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洒进院落,杨乐安靠在窗边,认真的盯着余玉山,不时的回应他,只是他说的话却令余玉山有些心梗。
余玉山说江湖处处充满了危险,杨乐安答:“是啊,话本里也是这么说的,还说路边的茶肆都是黑店,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余大哥和顾公子有没有遇到?”
余玉山说当然有,抢身上的金银财宝还不算什么,更有凶狠者直接杀了了事,尸体剁碎成肉馅,蒸包子卖钱。
杨乐安不仅不害怕,反而更激动,催促着说:“然后呢然后呢?余大哥有没有为民除害?是把他送进了官府?还是直接杀了?”
余玉山哪知道,他说的都是假的。本想吓住杨乐安,怎么看着他似乎更向往江湖了?
余玉山眯起眼睛打量着杨乐安,暗道:他到底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如果听明白了,是假装听不懂吗?那这看起来一脸无害的公子还挺油滑的,如果没听明白,他是不是要说的再通俗易懂一些,直接告诉他,外面太危险了,你还在家吧,别一个劲儿的想走江湖了。
“怎么了,余大哥?”杨乐安眨巴着眼睛,期待着余玉山的回复。他心里想着:果然,现实的江湖远远比话本里的江湖还要精彩。故事来源于生活,果然没错!
“没事,那伙人被我跟师弟送去了官府,不过送去之前,我跟师弟将他们武功废去,狠狠揍了一顿。”余玉山心中叹气,难怪叶夫人给他那么多银子,让他说服杨乐安乖乖待在家里,因为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
“”余大哥,我听说六大派中,最神秘的是墨影踪,他们武功身法诡异莫测,让人难以捉摸,你有没有见过墨影宗的弟子?他们的身法是不是大家说的那样?还有武林盟主,听说他武功高强,玉树临风,一人能单挑三个宗师,真的那么厉害吗?还有还有,流云派只收女弟子,是不是真的……”杨乐安拿出自己的小本子,随时准备记录。
余玉山:“……”
想想那十两银子,他忍了!
一下午的时间,余玉山从余公子变为了余大哥,杨乐安想走江湖的心也更加坚定。不管余玉山心里有多郁闷,至少杨乐安聊的意犹未尽。
“余大哥,你们什么时候走?可要在府里多待几天才行。”杨乐安不舍的说,他还有好些问题没问呢,要不是看余玉山打哈欠了,他定要再聊个通宵。
“嗯?”余玉山两眼迷茫,谁知道杨乐安竟然这么多问题,他感觉脑子都快炸了,“这几天我们都不会走,还没处理完事情。”
“什么事情啊?”杨乐安压低声音问。
“我们在抓一个人,他轻功很好,虽然受了伤,但还是逃走了,他手上可能……”余玉山顺嘴就说出来了,实在是杨乐安问的问题太多的缘故,等意识到这件事不能说后,就闭上嘴死活不开口了。
杨乐安也不能撬开他的嘴让他说,一脸可惜道:“若是你们需要帮忙,尽管告诉我,咱们一起找,定能在两日内找到。”
听着他大言不惭的话,余玉山不置可否,笑了笑道:“时候不早了,公子也该用晚膳了,在下就不打扰了。”
余玉山走出屋外,刚跨过门槛,就听到杨乐安的高兴的喊声:“余大哥,明天我们继续聊,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好多问题……
好多……
余玉山脚一软,险些没站稳,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走。心里想着他可没答应,等明天一早就出去找人。
没走多久,就碰上了绿云。
“余公子,那件事,可办成了?”绿云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作为贴身大丫鬟,一举一动都代表的是夫人,自然不可做出不合规矩的举动。
余玉山难得的有些尴尬,咬着牙,万分不舍的取下腰间挂着的荷包,掏出那十两银子,递到绿云身前,头转到一边,不忍看这还没捂热的银子转眼就要还回去,他闷声道:“麻烦绿云姑娘转告夫人,在下没有完成夫人交代的事情,这十两银子,还是拿回去吧。”
他话说的决绝,但表现的样子却和话违背,手指微微弯曲,看起来像是要把银子再给握住。
绿云嘴角抽搐了两下,朝身后看了一眼,领会到她眼神的小丫鬟立马上前,从袖口中拿出一块沉甸甸的银锭,放到余玉山的手心。
这块银锭比余玉山手心的银子大多了,如果这块银锭是块大石头,那这十两银子就是石头的碎屑。
余玉山瞪大了眼睛:“绿云姑娘,这是做什么?我没完成夫人交代的事,不该拿这些银子。”
