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欢临走前,托叶凛带路去拜访了一下素素。
彼时素素正在院子里读着医书,发现叶凛带着许清欢进来了,站起身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
许清欢郑重地对她作了一揖:“许欢今日就要离开剑阁了,故特来拜访素素姑娘,感谢您救命之恩。”
素素讶异了一瞬:“这就要走了吗?你的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再在剑阁修养几天也未尝不可。”看人心意已决后又转了话题道,“你是阿凛的朋友,不用这么客气,和他一样叫我素素姐就好。”
朋友……又是这个词。许清欢想起叶凛昨晚暧昧不清的话语,偷瞄了眼叶凛,后者倒没什么反应,还光明正大地看了回来,惹得许清欢又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他想起自己来这的另一个目的,从储物戒中召出炉鼎,递给素素道:“对了,还请素素……姐,收下这个。”
素素接过,仔细看了看,变了脸色道:“金銮九转炉……你从哪里得来的?”
许清欢一看果然没找错人,笑道:“是在岚烟镇解决张府之事时,在魔尊左使尹祝手下的柳诗诗的地宫中发现的。当时我觉得这炉子不一般,就把它带回来了。”
素素抚摸着炉鼎的纹路,怜惜道:“这金銮九转炉本是药王谷一位药修大能的本命灵器,但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中,这位大能不幸身殒,金銮九转炉也随之失踪,没想到竟是流入了魔尊之手。”
“魔尊炼化修士灵根,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许清欢面色凝重了一瞬,又轻松地笑笑,看向素素道:“这金銮九转炉,连带着其中的灵火和十七草一起,还望素素姐收下。”
素素一惊,下意识想推拒,许清欢却又道:“权当是救命之恩的答谢,更何况我相信它在您手里能发挥的作用远胜于我。若能将这炉鼎传给正确的人,也算我功德一件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素素也没有再坚持。许清欢又同素素寒暄了几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和叶凛一并告辞了。
“就送我到这里吧。”
许清欢站在剑阁出入口前,回身无奈地看着叶凛。
叶凛也叹了一声,轻声道:“真的不用送你去?”
“叶剑尊日理万机,还是留在剑阁中和萧阁主一起操持试炼大会的事吧。”许清欢望着叶凛,心里虽然也有不舍,但为了青云宗,他必须早点回去,“对了,你记得替我跟江逸白说一声我走了,没来得及找他告别,希望他不要怪我,不然他又要说我不够仗义了。”
叶凛无奈地点了点头,换来许清欢不好意思地一笑。他们在出入口站得有些久了,来来往往和值守的弟子们都忍不住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眼光,又因为是叶凛而不敢太明显。许清欢蓦地想起江逸白昨日对他说的弟子间的传言,耳根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怕时间再拖长了,又落人口舌,后退一步已有了告别之势:“叶凛,我……”
“等等。”叶凛却叫住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吊坠。吊坠主体是一片晶蓝色的菱形冰棱,其下连着一个乳白色的玉球和莹白色的流苏,给人晶莹剔透之感。
他将吊坠悬在许清欢面前,被人双手接过,捧在手心里迟疑道:“这是……”
“剑阁的阁主或长老收第一个亲传弟子的时候都会给他一个信物,譬如师兄给逸白的是一只玉环样的,他日日佩在腰间,不知你有没有注意过。”被他一提,许清欢还真想起来有这么个事,接着听到,“我怕你下次想来剑阁时被值守的弟子拦在外面。我还未收过徒,你只当收个我的信物,以后他们见物如见人,就不会拦你了。”
许清欢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吊坠,冰棱冰凉光滑,手感极佳,让他一下回忆起这段剧情怎么似曾相识——原著中苏清融为叶凛治好伤之后,二人分别时,叶凛给苏清融的不就是这吊坠吗?当时他看那段的时候,全将这吊坠当定情信物看的,怎么现在到他手上来了!
许清欢顿觉烫手,又不舍得拒绝,只好将吊坠收进了靠心口的衣襟里。他心乱得近乎无法思考,只想快点逃离这个罪魁祸首,于是结结巴巴道:“多谢叶剑尊赠物,回礼等我回去想想,下次见面时一定给你。我该走了,万事保重,后会有期。”
叶凛幽深的眸子瞧着他,应道:“你也保重。”
可惜他注定要食言了,毕竟下次见面,两人的关系就又要从零开始了。许清欢很想矫情地抱一抱叶凛,但又怕叶凛不喜,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只是笑了笑,留恋地最后看了叶凛一眼,就乘着青云离去了。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叶凛才动了动,转身踏上了剑阁的长长阶梯。
许清欢回青云宗后,直接去了主殿找宋清玦,进去便看到一名弟子立在中央,手里拿着一张长至拖地的清单在跟宋清玦核对着什么,后者坐在上首,注意到他进来后惊喜道:“清欢,你回来了?”
