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入海流 第13章 第12章

“池深，我知道的。我想说的是，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你造成的。”江浅攥着衣角，手心微微冒汗。

是落日下背影，海边产生的悸动，夜幕下的坦白。你与我的一点一滴，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像森林里缠绕蔓延的藤蔓，理不清了。

江浅抬起头，抬眼看向池深。

“我从小就很内向，也很慢热，小时候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没有什么朋友，初中学习很努力，常常考到班里的第一，但在班里总是没什么存在感。”

“有人说我是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我想只要我足够努力，就会站到足够高的地方，到时候即使我不说话，大家也会注意到我。那时我很有野心的，直到我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我才发现，人外有人。”

江浅说着，走到一级台阶前坐了下来，池深则是往上走了一级，也坐了下来。

“我以学校前十的成绩去了那所高中之后，我只有二百多名。我开始着急，每天拼命地学，却还是考不过上课睡觉下课打闹的同学，别人可以轻轻松松得到我拼尽全力想得到的东西，我很焦虑，却无济于事。我每天从早到晚逼迫自己学习，但名次还是在后退。”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失眠了，从那天起到我得知即将转学前，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池深大概是共了情，眉头开始微蹙。

“起初，我到凌晨两三点钟还是可以睡着的，但是一段时间后，我开始整宿整宿睡不着，白天上课再也听不进去。”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的杨树叶从绿色变得暗黄，到后来，一晚上可以掉完半树的叶子。”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会走到窗边，看着楼层有点高，跳下去可能会有点疼，我还舍不得我爸爸妈妈。我给妈妈打电话，每次都装作过得很好，我去咨询老师，老师说我只是有些焦虑，他说他见过很多学生都这样，让我想开一点，可这些道理我都懂。”

江浅鼻头酸酸的，但他不想哭。

“我想着，熬过去就好了，成绩不如人就不如人吧，我开始逃避现实，不会做的题我也不去深究了，上课困了我就睡觉，晚上睡不着我就胡思乱想，这样时间会过的快一些，但我最终还是接受不了月考排名单上的八百多名。”

“成绩下来没多久，我就得知了父母因为工作原因要给我转学，我听说这里管的很松，而且可以走读，不知怎么的我就突然松了口气，这是我那段时间近三个月来唯一感受到心情放松的一次。”

“转学这件事就像给了我一个盼头，我开始调整状态，半个月内在临走之前的月考拼尽全力回到了四百多名。”

池深伸手握住了江浅的肩膀，安慰性地捏了捏。

“没事，这些都是过去了，我现在的确没有以前的野心了，我只是想快快乐乐地生活，至于那些把人逼得紧的目标，我留在那里了。”

“我来到这里后，虽然不会再想去拿第一，但还是逼着自己好好学习，想去考个好大学，以至于我在头一周拼命地补习，不和别人交流，只是为了能让自己满意，顺便逃避社交。我不想做金字塔最顶尖的人，就做我自己，一直默默无闻，做个小透明也蛮好的。”

“后来，你说你放学要跟我一起走，以后每天都是。”

“你突然闯进了我的世界，就在我想要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

“你拥有我想拥有的一切，你的好人缘，聪明，优秀的成绩，开朗讨人喜欢的性格，我很快被你吸引了，一开始是羡慕，后来慢慢的变成了欣赏和向往。”

“开始的时候，你是我和别人沟通的桥梁，直到现在，我可以自己和别人处好关系。”

“在之前，我总是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你先闯了进来，也是你把我拉到你的世界里，你跟我分享你的经历，我知道你也会难过，也会有不可说的心事。”

“你很耀眼，优秀的无法让我拒绝，所以我想离你更近一点。”

我一直把自己固定在条条框框里，但我还是不可避免地逾矩了。

“你有一只猫，我也想见见它。”

年少的心动或许声东击西，但我对你不止心动。

江浅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

“我喜欢你，池深。”

我说了很多遍，只是希望你能相信，填补你空缺的安全感。

“我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但我很敏感，我能做到的就是对周围所有的人好，我表现不出来对一个人特别的感情。”

“但在我心里，这些人是有轻重之分的，有的人很重要，比如我的家人，朋友。”

“还有你。”

江浅说完后，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江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一股脑把这些全告诉池深。

池深站起身，轻轻走到江浅面前蹲了下来，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着江浅。

“我真的很幸运，可以得到你的喜欢。”池深缓缓开口。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反正我信。”

江浅慢慢抬起头看到池深微笑着眨巴眼看着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

“亏我还那你当好哥们，你从一开始就打我的主意了…”

“第一眼心动是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也是真的，但我还没打算和你表白。”

“为什么？”江浅吸了吸鼻子，伸手整理了一下池深额前的碎发。

“我害怕。”池深抬手将胳膊架在江浅膝盖上，装作委屈地撇嘴。

江浅大概知道池深在担心什么，但现在的他没有再想那么多了。

“走吧？不早了。”江浅站起来拍拍裤子，顺手拉起了池深。

“那…周一见？”池深有点不舍。

江浅轻轻笑了一声，向池深靠了过去，胳膊轻轻环住池深的脖颈，把头埋在了他肩膀一侧的颈窝里，小猫似的蹭着池深的耳朵。

池深愣了一下，又立即回抱住了江浅，一只手箍着腰，一只手轻轻揉着江浅的后脑勺。

夏夜里有少年懵懂的依赖，不计后果的冲动，两颗同频跳动的心脏。

感受到池深的回应后，江浅在池深颈侧蹭了蹭，鼻尖呼出的气息熏红了池深的耳根。池深不自然地清嗓，轻轻咳嗽了一声。

江浅慢慢松开手，和池深道别后拐进了小区。走到楼门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江浅摸出手机，看到了微信的未读。

