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清一是从大学开始兼职汉服模特的,因为那时候正和初恋谈恋爱需要钱,所以她什么活都接,接到反串的活后,她还特意去学过男步,类似身上这套汉服她曾经就穿过,不过当时穿的是红色,而和她搭档的正是前女友,两人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初恋是在大学谈的,谈了不到一年就因为对方移情别念被分手了,刚分开的时候肯定是难过的,但现在再想,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反倒是前女友,光是想到,就让她心痛难当,两人明明相爱最后却只能以悲剧收场,她有很大的责任,说不遗憾是假的,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勇敢了。
田清一回过神就发现有些人已经收好黄敕书拿着木质笏板往回走了,连忙一边收黄敕书,一边拿起自己的木质笏板跟着往回走。
她以为进士科一甲的前三名,尤其是状元肯定穿的是红色袍服,结果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穿红袍的,就是最前面的三人也穿的是绿袍。
显然最前面的三人就是进士科一甲的前三名了,田清一只记得状元姓徐,两名榜眼姓甚名谁就完全不记得了,反正原身都不认识。
在进士科一甲前三名的带领下众人进殿再次向皇帝谢恩,谢恩毕,众人拜而出,今日的唱名赐第也就到此结束。
其实除了袍笏之外,皇帝还按例在殿上赐了每人淡黄绢一领,淡黄带子一条,绿罗公服一领,靴一双,但直到众人出了宫门都没人把这些东西发给他们,其他人都不问,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面的田清一就更不在乎了。
众人进宫时还是早上,出宫时已是下午,却没有一个人说饿或者脸色不好,反倒个个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皆因众人来时还是布衣,出时却已是手持笏板身穿绿袍的官员,从此阶级身份大不相同,人生也会完全不一样。
只有田清一神色淡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和身边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只因今天不仅是唱名赐第的日子,更是九方信选定的良辰吉日。
对田清一而言却是倒霉的第二天,第一天倒霉的穿到了北宋,第二天则成了倒霉的“提线木偶”,完全身不由己。
出了宫门后,在状元和榜眼的带领下,进士科一百多人,或骑自己的马,或坐自己的马车,准备开始新科夸官,即从东华门开始,然后沿主要街道前往太平兴国寺。
田清一怎么都没想到在北宋的新科夸官竟然如此简陋,自备车马也就算了,还是进士科所有人都参与,就挺出乎意料的。
东华门外本就是东京最繁华的地方,再加上今天新科唱名,就更热闹了,从早上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赶来,而且男女老少皆有,现在已是人山人海。
无论早来的还是晚到的,都只为一睹绿衣郎神采,要是能顺便粘粘喜气就更好了,因为但凡是宋朝人就没有不想培养出绿衣郎的。
等魏十二等人找过来时,随从竟多了二十来人,搀扶田清一上马后就围成一圈将她保护起来,田清一顿时觉得莫名其妙,直到看见有富商带仆从捉婿,她才庆幸保护自己的人手够多。
古人“追星”的疯狂程度真的一点也不比现代的粉丝差,看路边一张张激动兴奋的脸,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还真是什么时代都不缺追星现象,只是追的“星”不一样而已。
新科状元当之无愧的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其他人也不甘于后,仿佛开屏的孔雀一般骄傲又自信,唯有田清一像在看戏一样,全然不知自己也是被人争先恐后观看的“猴子”。
热闹的队伍一直走到太平兴国寺才停下,跟随的人也比一开始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随着新科状元等人陆续往寺内走后,也渐渐散了。
寺内设有临时期集所,所谓期集所,就是皇帝专门拿给中了进士的人聚会用的场地,以此表达皇帝对他们的重视,今年被安排在太平兴国寺内。
人到齐后状元上台发言,田清一这才看清状元的相貌,和她想象中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状元一点也不沾边,就一位长相普通的中年大叔。
状元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对他长相颇为失望的田清一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直到状元下台,大家开始吃饭吃茶,她才知道今天的活动即将结束,顿时就有些心慌。
众人进来时按顺序,出去时也按顺序,导致田清一想磨蹭到最后再走都没机会,只能被裹挟着往外走。
田清一刚出太平兴国寺,就被一直等在外面的魏十二找到了,一行人汇合后就马不停蹄的往九方宅赶,那架势竟比之前去皇宫还着急。
赶路间隙魏十二抬头时看到二郎君沉着脸并不高兴,瞬间就想到了二郎君不喜商人之女的传言,心想: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也难怪二郎君会不高兴了。
田清一从没想过自己会结婚,更没想过会在北宋和一个陌生人结婚,而且对方还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要是时间能慢点,再慢点就好了。
再次回到张灯结彩的九方宅大门时,田清一不想下马,可有人已经将马凳摆好,而相当于九方家的大管家刘元山也迎了上来,行叉手礼道:“吉时将至,还请二郎君回房更衣。”
“有劳刘内知。”田清一只能下马,这里的大管家叫内知,刘内知跟随九方信多年是其得力下属,为人本分守礼且谨慎,就是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刘元山亲自送田清一到大门后方才回去继续迎客,宅内人来人往,竟比大门外还热闹,处处透着欢声笑语,就连仆人的腰间都绑了喜庆的红带,中堂更是红彤彤一片。
回小院的路上有不少仆人和来喝喜酒的人向她行礼,按照原身的记忆需要回礼的她就回,无需回礼的就没管,也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比如这门婚事门不当户不对,新郎看不上商人之女的新娘,云家走了大运才攀上这门亲等等。
田清一在心里怼道:不喜商人之女?原身想推脱婚事的借口而已,也不知道谁倒了八辈子霉才挑中这门亲事!
