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田清一就想葛优躺,结果坐的是圆鼓凳,不仅硬还没有椅背可靠,看了周围一圈,也没发现适合葛优躺的地方。
转眼婢女就将桌子收拾好了,云景初微低着头不说话,田清一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就起身准备离开。
吴妈见田清一要走,顿时着急道:“明日四娘子回云家拜门,不知四姑爷是否有时间同去?”。
当日迎亲新郎没去是因为迎亲和唱名赐第撞日子了,在他们看来唱名赐第显然更重要,所以云家很理解,也很支持,为了见到传闻中不喜商人之女的进士女婿,云父授意袁氏,让她给吴妈下了命令,务必想办法让四姑爷和四娘子一起回云家拜门。
所以在来雨竹厅吃饭之前,吴妈就已经在云景初耳边念叨了很久,云景初也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眼看田清一就要走了,云景初也没有说明日要回云家拜门的事,吴妈顿时就急了。
拜门既回门,田清一闻言停了下来,看了看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的云景初,又看了看着急的吴妈,回道:“明日,我只有早上有时间。”
要不是吴妈说起,田清一完全想不起来还有回门这茬,因为这婚结得实在是太突然了,简直就像天降一样,说起来,确实也是天降。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田清一发现不仅原身对这段婚事不满,云景初好像也是不满的,因为私下的时候她对自己有些冷淡,如果吴妈不在场,估计只会更冷淡。
其实云景初是故意对她这么冷淡的,因为在云景初看来,对方不喜商人之女就够让她不喜的了,昨天还发现对方要当贪官,今天又发现对方一副何不食肉糜的不知人间疾苦,就更加不喜了。
听说男的都喜欢比较主动的女人,云景初就决定私下绝不主动,绝不多言,还刻意对对方冷淡,就是为了让九方希颜讨厌她,然后让她如愿以偿的独守空房。
回云家拜门的事她并不在乎,如果能选择,她是一点也不想回云家,那怕只是去一趟,她也不想,又怎么可能如吴妈的愿,开口求九方希颜?
“那就依四姑爷的时间,明日一早回云家拜门。”吴妈轻松愉悦的接道,袁氏给的任务竟如此简单就完成了,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前都白紧张了。
“可”田清一说完就离开了,既然她已经决定,要尽可能的护云小妹妹周全,那回门这么重要的事,能去的话,她肯定会去。
按理,她应该维持原身的打算,立住不喜商人之女的人设,然后让云景初独守空房,可一想到对方才十八岁,还是个在读书需要照顾呵护的年纪,她就狠不下心。她做不到让一个什么都没做错的女孩受伤害。
云景初诧异的看着田清一离开,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憋屈,因为她以为对方会拒绝,这样她一个人回去拜门的话,就只用走过过场,结果对方竟然答应了!!
比起这种突如其来,不在掌控内的“意外”之喜,云景初更喜欢预料之中的被吴妈,甚至被袁氏说教一通。
田清一回到书房“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害得魏十二差点撞到鼻子,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后就靠着边上准备假寐一会,他昨晚做了半宿噩梦,压根没睡好。
结果咯吱一声门又开了,“你去跟刘内知说一声,我和娘子明日一早要去云家拜门,让他把该准备的都提前准备好。”二郎君的声音比脸先出来。
魏十二忙应道:“是,小的这就去。”行完礼就要走,结果田清一又道:“车马也得提前,你去安排一下。”,“是”魏十二又等了一会见二郎君确实没什么要交代的了,才再次行礼离开。
天色渐晚,若水在门外请示要不要点灯,田清一收好练字的纸才让她进来,还叮嘱她多点几盏,生怕灯光不好容易得近视,毕竟这里可不比现代,真得近视就惨了。
若水点好灯后,田清一又让她去端个大火盆过来,倒不是屋里的炭盆不暖和,而是炭盆太小了,要是练了字的纸全烧完的话,估计得溢出来。
大火盆比魏十二先回来,开始烧之前,田清一还特意打开了窗,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她看到了窗外的芭蕉,不多,但新长的叶子特别显眼。
烧纸的烟雾有点大,让田清一不敢一次性烧太多,所以魏十二回来的时候纸还没烧完,便让他直接在门外汇报,听到刘内知已经准备妥当,车马也已安排好,就让他下去休息了。
等田清一烧完纸又练了会字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打更的声音,竟已是两更天,换算一下差不多是晚上九点。
田清一以为云景初已经睡下,就准备去偏房睡,结果路过正房时竟发现里面还亮着灯。
其实云景初是想早睡的,可惜吴妈不让她睡,先是因为拜门的事在她耳边说教了半天,后又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弄得她想睡都不能睡,就只能自己和自己下棋消磨时间了。
田清一没让守门的婢女的通报,在门外站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一进去就看到云景初正坐在桌前执棋思考,抱琴站在边上,而老神在在的吴妈正坐在旁边休息,看见田清一进来吴妈才慌张的起身行礼。
田清一不会下棋,但原身会,她虽然不能马上灵活运用,但努力回忆一下看看输赢还是可以的,就走到云景初对面坐下,看懂后却愣住了,因为白棋获胜已是板上钉钉,完全没有必要再下。
