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回女儿后,丛玉就感觉,自己要清心寡欲,而未来只在女儿身上,别个就一概摒弃。换句话说,就是作为女人的丛玉从此湮灭,如死灰一般沉寂下来,不复有热情,不复有期望。而只有作为母亲的丛玉,一心扑在女儿身上,唯女的动静是动静,喂女儿的需要是需要。从而好好活着,本分地活着。自杀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后,丛玉知道从此她就不得不依附邓亨玉了。她对邓亨玉感激不尽。但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报答呢?大恩不言谢,只有当牛做马,他要什么就给他就是。于是,丛玉就乞求邓亨玉说,她想搬到邓宅西厢房去。在那里居住,一者抚育女儿,一者当奴作婢,以报恩情。
邓亨玉知道丛玉此时心绪杂乱,不好相强,也就答应她了。又听说丛玉善于织布,又善刺绣。于是,邓亨玉就着人买了一架织机,和一些上等的面料,让丛玉闲时织布或者刺绣。至于多寡则随丛玉的意思。
就这样安安静静过了三四个月。第一个月,丛玉感觉还好。第二个月,她跟她丈夫那些糟心事儿越来越远。心绪越来越不受其干扰了,淡薄了。以致无所谓了。然后作为女人的丛玉就开始跑出来捣乱了。每当夜深人静,丛玉就无端烦躁不已,彻夜难眠。看着天上的星星,丛玉脑海里蹦出四个字:
我要男人!
到了第三个月,丛玉看邓亨玉的眼睛就不再平和了。而是充满了微笑、多情、热烈以及魅惑。有意识无意识之间,她会扭一扭妖娆的身段,咬一咬红艳的嘴唇,抛一抛**辣的眼神。有意思的是,当她她发觉邓亨玉感受到了时,她反而不好意思地忙低下头或别过头去,羞红脸面,一颗心砰砰直跳;当她发觉邓亨玉没有感觉时,她又暗自伤神,或者嗔怪邓亨玉是块木头,根本不懂她的心。
邓亨玉自知丛玉的遭遇后,一开始也是想做君子的。但宰了莫仁后,面对丛玉这样一个淹淹润润的妇人,邓亨玉如何受得了。整整挨了三个月。到翌年的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晚上。邓亨玉半夜就钻进了丛玉的房间。
彼时,丛玉正躺在床上正哄着女儿睡。见邓亨玉来了也不惊讶。只是看了邓亨玉一眼,就继续哄女儿睡。邓亨玉则不由分说,脱了外衣就钻进丛玉的被窝。对丛玉挨挨蹭蹭,全身摩挲。丛玉怕惊着女儿,少不得用手推邓亨玉,却不轰不撵。邓亨玉弄了一会儿,知道一时上不了手,就端端正正躺在被窝里,百无聊赖。思索了一会儿。就在被子里把衣服全脱了,扔在地上。然后狡黠地拿起丛玉一只手,让她抚摸自己的身体。丛玉把手一抽,就在邓亨玉大腿上拧了一下。痛得邓亨玉咬牙切齿。只是怕把孩子惊哭,所以不敢出声。但依旧不老实,忍不住去摸丛玉的身子。
直到孩子睡熟了。丛玉于立时翻过身来,抱着邓亨玉道:“好久没有碰过你们男人了。”
邓亨玉听了,笑道:“小**!”说完,就七手八脚地把丛玉的身上衣服都扯了下来。丛玉这没有反抗,任由邓亨玉脱。邓亨玉腾身而起,压在丛玉的身上,道:“咱俩在一起睡了那么多次。都有名无实。今日算是实至名归了。”
丛玉道:“你进来吧。我等不及了。”说着,就在邓亨玉的胸脯上咬了一口。
邓亨玉毫无准备,猝不及防,轻声啊了一下。心头大乐,就和丛玉翻滚起来。只是孩子睡在一旁,俩人都不敢肆意大动。
第二天,丛玉面色好多了,有了阳光。有了第一回,往后的日子,邓亨玉也不避讳了。隔三差五地在丛玉房间休息。
时间长了,邓亨玉感觉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归宿。于是对丛玉道:“咱们结婚吧。这样,你女儿也能有个父亲来着。”
丛玉摇摇道:“恐怕行不通。我的身份尴尬,也不好暴露。你说不明白,令尊是不会同意的。”
邓亨玉想了一想,道:“你说得好像也对。”