发了两次宗主令,现在许清欢的名字对青云弟子来说早已没有那么陌生。那弟子听到宋清玦这么叫他,手抖了一下,连忙作揖道:“弟子徐奕,见过宗主。”
许清欢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宋清玦旁边,又谢绝了宋清玦给他让位,在主椅旁的侧椅上坐下,像课堂上趁老师说话时交头接耳的学生一样在徐奕继续念清单时跟宋清玦咬耳朵道:“师兄是在核对去试炼大会要带的物资吗?”
“是啊。”宋清玦被他偷偷摸摸的样子逗笑,一边分神去听徐奕,一边学着他轻声道,“仙舟已经备好了,等清点完了就装上去。”
“仙舟?我们会坐仙舟去归鹤门吗?我还以为是御剑去呢。”许清欢眼前一亮,原来青云宗这么有钱,深藏不露啊!
恰巧这时徐奕结束了汇报,得到宋清玦的首肯后便做了个揖退下了。宋清玦转头看向许清欢,笑着恢复了正常音量道:“之前也是如此啊,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许清欢挠了挠头,转移话题道:“各峰都开始准备试炼大会了吗?”
宋清玦点点头:“再过两日就开始宗内遴选,经过三轮,最终确定参与这届试炼大会的二十名弟子。我今晨经过学堂和演武场时看到弟子们都在抓紧练习呢。”
许清欢满意地笑了笑,又不好意思道:“说来还是对不起师兄,明明我信誓旦旦地说要担起宗主的责任,到头来还是你替我操持这些事。”
宋清玦却不同意道:“这是什么话。作为你的师兄,帮衬你是应该的,更何况宗主也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清欢发号施令就好,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唯一的助手师兄吧。”
“师兄……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许清欢感动得不行,叹出一声,被宋清玦弹了下脑门道:“行了,怎么刚回来就愁眉苦脸的。你要没事也去青云宗四处看看吧,让弟子们多眼熟眼熟你,总往山下跑算怎么回事儿”
许清欢咧嘴一笑,忽然想起确实应该去看看自己那唯一的徒弟现在怎么样了,便问道:“师兄可知道阿宁现在在哪?这次遴选他也要参加的吧?”
宋清玦思索道:“晏宁那孩子吗?参与遴选的弟子名单里确实有他。那孩子刻苦,这个点应该在演武场练习吧。”
“行,那我去找阿宁了,师兄回见。”
许清欢循着模糊的记忆来到主峰的演武场,忽地瞥了眼身上的衣服。
青云弟子的服装都是统一制式,一身白衣,加上群青色的衣领和腰带。而他受伤后那件绿衣破了脏了,此时穿的是一身亮眼的艳红,也是他从原主衣柜里无奈挑的,除了饱和度高了点,还算能看,只是原主这东北味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
但他只是打算远远地看一眼晏宁,没想打扰人修炼,穿这身衣服好像太过显眼。思忖片刻,他将自己的衣服和发髻都变成普通青云弟子的样子,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在演武场的弟子还真不少,三五成群地温习着仙尊们上课讲的招式,也是因此,许清欢一眼就看到了晏宁——他孤身一人盘腿坐在角落处,抱着一本典籍在看,很外围的地方,与周围格格不入。许清欢心头一软,想也没想就快步走了过去,却被几个人挡住了视线。
晏宁专心地看着手中的书,一片阴影却忽然落下,挡住了光线。他皱了皱眉,抬起头,发现是一张算得上熟悉的脸,没什么情绪波动地站起身想换个位置,手里的典籍却被人猛地抽走,止住了他的步伐。难免起了些怒气,他转过头,看着挑衅的人道:“任漾,你又想干什么?”
“瞧瞧我们的废物,一段时间不见,还在筑基期呢?”任漾打开典籍随便翻了几页,不怀好意道,“这样的水平也敢报名遴选?你最好庆幸擂台赛别抽到小爷我,不然小爷打得你屁滚尿流!”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把书还我。”晏宁不想跟他多纠缠,伸手去抢回典籍,却被任漾的小弟往后推去。他踉跄了一下站稳,索性直接转身走了,任漾却不依不饶,随手抄起架子上的一根木棍就向他丢去,直奔人的后脑。
晏宁听到耳后的风声,正要闪躲,一个清脆的碰撞声却在身后响起,下一秒便见木棍在地上弹了几下,骨碌碌地滚远了。他回过头,发现是一名陌生的弟子替他挡下了这一击,微微愣神道:“你……”
谁料那弟子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竟是魂牵梦萦的那张脸,让他心头轻颤:“阿宁,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