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太险恶 第10章 顾行舟

虽然打定主意要去壶泉镇，但也不能马上就去，杨乐安现在尚在病中，至少得等病养好了再出发。

这几天叶柳青等人轮番来看他，也没叫他回杨府，就让他在这里彻底养好再回去。

躺在病床上饭来张开，衣来伸手，谁见了他都一副心疼的样子，可杨乐安觉得，自己在床上多待一天，他就要发霉了！

这几天顾忌着脖子上的伤口，他没敢下床，晚上偷偷抹药，几天过去，脖子上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条像红线一样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吃着叶柳青给他带的一种名为丹露团的糕点，杨乐安不满道:“娘，二哥呢？这几天他怎么不来看我，爹都知道让下人来看看我，关心我一下，给我送了些吃的，二哥跟失踪了一样，他回燕山派了吗？”

杨乐安回忆起离府前和二哥说的话，难道二哥生气了？不对啊，以他俩之前吵架的样子来看，这次顶多就是拌嘴。

坐在那张紫檀木椅上的妇人正是叶柳青，她穿着一件浅紫色海棠纹褙子，耳垂坠着两颗明亮圆润的珍珠，五官明艳，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尤其是跟张氏坐一起时，旁人根本不会猜到她俩是一辈的。

叶柳青将茶杯放下，说道:“你二哥在家呢，正和两个江湖上的剑客喝酒谈天，听你二哥说有一位是他最崇拜的武林剑客，武功不凡，我看着那两个人也是一表人才……”

话还没说完，杨乐安就嚷嚷道:“武林剑客？是哪个门派的？竟然能让二哥崇拜！”

叶柳青说这话就能想到杨乐安的反应，这孩子一心向往江湖，可江湖哪里是那么好混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出事。正好让他与那两个剑客接触接触，满足一下他对江湖的好奇心，也让他知道江湖有多险恶。

“娘，我们回去吧！”杨乐安想一出是一出。

叶柳青不紧不慢道:“穿好衣服再回去，别冷着了。放心，那两个剑客不会走的。”

杨乐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衣服换好后，拜别了姐姐和张氏，坐上马车，回了杨府。

几天没回来，都觉得有些新鲜。杨乐安一进府中，就撒了欢的跑去找二哥。他二哥的院子在西北角，那地方虽然偏僻，但又大又清净。他二哥改造了一番，把院子里种植的花花草草全部拔光，改成了一个练武场，每日清晨和晚间都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呼！哈！呵！”声。

刚跑进院子里，杨乐安就止住了脚步，在偌大的练武场上，一个男子正在使一套剑法，他一身雪白色长衫，高高竖起的马尾被白色发带绑着，五官俊朗，剑眉星目，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手中是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银白色宝剑，在他利落的动作中，只能看到几道剑影。他的身法干脆，衣袂随风而动，猎猎作响，破空声足以想见剑法的威力。

他脚尖一点，纵身一跃，飞至半空中，如仙鹤亮翅一般。他持剑横向一扫，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被搬到练武场上的那块大石头，就分成了两半。

切面光滑平整，即便是人打磨几年也做不到这样的切面。

这才是武功，这才是武林剑客！杨乐安内心激动不已。他先前被禁止出去，只能花钱找江湖人士来府上给他表演武功，讲江湖奇事，但能收钱来府上的，又算什么江湖人士？大多是一群不入流，学了几年功夫没有长进的人，只能到不会武功的人面前显摆。与杨乐安想象中的武林高手相差甚远。

“好！”杨乐峰大力鼓掌，根本没发现杨乐安来了。

杨乐安不在意，他也不是来找二哥的。快步过去，杨乐安问道:“二哥，这两位是谁啊？”问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刚才使剑法的白衣剑客。

另一个身穿白衣的剑客拱手抱拳，笑着说道:“在下是万剑宗的弟子，余玉山。”

“万剑宗，顾行舟。”这个人说话时有些冷淡，不仅脸上没有表情，说话更是惜字如金。

但是，这才是剑客嘛！白衣胜雪，银剑如霜，说话少一些也没什么。

“你怎么来了？”杨乐峰很嫌弃的样子。

杨乐安和他果然不对头，一句话就能把杨乐安惹到，他恶狠狠的说:“我来看看不行吗？”

杨乐峰无所谓的说:“看行啊，别捣乱，站在一边。”

如此不给面子，放到往常，杨乐安就要跟他吵起来，但今天他还想听这两个剑客身上更多的故事，就没生气，好脾气的说道:“二哥，娘说你最崇拜的剑客来府上了，我已经都不知道你还有崇拜的人。”