过了几天,他央浼三弟帮他给父亲透个风。结果,老押司本来就对丛玉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有意见。今日见儿子放着广大的门当户对的良家姑娘小姐不考虑,偏对一个生过孩子的寡妇有兴趣。这是脑子有病,还是怎么着?这等女子嫁过来,既不能给邓家添砖加瓦,招财进宝,也不能给邓家招徕好名誉。反而受人耻笑,招人指指点点,背后戳脊梁骨。于是,老押司对邓得玉道:“你这个弟弟还真是孝悌。挺会为你哥哥着想啊!只是这是不是有点过了头了。去,告诉你哥哥去,这个媳妇我不满意。他要是想娶,也随他。只是他就别要我这个爹了。我就当没生过这个逆子!还有你!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
邓得玉被父亲骂了一顿,回头对二哥说:“哥,你看我招谁惹谁了。反招一顿骂。下次,你想娶谁,你自己说去,我可不受这罪了。”
邓亨玉道:“既然不同意。那就缓一缓吧!”
又过了三四个月,邓亨玉为自己方便快活,不受父母拘束,在外面买了一座三进院的宅子。他自己住在二进院里,只把茹果儿和丛玉安排在三进院里。前院则是聘了一对姓李的夫妇住着。
搬进去当天夜里,丛玉好容易把女儿哄睡着了,放在摇篮里。然后笑吟吟地走过来,上得床来,跪在邓亨玉两腿之间,趴过来道:“我玩你一会儿吧?”
邓亨玉一愣,道:“都是男人玩女人,你却想反过来?好!”
丛玉一笑,拿起后面的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和身子,就在邓亨玉身上肆意起来。弄得邓亨玉咬着嘴唇忍受。
面对两个女人。邓亨玉偏心丛玉一些。因为比较起来,两个女人都是可爱的。爱笑的。但是相对而言,果儿时时透着小家子气。每一次和果儿在一起时,果儿总是趁机要东要西,又要邓亨玉夸她好不好,是不是一个好女孩儿。还要邓亨玉发誓以后怎样爱她疼她。作为一个负责的男子,这些用不着提醒,也不在话下。但一旦宣之于口,就好像邓亨玉欠了果儿似的。这一点,弄得邓亨玉有些不舒服。就因为这一点不舒服,邓亨玉就老往丛玉这边来。丛玉对邓亨玉没有任何要求。反而处处为邓亨玉着想。不给邓亨玉压力。就拿结婚这件事,丛玉说,“咱俩的事儿,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什么也不奢望。只把我女儿养大就是天大的功劳了。”果儿对老爷子不同意邓亨玉娶她一直耿耿于怀。时不时抱怨道:“可怜我爹死了家里无人作主。你们就这样待我。苦着我。这到什么时候是一站?”一听到这些话,邓亨玉就头大。他也不好反驳,没得弄得果儿又借机发脾气。
2,
邓亨玉因在霸王林称霸,广得银两。手头宽了,自是要扩大产业。远涉江湖做买卖。
这里,邓亨玉新收了一个小弟,名字叫做封云,小名三郎,表字大龙。小邓亨玉三岁。父亲早死,只有一个母亲,家里很穷,却是个慷慨伶俐的主儿。邓亨玉十分喜欢。于是就让他跟着张彦杰学着做买卖。载几大车货物,到全国各地去贩卖。封云也热爱此业。没有一年功夫,就把张彦杰的本领学透了。之后为邓亨玉赚了好几千银子。邓亨玉不是小气的主儿,赏了封云许多银两。封云得了钱,为感激邓亨玉提携照顾,就在邓亨玉的外宅旁买了一套房院。和邓亨玉做起邻居起来。邓亨玉很高兴,但凡有空闲,就招封云过去一起吃酒论杯。
忽然有一天,在霸王林蓬莱酒楼旁边开了一家酒肉店。店主名字叫做任忠,是个外乡人。邓亨玉听说了,不以为意。心想,只要这厮安分守己,不惹事生非,好好做生意,随他去。张彦杰听了此事,教邓亨玉小心点儿,不可轻举大意。邓亨玉听了,笑着点点头,却仍旧没往心里去。
一天下午。邓亨玉在青云酒楼的一个小阁里小憩。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带着两个喽啰,提着一口猪头,来到青云酒楼。那人将猪头往桌子上哐啷一放,拍着桌子道:“这里谁当家,出来陪话?”
