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 第4章 观 察

清河斋位于城东的河畔处，藏于古巷之间，这一块还保留着苏城最古朴的风格，都是老式庭院，入门便是前厅，院中是多以种植郁郁葱葱的芭蕉树和温润的青竹，苔藓假山围绕更显古朴自然。

林岁岁手上拿着父亲的名片，看了看周围。

也只有这行的老师傅，才会把店铺开在这么僻静的巷子里，也不怕别人找不找的到。

于是推开古朴的木门询问道：“请问祁衍舟先生在吗？”

柔和的阳光随着门缝蔓延进来，门侧摆放着一尊百年树根雕刻南山听松，墙上挂着几幅古旧的字画，另一边的红木博古架精致考究，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些瓷器、古书等，简洁而雅致，旁边的黑檀木桌上，紫金香炉弥漫着沉香的气息，袅袅青烟，缭绕不断。

“修字画？”大江看着她手里拿的卷轴盒。

“是。”林岁岁迟疑的点点头。

“我找祁老先生。”她站在门口看着祁衍舟没有动，想着要是不在还是下次再来比较好。

“舟哥，他叫你老先生，哈哈哈。”大江在一旁笑出声来，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就是不太会说话。

林岁岁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个‘阿周’就是她要找的祁衍舟。

原来是这个舟啊。

她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

祁衍舟今天倒是与上次的休闲的穿着不太一样。身着一件白色盘口衬衫，领口处有银丝镶绣的流云祥文，更显的长身玉立。

只是眼中没有前两次见面的那种柔情，如今只剩下清冷的眉目，薄薄的嘴唇看不出一点情绪，与那天猩红着眼询问她的人似乎毫无关系，

林岁岁觉得有些陌生，明明前几天还拉着自己来着。

果然林丰生说的没错，怎么可能会陌生人对你无缘无故的好呢，一切只不过是他认错人罢了。

“不好意思，我弄错了。”

她选择诚恳的道歉，毕竟自己还有求于他。

“请坐吧。”祁衍舟淡淡的开口说道，并没有在意，给她倒下一杯清茶。

林岁岁坐下把画递过去。

“这是我要修补的画，麻烦您帮我看看。”

祁衍舟伸手接过卷轴盒，在檀木桌的另一旁缓缓铺开。

这是林丰生给林岁岁特意找的，不是什么名贵的画，是一副清末的普通的山水画，矿物颜料早已氧化晕染变黑，损毁不算严重，只是局部有点破损。

“急吗？”祁衍舟抬眸看了她一眼。

“不急。”

大江见祁衍舟点点头开口道：“舟哥前面还有好几个订单，你留个电话吧，修好了联系你过来拿。”

“啊？”

林岁岁没想到这么快，自己还什么都没有看到呢。

“林石建筑的林丰生先生介绍我来的，不知道有没有和您联系过？”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祁衍舟，见他没有不悦才继续说道。

“我正在写一个剧本，男主是名修复师，所以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可以观摩一下您的修复过程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知道这种修复极需耐心，安静是第一要素，观摩一般应该是不行的，但是老林应该和祁衍舟打了招呼吧。

拜托拜托，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期盼的希望林丰生的名号可以起点作用。

“不可以。”

大江听完言辞义正的拒绝了她，这怎么可以，更何况祁衍舟从来没有让谁去看过他的修复过程。

“那，我……”

林岁岁胡乱的看了周围一眼，指着黑色的台式电脑说道：“我看监控也可以。”

她没听到祁衍舟的拒绝，不愿意放弃，选择自己退一步。

“你想看就看吧。”

大江本想继续拒绝林岁岁，却没有想到听到祁衍舟的许可，一脸震惊的看着林岁岁，之前多少女孩接近他都不为所动。

这是老铁树开花？

难道舟哥喜欢这种女孩。

他看着一头长直发的林岁岁，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鼻梁秀挺，漂亮是漂亮，只是眉眼孤寂带着一些疏离感，让人觉得不好接触，不过现在笑起来就好了很多，圆亮的眼睛配上白皙光洁的皮肤倒也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

“谢谢，那我什么时候方便过来看。”林岁岁询问着他，免得事情有变动。

“明天上午吧。”

祁衍舟把画重新卷好收了起来。

“好。”

林岁岁在发票上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她又支付一笔定金便离开了清和斋。

大江看着远去的林岁岁，终于忍不住的回头嬉笑着问道：“舟哥，你的修复室哪来的摄像头？”

“今天找人安好。”

“好咧。”大江也不指望祁衍舟会和自己说这些，反正林岁岁明天会来，翻着手机通讯录去联系了工作人员。

祁衍舟坐在桌前，思绪不定的看着卷轴盒，任凭时间缓缓流逝，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拿着卷轴盒走向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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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岁岁回到家就跑向了林丰生的书房，但是并没有人在。

她坐在太师椅上，拿起摆放在桌上的名为《云山集》的古书随意的翻了两页，只觉枯燥，还是决定在楼下等林丰生回来。

林丰生和秦璇是一起回来的。

直到饭后，她才悄悄使个给林丰生，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你不是告诉我是一个老师傅吗？怎么那么年轻？”