他不知道是哪位，眼珠子左右打转，他们穿着一样的白衣，余玉山像大哥哥，笑的很灿烂，顾行舟则冷冰冰的，他心里偏向顾行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让他二哥崇拜吧。

提起这件事，杨乐峰也来了兴头，往左边一站，手搭上顾行舟的肩膀，即便这个故事说了不下十遍，他每每讲起，依然乐此不疲。

“十年前的英雄会，天下武功高手齐集一堂，最后被一位剑客拿了头筹，你可知道是谁？”杨乐峰卖了个关子。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杨乐安飞快答道:“是顾公子吗？”

杨乐峰赞许的看着他，继续说:“那时顾行舟年仅十二，一人一剑将各大掌门打的落花流水，成为英雄会历史上最年轻的“豪杰”，江湖上流传的“白衣胜雪，一剑霜寒，天才剑客，威震八方”说的就是他！大家都说他年轻有为，必定是下一任武林盟主，就是后来……”杨乐峰越说越激动，好似话中的主角是自己似的。

杨乐安听着也情绪高涨，催促道:“后来呢？”

杨乐峰变了脸色，瞅了身旁的顾行舟一眼，摸了摸鼻子继续说，只是情绪不像之前那样激动了，“后来就没什么了，万剑宗在江湖中名声大赫，形成一寺两派三宗的局面，不少人想拜到万剑宗门下，但因他们收徒的条件过于苛刻，最后也没几个人成了万剑宗弟子。”

他情绪转变的太快，让杨乐安觉得奇怪，看了眼仍旧冷冰冰，面无表情的顾行舟，他又没察觉出来奇怪的地方在哪。

一时间，气氛沉默下去。

这时，余玉山笑着说道:“听说杨公子很好奇江湖上的事儿，不如我给你讲讲？”

杨乐安马上点头:“好啊好啊。”

“那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一边吃茶，一边聊？”余玉山的气质有点像他大哥，又有些不像，在那可靠的气质中，还掺杂了点别的，像是……

杨乐安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影——贾越。他说话流里流气，看别人时总是用一副打量的目光，像是看一个珍宝，评判它的价值，说话怪腔怪调，明明不是很熟悉，却非常亲昵的感觉。

但因为余玉山身上还有正派的那种可靠气质，使他看起来并不讨厌，反而变成了亲和感。比贾越讨喜多了。

“来我院中吧，我那里有糕点，还有云雾茶。”杨乐安请他过去，离开前，他隐隐约约听到二哥在跟顾行舟道歉。

回到院中，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茶糕点，作为最机灵的贴身小厮，阿良在听到他俩谈话后，就使人跑回去准备了。

“余公子，你快给我讲讲万剑宗吧，我听说万剑宗是最厉害的门派。”

余玉山笑着坐下，开口道:“最厉害的门派谈不上，但要说最厉害的剑宗，万剑宗称第二，没有哪个门派敢称第一！”

杨乐安拿了块香喷喷的酥饼，一边吃着一边点头。

一寺两派三宗，一寺指的是灵虚寺，两派指的是流云派和天玄派，三宗指万剑宗、天罡宗、墨影宗。六大派唯有万剑宗只练剑术，说他们是最厉害的剑宗，也没有什么不对。

“旁人只知道能进万剑宗是了不得的事，却不知道进去后极其艰苦。练武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你看我的手，都是茧子。”余玉山叹了口气说，“要没日没夜的拿着剑练。起初练剑的那一年，我感觉胳膊不是自己的，因为从早练到晚上，胳膊都没有知觉了。许多想学武的人，坚持不到三天，就灰溜溜的逃下山了。这可不是话本中，一句他每日练武，最后成才那么简单的，旁人是无法想象那种辛苦的。”

杨乐安深表赞同:“我知道，学武都这样。”

余玉山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

“山上不比山下，像这糕点，这茶，在宗门里就绝对吃不到。公子平常吃的山珍海味，更是没有，只能吃最简单的菜。”

杨乐安关切的说:“余大哥，要不然你带我去万剑宗吧，我有钱，保证让你们宗门上上下下过上好日子。”他满眼真诚，看的余玉山万分心虚。

“咳咳，公子说笑了。我们走江湖的，少不了奔波，以公子的身体，走个两天，只怕就病倒了。再说，江湖又岂是公子以为的安全？殊不知杀人只为抢夺宝剑秘籍的事情常有，还有那仗着武功高强就欺行霸市的人，还有昨日以师兄弟相称，今日就为了掌门之位拼个你死我活的事情，还有穷凶极恶的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