绿云轻笑道:“余公子,我家夫人说了,这事不着急,你在青州的这段日子,有时间就跟小公子讲讲江湖上的事,让他害怕,就算没成功,这银子,我家夫人也不会再要回来,就当做你陪着小公子玩的辛苦费吧。”
余玉山暗道:带着银子过来,明显是知道这事儿不会轻易解决,看来他掉进这位夫人挖的坑里了。不过,她说的话都是对自己有利的,要不然,就再试试,不成的话,也是陪玩的费用,自己心安理得。
“那就劳烦绿云姑娘替在下谢谢你家夫人。”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余玉山就转变了想法,将手收回,十两银子塞回荷包,剩下五十两银子比荷包还大,塞不进去。他身上穿的衣服袖口很窄,方便练武打架,不像小丫鬟穿的衣服,袖口宽大,于是便暂时塞进了胸前。
若是其他人,绿云会觉得这种为了银子马上改变想法的人很讨厌,但放在余玉山身上,她却没有这个感觉,大概是觉得他拿了银子也不会做坏事吧。
夕阳沉入山头,带走了绯红的云霞。夜色席卷天空,家家户户点起了烛火,橙黄色的光芒带着一股暖意,将富丽堂皇的松风斋照亮。
杨乐安久违的和家人一起吃饭,他左边坐着他的侄子侄女们,对面坐着他爹他娘,大哥大嫂。
杨乐安小心观察着他爹的神情,见他脸色平静,想来是不打算跟他计较那天的事儿了。他肯定是不会忘得,他们一家人记忆力都非常不错。
这样,他也就放心了,放开了筷子就要慰劳他的肚子。
“嗯?”杨震天没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嗯,像是山间的老虎一般,不怒而威,锐利的眼神瞪向杨乐安伸出去的手,让他讪讪的放下筷子。
杨乐慎道:“乐安,等你二哥坐下再吃。”
杨震天哼道:“没规矩。”看来是还记着那天的事呢,杨乐安摸了摸鼻子,很乖巧的没有反驳,要是这时候回嘴,只会让他爹更凶的吵他,最后这场家宴也会不欢而散。
杨乐峰走了进来,坐到杨乐安右边。
叶柳青问:“两位剑客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娘。”这算是家宴,他们不好过来,杨乐峰就把他们安排在另一个院子里吃。
杨乐峰一边回话,一边就自顾自吃起来了,他下午练武,消耗精力巨大,饿的快,吃的也多。
看他这副跟饿了几百年一样的吃饭,杨震天的表情更加沉郁,这个样子,难怪娶不上媳妇儿,都二十七了,还是一个人!哪家的男子到了这个岁数还不成亲!每次给他说这事,就跑出府外待几个月再回来,仗着武功高,他也拦不住,就不该让他去学什么武功,杨震天后悔的想。
再看他身边的杨乐安,吃的倒是文雅,就是一脸稚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左边坐着的侄子侄女是一辈。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一点都不沉稳,成天就想着玩儿。
唉……直到看向杨乐慎,杨震天低落的心情才好了一点。罢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太追求尽善尽美,反而是给自己上了一层枷锁。他养出一个杨乐慎,已经超越了很多人了。
更别说还有他的大孙子杨景瑞,坐在他爹身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杨乐安并不知道他爹将他和二哥嫌弃了一遍,正积极的和他二哥抢肉吃。杨府的厨子手艺相当不错,杨乐安许久未吃,胃口大开。
冷不丁的,就听他爹说:“乐安,这几日你就不要往外面跑了,乖乖待在家里,带你侄子侄女玩儿。”
于杨乐安来说,有两件大事令他无法接受,一是不能出去,二是不能吃美食。
杨乐安立刻抬起头,不满道:“为什么?我的病已经好了!”难道是还记着那天他闯进去的事,可是这惩罚也太严重了吧。
杨乐峰幸灾乐祸:“你自个儿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乖乖待在家里吧。”
谁知杨震天又对他道:“你也是,这几日待在家中。”
杨乐峰错愕的问:“为什么!”
杨震天语气严肃了许多:“这事,我就给你们说说,你们不要告诉别人。沧州水患,大皇子向国君请命前去治理,途中要经过青州,大概会停留一日歇息。到时若你们犯了错事,为父也救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