掌柜的一瞅,此人不是别个,却是开酒肉店的任忠。但一看气势就知道是来找碴的。于是,忙命人去把邓亨玉叫下来。自己则陪着笑脸奉酒奉茶。
邓亨玉听了汇报,于是,整了整衣服,下得楼来,看见一个粗壮大汉端正坐在一楼的中央,一杯一杯吃酒,颔下无须,两颐肥硕,神情傲然,两只大大的眼睛圆鼓鼓地逼视前方,仿佛一条不驯的猛兽。
邓亨玉一惊,伸手接过梢棒,从容走下楼来,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和任忠整隔了两张桌子,却是直面相对。邓亨玉道:“原来是任老板。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任忠道:“兄弟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不懂。今日前来是请邓二爷帮忙来着?”
邓亨玉道:“任老板开偌大的酒肉店,日进斗金,财源广进,哪里需要我帮忙?”
任忠道:“行走江湖,广结善缘为是。况且,人生在世,有两样东西兄弟我不嫌多。一是钱,二是朋友。钱多了,好交朋友;朋友多了,钱就好赚了。邓二爷,您说是不是?”
邓亨玉笑道:“任老板说得是。”
任忠道:“那好。邓二爷知道,任某开了一家酒肉店,虽然有些规模,但举步艰难。底下还有那么一帮兄弟等着吃饭。任某日子不好过啊。所以,我想找二爷做点买卖,来帮一帮兄弟。不知可否?”
邓亨玉道:“如果是帮忙,无可无不可。”
任忠道:“那好。兄弟的忙对于邓二爷就是一句话的事。贵店生意兴隆广大。每日所需的酒肉有千斤万石,还要劳动贵店兄弟到处去采买,又沉重,又繁琐。兄弟我为二爷和贵店兄弟着想。这贵店的酒和肉小弟就全包了。也无需贵店兄弟动手,我们专门配送。保证又干净,又方便。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还望邓二爷能够详加考虑。”
邓亨玉呵呵笑道:“既是任老板一番好意,邓某敢不领情。只是这座酒楼不是我当家做主。也不是由我说了算。再者,敝店的酒和肉都有专门的配送。而且都签了一到两年的协议。这生意场上,贵一个信字。不好推辞。以后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就是拒绝了,任忠道:“邓二爷,不瞒您说。小可开设这家酒肉店,是专卖,不是那等零售碎卖的小店,势要垄断整个霸王林的酒和肉。只要在霸王林开设的酒店、肉店、客店、茶馆等等,凡是需要酒和肉的,都必须在小店买卖。这是大势所趋,无人能例外。”
邓亨玉道:“如此说来,贵店是财大气粗,不需要小可帮忙。”
任忠道:“话不能这样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邓二爷与我方便,我与邓二爷酒肉。一起赚钱,是互相帮忙。”
邓亨玉道:“这是您赚我的钱,不是我赚您的钱。这里没有互相。”
任忠道:“我提供酒肉,您再卖与顾客。不是照样赚钱?”
邓亨玉笑道:“那是我赚顾客的钱。不是您的。看来,咱们俩家缘分不到。以后再说吧。来人,送客!”说完,起身就要走。
任忠旁边的小弟立刻拦住道:“站下。我大哥没有发话,谁敢走?”
邓亨玉旁边的小弟道:“住口,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们二爷说话?”
