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入海流 第12章 第11章

池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醒来时，外面还有点暗，身旁已经没有人了，池深摸了摸睡袋，还是热乎的，坐起来，刚要出去找江浅，帐篷帘就被拉起来了。

江浅快速地钻了进来，裹挟着一股清晨的凉爽与海的潮气，江浅越过池深，正要重新躺下，瞥到池深正在看着他。

“你醒啦？现在好像还不到六点，我出去上了个厕所，接着睡会？”

池深摇了摇头，看到江浅后慢慢想起了昨晚说过的话，但…江浅怎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想看日出吗？”江浅钻进睡袋里打了个哈欠。

“今早能看到吗？”

“不知道，碰碰运气吧。”

两人又躺了会，聊了会天，但都闭口不谈昨晚的事情。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大家也还都是最好的朋友。

尽管只是自己骗自己。

“太阳好像要出来了啊。”池深掀起帐篷帘的一角朝外瞥了一眼。

“那出去吧？去海边等等。”

沙滩上没有多少人，大概是昨天都太累了，同学们大多还没起床。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江浅拿上相机，坐在海边的沙滩上静静等待着。

海风吹在脸上湿湿凉凉的，天际已经有些泛红，江浅打开相机的录像，突然对准池深。

“嗨帅哥!一个人在这干什么呢？”

池深一愣，猛地反应过来。

“等日出，怎么？要加入吗同学？”池深歪头笑着看镜头。

“既然这样，”江浅翻转相机对着自己，“那我也勉为其难加入一下啦。”

江浅举着相机自拍，凑到池深旁边示意打个招呼。

池深张开胳膊一把搂过江浅的肩膀，装酷地笑。

“诶！太阳出来了！”江浅指着显示屏上两人背景里一点点红光，快速地转过头去。

太阳在一点点升起。

“高二要分科了。”池深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嗯。”

“你打算学什么？”池深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深呼吸了一口气。

“当然是理科了，我历史考不及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浅撇撇嘴。

“那太好了，我们还能在一个班。”池深松下劲来。

或许我表现的自然一点，我们的关系就能回到原来的状态。

远足结束后，本学期的快乐放松时光算是结束了，大家又开始昏天黑地地学习，江浅也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班集体，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点：

路过的同学会十分自然地抽一张江浅放在桌上的抽纸并留下一句“谢了”；

周考时江浅会收到向他求救的纸条；

以及历史考砸后老师再也不会相信他是新手菜鸡了——江浅同学只是单纯地学得差。

至于池深，依旧稳坐年级前五的宝座，日常生活就是学习、刷题、耍帅、自夸、帮助同学，以及调戏同桌。

进入五月，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本就压力大的同学们更加焦躁。

“早啊！”一大早江浅就看到池深坐在座位上用练习册扇风。

“早？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江浅收拾桌子准备早读。

“因为有个惊喜要给你！”池深眼睛亮晶晶的等着江浅的反应。

“什么惊喜？别说你又给我出了几道题啊。”

自从开学以来，每逢月考，池深都会根据江浅的月考成绩分情况给予一些奖励和惩罚。实际就是不同难度的题目。

池深很喜欢给江浅讲题，更喜欢在讲完题后江浅崇拜的目光。

不过后来江浅不买账了而已。

“哎呀不是，你看这是什么！”池深神神秘秘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两张票。

“这是…理查德的钢琴演奏会门票！我一直想去来着！他来云港了？我最近都没怎么关注。”江浅兴奋地接过票来仔细看。

“我也是偶然间听沈凌提到的，然后我就托他帮我弄了两张。”池深靠在椅背上期待着看着江浅。

“谢谢你！这个惊喜我真的很喜欢！”江浅兴奋地转头看向池深。“不过，沈凌为什么会搞到票？他也喜欢钢琴吗？还是也练钢琴？”

“不是他。”池深抬头不知道看了一眼什么，又凑近江浅的耳朵边说，“是姜小小。”

“小小？她怎么了？”

“她练钢琴，而且也喜欢理查德。”

江浅懵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反应过来。“沈凌喜欢小小？”

“嗯哼。”池深坐回去，挑一挑眉。

“啊！”江浅倒吸一口气惊呼，接着又说，“不过小小性格好，又努力又漂亮，成绩还不错，沈凌喜欢人家也挺正常嘛。”

“但是他俩什么时候有的交集啊？我都没注意到！”江浅惊讶地用超小声说。

“你天天就知道学习，怎么能知道呢。别说他俩了，你都不怎么关心我了。”池深用欠打的表情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我……我背单词了。”

“那说好了？这周六晚上六点半，我准时到你家楼下！”

周六下午六点半，池深果然准时出现在江浅家楼下。江浅穿了条黑色的休闲裤，上衣挂了件白色的外套，背着小挎包，一下楼就看到了池深。

“咱们打车吗？” 江浅问。

“不用，在海边，走一会就到了。” 池深微微喘着粗气问。

“这也是我那么想去的原因。听说他们在海边搭了个舞台，露天演奏会！”江浅期待地说。

“这么棒！”