林岁岁有些不满的看着父亲，害的自己还叫别人老师傅。

“他从小就学这个，耳濡目染长大的。”林丰生一句话堵死了林岁岁所有要说的话。

林岁岁也无奈，毕竟上次听那个馆长还问了他外公，这种传家的本领也难说清楚。

“同意了吗？”林丰生看向女儿表情不太好，以为碰壁了，打算自己去找祁衍舟说说。

“同意了。”

“同意了？”林丰生诧异的看向她。

“不是你帮我去打了招呼吗？”

“算了我回去了。”

林岁岁也懒的再去管林丰生的惊讶是真还是假，反正祁衍舟同意了就行。

她走到门口觉得有些怪异，冷不丁的又回头问道：“这个不会是我相亲对象吧？”

“怎么可能，不是你让我主动介绍的吗？”林丰生马上矢口否认。

又道：“你要是不信，就去问你妈。”

“大可不必，告辞。”林岁岁才不想呢。

也是，明明是自己来问的，老林才把祁衍舟推荐给了自己，哪有那么巧。

林丰生看着关上的门，忍不住笑笑，自己可从来没有和祁衍舟打过招呼。

第二日，林岁岁起了个大早来到了清和斋。

刚入夏的清晨还透着些许的凉意，黛瓦檐上橘红色凌霄花垂落下来，与有些斑驳的墙壁倒是相得益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只白色的小土狗站在花墙下甚是有趣。

林岁岁昨天来的急没有注意到这些花，今天倒是空闲得很。

手机里留下一张又一张凌霄花和小狗的照片。

秦璇发来信息「一大早去哪里了？」

林岁岁拿着手机给周围拍了几张照，祁衍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入了她的镜头。

她飞快的按了一张收起手机。

“今天天气还挺好的。”林岁岁扬唇一笑凑上前跟祁衍舟打着招呼。

祁衍舟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她也跟着进去。

祁衍舟往后院走，她也跟着往里面走。

“不用进去，监控在这里看。”大江叫住她。

“好。”她干笑着在大江旁边坐下。

屏幕上显示的其实一共才三个画框，一个是进门处这一块，另一个可以看到后面的院子的全景，剩下的就是祁衍舟的修复室。

“你认识我们舟哥吗？”大江好奇的问道。

“不认识。”

她摇摇头，毕竟祁衍舟说他是认错人了。

大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舟哥这是属于一见钟情，不免又对林岁岁客气了几分。

“舟哥这是在贴折条。”

大江怕她不懂，主动开始为她介绍。

林岁岁点点头，这些其实在网上的资料都有，大概的步骤她都是看过的，但是也没有显露出来，毕竟大江比她有经验的多。

此后的几天每当林岁岁来的时候，祁衍舟已经都在里面安静的修补着，监控里也听不到什么响动，只能看见他修长的手指在画上修修补补。

她倒是和大江混熟了，索性自己整理了一些问题向他讨教。

“是不是名家的画难修一些。”

大江摇摇头回道：“其实你那种不知名的才是最难修的，因为一般名家的画都保存的比较好。”

“修复讲究修旧如旧，一般难办的都是原料纸缺失，主要是很多造纸技艺缺失了。”

他倒也不厌其烦，有时候还会主动给林岁岁去科普。

“对了，你上次说你是编剧，你写了哪些剧本啊。”大江好奇的看向她，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编剧。

林岁岁难以启齿的说道：“《如果爱上你》，《长情的告白》。”

这两部算是她跟着朱编剧这三年最有名的作品了。

“没听过。”大江说完也有些沉默，自己阅剧无数，还真没看过。

“最近的是《依然爱你》。”林岁岁的尴尬的埋下脑袋。

“那个啊，我看过，真是服了，全程都是广告，不是在什么吃坚果或者感冒药，就是在涂那个口红。”

林岁岁面色一僵，这些强塞进去的广告都是自己写的。

她强颜欢笑道：“是呀。”

不知何时监控里，祁衍舟的身影已经离开。

大江反应过来干笑两声。

“其实也还可以啦。”

“那你为什么这次选择写修复师这个职业？”

《依然爱你》不是霸道总裁剧吗？

怎么跳这么快，这个职业又不算热门，纵使是他这种爱看剧的人都没怎么看过男主是这种职业的。

“因为有一个人说过，如果他不从事现在这个职业也许会选择做一名文物修复师。”林岁岁想了一会如实说道。

这是纪远阳事业巅峰时那会说的。

大江有些萎靡地看着林岁岁。

舟哥，你喜欢的人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是你男朋友？”大江不死心的追问道。

毕竟是祁衍舟第一次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还是想为自己的舟哥争取争取。

林岁岁摇摇头，她可从来没有肖想过，虽然林丰生是说过这种话，要是真的喜欢纪远阳，他就去拉拉线。

可是纪远阳是伴随了她整个青葱岁月的人啊，那些感情无法称作为爱，更多算一种精神寄托和信仰。

纪远阳就是这种存在，让林岁岁想一步步的变的更好的存在。

“是上次那个男生吗？”

祁衍舟的声音在两人的头顶响起，带着淡淡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