“一步错,步步错。”心思早就不在棋局上的云景初在吴妈她们向田清一行礼的时候才回神,本来她下意识也想起身行礼的,但想到对方之前说的不喜繁文缛节,就没动。
田清一接道:“那就推翻重来。”棋局可以重来,花也会重开,但她却回不去了。
云景初质疑道:“焉知不是重蹈覆辙?”,“不试试又怎知结果?”田清一脱口而出,也不知是在鼓励云景初,还是在鼓励自己。
云景初这才审视的看了田清一两眼,没有再接话,正好婢女们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了,两人便顺势分开洗漱。
因好奇心过胜而错过去偏房睡的田清一,在洗漱的时候才想起一会要和云景初一起睡觉的事,顿时恨不得回到进门之前,可惜悔之晚矣,她只能快速洗漱后倒头先睡,人在闭眼假寐,心里却有些紧张。
终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她之所以在书房磨蹭这么久,打的就是对方已睡下,然后她好正大光明睡偏房的主意,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此时此刻,假寐的田清一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云小妹妹不是那种积极主动的女子,否则她的秘密休矣。
田清一的一顿快操作看得吴妈等人直皱眉,联想到二郎君在书房看了那么久的书,而读书又是件耗费心神的事后,她们又释然了,等云景初也洗漱好后,吴妈等人就退下了,雨竹居的正房也彻底安静下来。
已经脱好外衣的云景初亦步亦趋的走到床边,心里还有些担心,在看到对方已经睡着后,方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躺在里侧。
今天下午的时间,全被云景初用在整理嫁妆上了,她的嫁妆确实很丰厚,但却不全是她的,继母特意跟她交代过,除了金银类首饰和特意给九方希颜的以外,现钱要拿出两千贯补贴九方家,另外田庄和商铺的收入每年也要拿一半补贴九方家,剩余的才归她支配。
以她对继母的了解,虽然继母既小气又看重钱财,但要她用嫁妆补贴九方家这种大事,继母根本没胆子自作主张,那就只能是父亲的授意了。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列陪嫁单子时继母的肉痛和私下看她像看讨债鬼一样的眼神,继母表面上是大度不亏待她的贤惠主母,实际上却是能扣一文是一文,真正待她如何,她心里清楚得很。
在云家,云父不仅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更是当之无愧的严父,若她不按父亲的意思办,只怕一回云家吴妈就会去告小状,她不想徒增麻烦,所以整理嫁妆时特意叫上了吴妈。
即使要用嫁妆补贴九方家,云景初也是满意的,因为沾九方家的光,嫁妆远比她以为的要丰厚,因为嫁妆给太少的话,丢脸的就不是她而是云家了。
云家给的嫁妆,再加上被继母保管的她母亲特意留给她的嫁妆,如今她也算略有资产了,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紧巴巴的苦日子了。
她也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一想到这点,她就兴奋得睡不着,却还要佯装无事的忍着,一点也不敢乱动,生怕把身边的人吵醒。
同样没睡着的田清一听见对方靠近的声音,心顿时提了起来,生怕云小妹妹太主动,直到对方轻手轻脚的从床尾上床躺好,等了一会也没有其他动作后,她才渐渐放松下来。
第二天,天气阴沉沉的,田清一和云景初起身洗漱后简单用了点早点就坐马车出门了,除了吴妈、抱琴、魏十二和周八等人外,还另外带了六名仆从。
从早上起来简单说过两句话后,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为了避免尴尬,田清一一路上都在闭目假寐,到云家时天空竟下起了毛毛雨。
田清一先下马车,看见云家富而不贵的门头时也看见了正从台阶上走下来的众人,在一众仆人的衬托下,最前面身穿华服的两个男人就特别显眼。
等云景初下来的时候,那些人也到了跟前,走在最前面年纪最大的男人行叉手礼高兴道:“四姐、四姐夫你们可算来了,知道你们今天要来,爹爹阿娘一早就开始念叨了。”
云景初上前一步站在田清一边上还礼道:“大哥、三哥万福。”脸上全是一个出嫁女儿回娘家该有的笑意和喜悦,吴妈等三人也颇为高兴,尤其是吴妈,脸上的褶皱都快笑的挤在一起了。
田清一亦回礼道:“劳大哥、三哥久等。”年纪最大的约三十来岁,个子中等,圆脸小眼,头戴软垂脚幞头,身穿龟纹深蓝色圆领长袍,应该是大哥,另一个二十多岁,尖嘴猴腮,穿着一样,只是布料花纹和颜色不一样,应该是三哥。
对比之下,她和云景初就穿的比较素净了,她今天穿的是绯色圆领长袍配硬垂脚幞头,云景初里面穿的是上衣下裙,上衣浅绿,下裙绯色,外穿浅绿大袖,腰间悬玉,梳的是高髻,配以珠花、金钗,衬得容貌更为出挑。
“一家人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爹爹、阿娘还在中堂等着呢,四姐、四姐夫请。”三哥云素之适时出声道,声音有些低沉。
“三哥说的是,还请三哥带路。”田清一也不想废话,直接顺着台阶下。
顺势跟着田清一一起往里走的云景初脸上淡笑着,没有再说话,云素之在前面带路,边走边介绍,大哥云雍之吩咐好仆人帮着卸车后方才跟上,也加入了介绍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