是池深发的。

“江浅，我们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我们现在面临着高考，很多时候做不了太多的决定，我们都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承担错误的后果，但我从不觉得我们做的这些事情是胡闹，我只希望你能高高兴兴的，我希望我们可以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如果因为我们的关系你感到有压力，感到难过，你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可以的。”

“在我这里，你做好你自己就够了。”

“一起努力吧，你一定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江浅用手指摩挲着屏幕，打字回复信息。

“回头。”又是一声震动。

江浅猛地回头，发现池深就站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过来了！”江浅连忙跑到池深跟前。

“我还有话没说完。”

还没等江浅开口问，池深便一把抱住江浅，在江浅耳边轻轻说：

“按照流程，我还没亲口问你呢你就跑啦？”

“我喜欢你，江浅。”

“我们试试，好吗？”

江浅回到家后立马躲进了房间，摸着自己的心口不断深呼吸。

这也太犯规了。

被池深抱一下就心动成这样，以后岂不是会被拿捏得死死的。

不行，不能输给池深。

“晚安，男朋友。”江浅不服输地给池深发了一条微信。

“男朋友，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

好哦，完败。

高一下学期期末，学校进行了分科考试。池深一直稳坐年级前三，江浅的成绩也稳步提升，甚至在本学年最后一次月考中考进了年级前二百，两人都选择了理科，但分别分在了两个班。

姜小小和江浅在同一个理科普通班，沈凌和池深则是去了重点理科班，刘栋和王启瑞在另一个理科普通班，而刘敏则是他们几个中唯一一个进入文科班的。

“明天大家就要分道扬镳了！今天我们不醉不归！”王启瑞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举起食堂里免费供应的绿豆汤冲着大家伙激情发言。

“省省吧，咱几个理科班都挨着，就是文科班和我们不一个楼层了。”池深一脸不屑，但还是举起绿豆汤跟王启瑞碰了个碗。

大家也都纷纷举碗。

池深主动碰了一下江浅的碗，顺便摸了下小手。

“江浅，明天到新班级我能先找你坐一块吗，其他人没有很熟。”姜小小也碰了下江浅的碗。

“好。”江浅正抵触分到新班级，小小的话一问江浅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立马答应了小小，并回碰了一下碗，然后一饮而尽。

池深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这边，很快又把眼神收了回来。

由于第二天就要重新分班了，学校就把晚自习的时间留给大家收拾东西，教室里乱糟糟的，不是谁的课本掉地上了就是谁的笔滚丢了。

江浅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书，一本本塞进书包里。

好不容易和大家熟起来了，又要分开了，然后重新进入新班级，重新认识一群人，重新适应一个新集体。

这对江浅来说是及其耗费能量的事情。

池深正和王启瑞打着趣儿，顺便开着玩笑瓜分他们的共同财产——一包抽纸，无意间一转头看到了一言不发的江浅。

“池哥，你就缺这几张卫生纸吗！这么缺我之后再给你送两包就是了。”王启瑞趁池深分神一把抽走了池深手里的抽纸。

“怎么了？不太高兴吗？”池深沉下声音歪着脑袋问江浅。

“没有，就是有点…不太想和大家分开。”

江浅手上依旧不停地整理东西，直到从桌洞里抽出来一张全是红笔标注的试卷。

那是池深的试卷，为了方便江浅看，池深在试卷上标注了很多解题方法。

“你的试卷…上次借给我。我忘记还你了。”江浅抽出一只手来把试卷放到了池深的桌子上，仍旧低着头。

池深接过卷子，帮江浅撑着书包。

“我以后还是每天等你一块吃饭放学，一下课我就去你们班门口，好吗？”

江浅点点头，冲着池深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笑容。池深笑着呼噜了一下江浅的头发，继续帮忙收拾。

分班结束后，学校就放了暑假，但众所周知，高中生没有假期。大家伙一起约着成立了学习小组，在公共自习室短租了一间小屋，里面是一张大长桌，几个人每天都去那里一起相互监督着学习，定了闹铃，像正常上下课一样。课上大家认真学习，课下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

就好像，大家永远都会在一起。

掐算着日子，很快进了八月，江浅好像总是有心事，但池深问起来的时候又说没什么事。一天自习结束后，趁着池深收拾东西的空，沈凌把江浅悄悄拉到一旁。

“我猜，你这两天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因为池深的生日？”

江浅悄悄看了一眼池深，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以前都送他些什么生日礼物呀？”江浅诚恳地询问建议。

“我嘛，送过球鞋、手表、手柄之类的，今年打算送本五三！”沈凌边思考边说。

“那我应该送点什么好呢…”江浅自顾自地嘟囔着。

“你还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呀？嗯？”沈凌冲江浅挑一挑眉，江浅正疑惑，池深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又给江浅乱说什么呢！”池深瞥了一眼沈凌，又转头看向江浅，换了更温柔的语气说，“走吧。”

“哦…”江浅跟沈凌招了招手，只见对方指了指手机，示意了一下。下楼后，江浅手机震动了一下，看到了沈凌发来的微信。

“亲~这边建议你把自己打包送给他哟~”

池深：沈凌，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沈凌：滚

池深：多给江浅灌输这些东西，我喜欢～

沈凌（思虑过后）：（义正言辞）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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