今天来喝喜酒的人原身有不少都不认识,认识的除了少数熟悉的以外,其他人至多也就是认识,而对于不在乎的人说的话原身几乎从不过心。
田清一就更不在乎了,因为这些人对她而言几乎与陌生人无异,听听也就过了,即使心里对门当户对什么的嗤之以鼻,她也不屑于和人理论。
早上出去时,天还没大亮,雨竹居她只看了个大概轮廓,这次回来才算彻底看清,院内种有一些盆栽花草,还有两口人高的大缸和两颗棵碗口大小的桂花树,因为成亲,整个小院被装饰的红红火火,就连桂花树都没放过。
雨竹居是用青砖白墙围成的一个工字型小院落,整体布局为前厅后寝,前厅为雨竹厅,中间以穿廊相连,两侧还有偏房、书房等,因后门有一片竹林而得名。
因为原身要成亲,九方信特意让人将雨竹居修缮了一番,其中新房修缮更是重中之重,所以最近两个月原身都是住在偏房。
在青雨的服侍下,田清一换好了喜服,她以为古代婚服会很华丽,就算不能绣龙凤什么的,肯定也会绣其他的,结果她穿的这身什么都没绣,和她之前穿的绿衣相比,也就变了下颜色和帽子上多了些花。
帽子上的花还全是显眼的红色和粉红色,看上去既漂亮又喜庆,田清一下意识以为是真花,就想摸一下,结果一摸才发现竟是假花,心中顿时颇为震惊。
她对北宋的纺织业和工艺水平并不了解,只知道古代的布匹是比较贵的,尤其上等布料更是相当于硬通货一样的存在,用布做的花竟然如此逼真,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如果原身没记错的话,这身衣服和鞋帽应该是九方家去送催妆礼时云家回的,意外的和她和前女友相识时穿的CP汉服很像,就是今天的布料要更好一些。
云家三代从商,生意越做越大,是真正的富豪,地位虽比不上九方家,但人家有钱也是真的有钱,所以喜服的料子不用想都知道是高等货。
田清一以为换好喜服之后就是去迎亲,结果刚绑上红腰带的魏十二却将她带到了热闹喜庆的中堂,范珠珠和原身的兄嫂都在中堂,只不过兄嫂正在忙着招待客人,而范珠珠也正在和人说话,见她进来,立马就高兴的招手示意她过去。
一身淡蓝色锦袍的大胖子九方齐愈只瞟了田清一一眼就继续招待客人了,并没有向说话的人引荐田清一,即使妻子不停的暗示,他也无动于衷。
朝范珠珠走去的田清一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动作,经过范珠珠的热情科普,她才知道迎亲队伍早已出发,而且快回来了,所以她这个“新郎官”只要耐心等着就好。
早在田清一新科夸官的时候,九方家的迎亲队伍就在两位官媒的带领下择吉时出发了,到云家后还被对方按习俗为难了一番,好在新郎官没去,所以云家的为难,也就意思意思走个过场。
云家家祠内,云景初头戴凤冠身着绿色大袖、霞帔,正在吴妈的监视下行跪拜礼道:
今朝我嫁,未敢自传。
四时八节,不断香烟。
告知神圣,万望垂怜。
男婚女嫁,理之自然。
有吉有庆,夫妇双全。
无灾无难,永保百年。
如鱼似水,胜蜜糖甜。
面带微笑,声音铿锵有力,心里对此却是嗤之以鼻。刚祭拜毕,盯云景初像在盯犯人一样的吴妈就催着她回房,看得贴身婢女抱琴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吴妈看着云景初和抱琴进房间后,就立马让人把门关上了。没多久,外面就传来由远及近的喧闹声,耷拉着头的抱琴顿时高兴道:“定是九方家来迎亲了。”
相比于婢女的高兴,作为当事人的云景初此时却沉着一张脸,和刚刚面带微笑的她判若两人,仿佛今天要成亲的新娘子不是她一样,全无半点喜色。
同样不喜反愁的田清一并没有等太久,在范珠珠和众人的催促下,她虽不愿,却也不得不出去迎接。
在前面乐队的吹打声中,以红色为主题色的长长迎亲队伍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其中有两位戴头盖,穿紫背子的中年妇女特别显眼。
田清一也触景生情般记了起来,穿紫背子的两位中年妇女,正是九方信特意请的上等官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