“嗯！对了，沈凌怎么没跟你一块？”

“他嘛…去接姜小小了。”

“哦~”江浅眯眼。

“嗯~”池深也眯眼。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在练理查德的钢琴曲，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本尊！”

一路上江浅一直都在滔滔不绝地向池深灌输着理查德的音乐理念和知名钢琴曲，池深则时不时点头回应。

虽然自己的音乐素养极低，但池深也为这次音乐会做了基本的功课，以此来让江浅的兴奋分享不会只是对牛弹琴。

没过多久两人就走到了海边，姜小小站在检票处门口向他们打招呼，沈凌抱着胸站在旁边。

“你俩速度挺快啊？”沈凌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两人。

“咳咳！”池深向沈凌努力使眼色。

“那个…不好意思啦，我收拾的稍微慢了点。”江浅只是以为沈凌在说反话嫌他们去的晚。

“啊，没有没有，我是说池深这小子，磨磨唧唧…”沈凌还没说完，就被池深锁了喉。

姜小小意味深长地笑着，而江浅却看不懂两人到底什么意思，走到队伍末尾排上了检票的队。

进场后，四人找到座位号对号入座，江浅和小小挨着坐下，池深坐到江浅身边，沈凌只得坐在池深旁边。

江浅和姜小小还在激烈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大概是两人共同的音乐经历，池深和沈凌两个音乐盲则是在旁边默默听着。

“咱俩来干啥的…”沈凌悄悄嘟囔。

“哎？别扯上我，我正经来听演奏的。”池深一脸不在意，并伸长脖子看了看舞台。

当然，目的是用余光瞥一眼江浅。

和姜小小共同话题那么多吗…池深攥了攥手指。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江浅表白啊？”沈凌凑到池深耳边悄悄问。

“没想好，我不想影响他，也不想干预他对自己感情的判断。”池深转过头来。

“不是，你着什么急？”

“江浅跟小小聊的那么火热，你…你就一点都不难受？”

当然难受。吃醋的感觉谁好受。

海风吹过来，理查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台，场上的灯光暗了下来，聚在舞台上，随着优美的钢琴声响起，大家的注意力也逐渐集中到钢琴演奏上了。

“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吗？”江浅突然转头面向池深悄悄说。池深摇了摇头，这的确不在他积累的知识范畴里。

“秋日私语。”

像现在一样，秋日未到，夏日里尚未沉下去的燥热，在琴声里的海风中被揉碎，掺进耳语里，化作一次感性的冲动。

江浅伸手牵住了池深的手。

池深停住了呼吸。

后半程演奏会演奏了什么曲子，理查德说了什么，池深都没在乎了。

演奏会结束后，沈凌要把姜小小送回家，跟二人道别后，江浅和池深也一道往家走。一路上没有多少人，只有并排的路灯。

“我都知道了。” 江浅突然停了下来，凑到池深身边。

“小小告诉我了。”

江浅的气息几乎贴在了池深耳边，替池深说出了迟迟未说的几个字。

池深停住了呼吸，目光开始躲闪，几秒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一下，艰难地吐字。

“告诉什么事呀？”

池深手忙脚乱地逃避着江浅的目光。

“池深。”江浅抬起眼，借着路灯朦朦胧胧的光线，直直地看着池深。“我不想逃避我的感情，你也不要，好吗。”

拜托不要把我们的感情偷梁换柱。

“好。”池深抬起头，用手把自己额前的短发向后顺了过去。“我只是害怕。”

池深面对着江浅，缓缓说了出来。自己的惊讶，顾虑，以及不甘心。

“我喜欢你，江浅。”

“不只是作为同学。”

“从我确认自己的心意后，我就一直在想，或许我在向你坦白后，疏远一点，冷漠一点，会不会你就不会喜欢上我。”

“是不是我在无意间给了你某些引导，导致你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决定。”池深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很喜欢你，江浅，你知道是哪种喜欢。”

“但当我第一次看到我爸妈的反应时，我就知道，这条路我必定不会走的太顺，虽然沈凌当时没说什么，但我还是能感受到，这应该是件让人很难接受的事情。”

江浅眨了眨眼，低下了头，路灯照着江浅的身影，毛茸茸的。池深鼻头有点酸，情绪不由得有些激动。

“我不希望你因此受到委屈。但坦白讲，我真的很高兴。”

池深抬起手，想要摸摸江浅的脑袋，几秒后，还是放下了。

“我有私心，我希望你围着我转，只对我热情，我希望自己能得到你的所有关注，所以我没办法疏远你，我好像强迫不了自己。”

“我很胆小，不敢跟你说这些，我会担心你拒绝我的感情，又担心你的肯定。我可以自己走这条路，但你的加入会让我如临深渊。”

池深顿了顿，看着江浅。

“我怕走错任何一步，你都会受到伤害。”

“我不敢相信你会真的喜欢上我，哪怕我真的很期待。”

我很害怕听到你的任何回复，所以我只是躲着。

江浅一直低着头，只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身体停顿了一下

可是，你不想知道我心里那个万分之一吗？

“可是池深，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