也就渐渐不了了之了。
后来,邓亨玉也着人来到逍遥镇,暗暗查问他那件案子。一问,他的案子早已湮没无闻。邓亨玉从此方真放心了。
3,
邓押司见儿子终于回家,又平安无事。内心十分欢喜。但素质这孩子不安定,于是板着脸,问他一路怎样。邓亨玉一五一十说了,只将在逍遥镇杀人之事略过。邓押司听说儿子被人称作英雄,十分欣慰。又说他千里送良女一节,有宋太祖之风,劝他努力。但就果儿一事,则说:“你不要胡闹。这个女孩儿是断断不能进咱家门的。”
邓亨玉也没有想过要娶果儿,只道:“她当丫鬟就行。要不送到母亲屋里去,要她服侍母亲。”
邓押司道:“这女孩儿一看就不是伺候人的主儿。服侍你母亲。还不把你母亲气死。你自己留着吧。只是别悠着点。别胡闹,否则,我就把她轰出去。”
邓亨玉笑道:“遵命!”
于是,果儿就放到了邓亨玉的屋里,日夜服侍邓亨玉。起初,二人如胶似漆一般亲密,如鱼得水一般和谐。但渐渐地,邓亨玉发现,果儿果然不是伺候人的主儿。她有点懒,还有点心高气傲,弄娇使气有余,温柔体贴不足。让她倒个茶,铺个床,她都发一遍脾气。见邓亨玉真气恼了,就勾着邓亨玉脖子亲嘴撒娇。还好,邓亨玉对她要求不多,但也不怎样热心了。
一日,邓亨玉的朋友,人称小都头李冰的来找他。邓亨玉道:“子寒,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子寒是李冰的字,李冰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一件好事给你说。”
邓亨玉道:“你能有好事?”
李冰道:“你这话说得……太伤人心了。言归正传,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发财的事要给你说。”
邓亨玉道:“发财的事儿?”
李冰道:“对。你不在这段时间。我和伯栋、叔俊都商量好几回了。我们三个里里外外,方方面面都考察过了。这事儿要是做成了,准发财。而且是发大财。”
伯栋是小师爷钱良的字,叔俊是小员外张彦杰的字。钱良的父亲钱师爷、李冰的父亲李都头和邓亨玉的父亲邓押司是在同一个衙门里当差,非常熟稔。而张彦杰的父亲张员外,也常在衙门走动,和那三个人是为莫逆之交。所以,这四个小伙子从小玩到大。这四个家伙,其中钱良最会筹算,张彦杰最有经济头脑,邓亨玉鬼点子最多。而李冰最憨厚。
邓亨玉一听有那俩家伙在,准不是好事。于是道:“放于利而行,多怨。凡是发财的事儿,都是麻烦事儿。你还别说了,没兴趣!”
李冰道:“你就会掉书袋,说泄气的话。朋友这几个发财都想着你。你不说声谢谢,还……算了。我也说不好。咱们这就去找伯栋叔俊去。让伯栋跟你掰扯掰扯。你就心动了。”于是,不由分说,就拉着邓亨玉出了大门。直接去找他们朋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