任忠道:“大胆,邓二爷是什么人?你们也惹得起?”于是,起来推开自家小弟,来到邓亨玉面前道,“邓二爷,先礼后兵。我这礼先到了。至于后面是礼尚往来,还是兵戎相见,就看二爷的了!我们走。”于是,就带着两个小弟扬长而去了。
邓亨玉斜眼冷睨桌儿上那颗猪头,道:“来人,把这东西给我丢回去。就丢在任老板酒肉店大门口。”
底下人道:“是!”然后就提着那颗猪头,大摇大摆地来到任家酒肉店,也不进去,就冲里面喊了一声道:“嗨!我们二爷说了,贵店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特命我把这颗猪头完璧送还!”说着,就把猪头往店里一丢。那猪头就骨溜溜跑进了店里。
酒肉店里的人见了大怒,纷纷跑出来,揪住邓亨玉手下就要打。那人也不怕,道:“你们动我一下试试?我们二爷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其中一人道:“老板说了,先礼后兵。今日先放过他们。”众人一听,就都忿忿地放了手。
邓亨玉这边人道:“就知道你们不敢!哼!”说着,就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然而,第二天黎明,那些送酒送肉的商贩就遭了殃。刚来到青云酒楼附近,就突然冒出一群无赖混子,不由分说,就把两车酒悉数砸了,一车猪肉悉数掀翻在地,不是踩就是扔。弄了一街的酒浆和到处散落的猪肉。其中一人丢下一句话道:“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以后霸王林的酒肉用不着你们了。胆敢过来,今日的模样就是你们日后的榜样!”那些小商贩听了这些话,就知道是任忠的手段,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邓亨玉得知此事,怒不可遏。只道任忠这厮,忒狂妄了些,若不给他个厉害,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睛。事不宜迟,带了二三十人,浩浩荡荡就来到人家酒肉店,也不观察周围动静,进去就要打砸夺抢。
可是,人都进去后,却见店里空无一人。邓亨玉眉心一皱,一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正狐疑间,忽然哐啷一声,大门紧闭。跟着就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五六十人,足足比邓亨玉多一倍人。
任忠在前面笑道:“邓二爷,等你很久了。哈哈。”
邓亨玉心头一凛,知道上了当。后悔怒而兴师。而不绸缪斟酌行事。最终意欲算计人,而反为人算计。可惜为时已晚。
任忠道:“小的们,关门打狗!”一声令下,五六十人一齐动手,拽拳飞脚地朝邓亨玉这边二三十人招呼去。那二三十人是闲常招募过来的社会闲散人员,壮壮声势还可以。真个打硬仗,则一个个如土鸡菜鸟了。对方人多势众,早把这些人吓得面如土色,人家一动手,一个个就都抱头鼠窜,举手告饶。根本不知团结为何物。
邓亨玉却是不甚惧怕。知道今日之局,和去年逍遥镇的局面差不多。只要擒贼擒王,一招拿下任忠,大事即谐。于是,邓亨玉握紧梢棒,一个箭步冲过去,举起梢棒兜头就是一劈。任忠心内一颤,向后一个虚躲。邓亨玉这一劈却是虚招,跟着自下而上又是一抡,朝任忠的大腿骨打去。原来邓亨玉见任忠人高马大,足足高出自己一头。攻其中上路,是以己之短击其之长。攻其下路,则是以长击短。
却不料,任忠块头虽然长大,反应却极其灵敏,当即抄起一条凳子一拦。梢棒打在凳子上。喀喇一声,凳子当即两半儿。任忠手一麻,心想这小子个子不大,身手到底不错,怪道殷天雷着了他的道儿,至今龟缩不出。今日老子若不用全力,看来难以制服这厮。当即,发起狠心,叉开五指,朝邓亨玉抓去。一把抓住邓亨玉的梢棒和胳膊。腰马一转,劲力到处,将邓亨玉整个身子都抡起来,朝西北方就扔了出去。邓亨玉被丢出三四丈远,吡哩嗙啷,撞倒了五六张桌案,方才掉在地上。这一摔,摔得邓亨玉七摇八晃,天旋地转,刚要挣扎站起来。任忠早提着梢棒抢过来,一脚踏住邓亨玉,抡起梢棒,朝邓亨玉大腿、胳膊、脸颊就是一顿招呼。打得邓亨玉连他亲妈是谁都不知道了。最后,任忠命令众人将邓亨玉等人都丢出去。扔在大街上让霸王林的店家都看一看,笑一笑。邓亨玉被打的鼻青脸肿,满身血渍,早已不省人事,他自己怎么被丢出去,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条梢棒也被折为两截,丢在邓亨玉脸前。
这件事一发,整个霸王林的各色店家纷纷改换门庭,拿着闲钱送与任忠,唯其马首是瞻。青云酒楼也因无人敢送酒和肉,不得不低下腰去购买任家酒肉,只是价钱贵了一倍,还得拿出闲钱供奉着。否则,就断了酒肉。
钱良和张彦杰本想告官,一打听,这任忠背后有小管营殷天雷和小师爷邢喻的主谋。一者,是邓亨玉去人家店里打砸,这就理亏。再者,殷天雷和邢喻在县衙也有势力。官司不好打。就是打赢了,未出人命。任忠伏法,也就是关上几个月。到时出来,依旧是霸。这告官不是上选。况且,江湖恩怨。打不赢就告官,太也没出息了。叫人看低了,以后也不好混。
3,
因怕邓押司和张夫人看了揪心。众人将邓亨玉抬到他新宅去了。封云听说,早请了一帮郎中来新宅给邓亨玉治伤。郎中看视之后,纷纷摇头叹息,都道打得太重了。这腿骨、臂骨都被打断了,而且都断了三四截,胸骨断了三根儿,其余青紫淤伤、大小破伤,不计其数。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不过,需要好好将息百日方可。
郎中小心翼翼将邓亨玉身上的伤用药擦拭一遍,然后再敷药。将断骨一一接好,并用夹板固住手臂腿脚。不一会儿,邓亨玉全身都是摆布包裹,只留两只眼睛在外,跟个僵尸似的。郎中开了药方,并吩咐百日之内,不可乱动,不可动气,最后就都去了。
果儿见邓亨玉血肉模糊的惨状,吓得哇哇大哭,六神无主。好在丛玉并不慌乱。邓亨玉人一到,就命众人将邓亨玉抬到三进院,自己屋里去。并请果儿和自己一起照顾着。但果儿吓得直哭,且做饭也不会,熬药也不灵,照顾人更是忘七忘八的。不仅不能助臂,反为添乱。丛玉不得已,就请她道二进院先住着。她自己看视即可。于是,丛玉一面照顾女儿,一面伺候邓亨玉。倒也井井有条。
第二天,大嫂邓珍家的、邓得玉夫妻、老四邓贞玉并两个丫鬟来看望邓亨玉。见邓亨玉兀自昏迷不醒,满身伤残。大嫂和苏鸾不免心疼。邓得玉和邓贞玉却跳起来,顿足擦掌、咬牙切齿地说要报仇雪恨。
苏鸾道:“你们哥俩要报仇,别在这里瞎嚷。去找大哥商量去。去找二哥的把兄弟商量去。在我们娘们儿面前胡沁什么?二哥还要休息呢。”
邓得玉哥俩被抢白了一顿,弄了个没意思。
邓贞玉道:“走,三哥。咱们找大哥商量去!把人打成这样,岂能善罢?咱家又不是窄门小户人家,不能教人这样欺负了。”
邓得玉道:“大哥不叫咱们轻举妄动。是没有见二哥这等模样。我只道是小伤,没想到……哼!走!”
临走之际,又回头对苏鸾道:“莺儿,二哥这一倒,这里就没人了。你且留两天,和知雪姐姐做个伴儿。”自杀了莫仁之后,为掩饰身份,丛玉便隐去丛玉之名,只用知雪之字行世了。
到了晚间,苏鸾的丫头翡翠和果儿住在二进院里。苏鸾住在原果儿的屋里。苏鸾睡不着,道丛玉这边来,敲门道:“知雪姐姐,睡了嘛?”
丛玉正坐在邓亨玉旁边刺绣,听见道:“进来吧。”
苏鸾进来,见了这个形景,便搬了一条凳子过来坐着,笑道:“姐姐真是心灵手巧。怪道二哥这么宠你!”
丛玉道:“三奶奶,别乱说。我只是个丫头罢了。”
苏鸾笑道:“你自己当是丫头。我只当你是姐姐。姐姐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丛玉道:“自家夫死后,家里就没人了。多亏了二爷心好,收留我们孤儿寡母。要不然,我们娘俩就得喝西北风去。这一恩情,我怎么报答都不为过的。”
苏鸾道:“我听说,你和二哥很早就有一段故事。却不知是怎样一段故事。能说给我听听嘛?”
丛玉道:“我和二爷能有什么故事。三奶奶别听人乱说。”
苏鸾笑道:“可不是乱说。当初你昏迷时,二哥亲自找我来给你擦身子,还借我的衣服给你穿。他对你怎样着急上心,我们可都看在眼里呢?你没来之前,二哥的一片宠爱都给了果儿那笨丫头。你一来,二哥眼里就只有你了。若不是你们前面有故事,如何这么亲密?好歹我也服侍过你,你就说说嘛?都是女人,害什么臊?”
丛玉见苏鸾这样逼问,少不得随她的意。若自己执意矜持,恼了她,日后不好相处。便笑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二哥的确救过我一回。”于是,丛玉把她和邓亨玉从前的故事讲了一遍。只是把人物姓名时间地点都改了。教苏鸾无从考察去。
苏鸾见他们二人之间,又是打杀滑贼,又是千里相送,又是相互照顾,又是甜言蜜语。像两个潇洒人间的侠客,很教人羡慕。苏鸾笑道:“你俩都一床睡了,有没有干那事儿?”
丛玉道:“没有。”
苏鸾笑道:“瞎说。你俩又不是小孩子,**的。能忍得住?”
丛玉道:“二爷说,我们如果干那事儿了,就跟那两个滑贼一样了。他千里送我回家,也就变了味道。这跟忍不忍没关系,是不能。”
苏鸾道:“我不信。既然要保持干净,为什么还要瓜田李下,睡在一块?”
丛玉笑道:“我们愿意啊!”
一听“我们”两个字,自是指她和邓亨玉了。比较起来,她这小婶子就是外人了。也是,人家我们是我们,不关外人什么事。自然也不用在乎外人的眼光。何况今日,他们虽是无名无份,却早已有实了。
苏鸾笑道:“看来以后谁也分不开你们了。在你眼里,二哥是怎样一个人?”
丛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再说,现在你和他才是一家子,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苏鸾道:“都是女人,你就说说嘛!就当乐子耍了。况且我们虽是一家子,我一个小婶子怎么好意思打听二伯子的事情?”
丛玉道:“他啊,好色,仁义,心狠手辣。兼而有之。”
苏鸾道:“完了?”
丛玉道:“完了。”
苏鸾道:“具体说说嘛?我好替你分析分析。以后他欺负了你,我也好给你作主,替你出气!”
丛玉道:“有什么好说的。我当初和他素不相识,他却能救我,岂不是仁义?但他出手就能杀人,而且是两个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岂不是心狠手辣?如今,我和果儿都成了他的人,岂不是好色?”
苏鸾笑道:“这么说,你们那个了?”
丛玉笑道:“你个小婶子,老打听这个事儿,羞不羞啊?”
苏鸾道:“都是过来人,有什么好羞的?这是咱们女人之间的悄悄话儿。难不成你要告诉男人去?”又道,“你且说说,他那方面怎么样?弄得你舒服嘛?”
丛玉道:“哎呀,羞人嗒嗒,有什么好说的!”
苏鸾道:“都过来人了,你还害臊。装什么啊?快说!”
丛玉扭头看着苏鸾道:“你别怪我多心。你好像对他太感兴趣了吧?”
苏鸾笑道:“你就是多心了。我把你当姊妹。你把我当外人。看来交浅不可以言深。算了,不想说就算了。”又道,“知雪姐姐,你以后就这样跟着他?”
丛玉停下活计,想了一想,点点头。
苏鸾道:“这样不尴不尬的,几时算个了局?”
丛玉道:“他是个有良心的。无论怎样跟着他,都不吃亏。若是没有良心,就算娶了我,又如何呢?还不是算计我,置我于死地。”
苏鸾道:“这倒是。你见地真不浅。难怪带着孩子,还叫人宠爱?”刚说完,就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忙把嘴掩住,尴尬笑笑。
丛玉听见了,神情不变,只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