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与青空 第6章 初见

“死亡之地”。

踏入「森林」时，莱拉想起这个形容。

居然讽刺的贴切。

其实「森林」就是森林，哪怕在还没有枯萎的过去，它也依旧只是一座稍微大点的森林。能够被冠以“死亡”之名，并不仅是森林如今已经没有生命存在的现状，还有背后造成这现状的另一残酷现象——侵蚀。

以这座森林为圆心辐射下的所有生灵，都会在一定时间内彻底打上死亡的烙印。或许有例外，但那也不是什么好的结局。

莱拉自嘲的笑笑，然后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绕过了驻扎在森林外围的魔法师。

外围不远处是魔法师协会的驻地，他们时不时会进入到森林内部探索，因为有防范的手段，不然也不会作死地来到这里。时至今日，仍旧有很多人热衷于挖掘这座森林死亡背后的故事。当然，这也在一定程度延缓了森林对外部的侵蚀。

真是，让人苦恼的求知欲啊。莱拉避开了这些视线，转而将目光投向另一边。

绕开这些魔法师并不难，难搞的是森林里边。

暴雨并未停止，甚至可能还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天空乌云密布，森林内部能见度极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死气，死亡之地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静待来人。

这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不对劲。埃德蒙，你看看森林里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什么？没有啊。” 埃德蒙看了眼水晶球，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碧焰草，然后就着雨水又咬了一口。“卡斯珀学姐，你看错了吧，这鬼地方阴森得一如既往。”

因为吃着东西，后面几个音节都有些含糊不清。

“……”

难以置信的沉默下，卡斯珀嘴角微微抽搐，“你…还真是来这里当野人的？”

谁家的魔植是生吃的啊？！

埃德蒙可听不得这话，“(嚼嚼)讲究那么些，(嚼嚼)有什么用？这鬼地方(嚼嚼)连水都有毒，德里芬那家伙(模糊不清的一长段，听语气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话)，这里熬个魔药(嚼嚼)麻烦死了！”

“好了你别说了。”卡斯珀认命般打断了埃德蒙的诉苦，“我让队长把生气汤剂划你一份。你再看看森林里的情况。”

“哪有那么多意外啊，学姐你就是瞎操心。”话虽这么说，埃德蒙还是拿出了水晶球，重新仔细地又探查了一遍。

但随着观察的深入，埃德蒙的神色一变，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大贤者在上啊……”

卡斯珀神情一瞬变得凝重，“怎么？”

埃德蒙扭过头，“一句两句说不清，这情况太惊悚了，我得尽快上报给队长。”

说着埃德蒙就要起身回营地，卡斯珀眼疾手快揪住他的耳朵。

“疼疼疼！”

“别跟我卖关子”，卡斯珀有些不耐烦，“快告诉我森林里怎么了。”

“内部的死亡的气息在消散！”

而且现在还在急速缩减中。

顾不上学姐震惊不已的反应，埃德蒙一溜烟往营地里冲去，反应过来的卡斯珀也紧随其后。一时间整个营地内都沸腾了。

三十分钟前，第一道雷光还未落下，在森林内部。

莱拉在一处焦枯的洼地内找到了此行的目标——那曾经是哺育整座森林的生命之源，是精灵与妖精共同的母亲，生命之树。

如今只剩下了孤零零躺在泥沼之中的残枝，已经太久了，它和普通的枯木早已没有区别，如果不是她，大概很难认出。

而此时，它也是整座森林的死气源头。

帕菲菲有些撑不住，即便是在她的影子里，也在微弱的影响下躁动着。她们太深入了，一般人没挨到源头的边就会被侵蚀没命。

能在探查阶段就直接导入腹地找到这东西，这在莱拉的预料之外。而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把它带走。

魔法师总是各司其职的，不够全能的魔法师总会有不擅长的魔法类目，比如造梦，再比如净化。

莱拉自认不够还不够天才，至少她是真的不擅长净化。在魔法师遥远的记忆里，为数不多能派上点用场的魔法，动静都不是一般的大，那都是可以把此刻还在遥远东大陆的落日山脉里冬眠的巨龙都吵醒的程度。

“嗯，回去再琢磨个新的魔法吧。”

毕竟长久待下去，不说帕菲菲越来越难受，莱拉自己也有些不适了。

反正记住了位置，找到了这东西也算是超额收获，于是她决定返回。

这时一个声音穿透雨幕，打破了林中的死寂：“你好像遇到难题了。”

莱拉迅速转身，只见一个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

“你是谁？”

莱拉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她穿着一件深色的斗篷，雨水沿着帽檐滴落，遮住了大半面容，在模糊的视野中，她的头发像夜一样漆黑，下半张脸显露出来，鼻子挺直，嘴唇紧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看不出魔法的波动，但是，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这本就很不正常！这样的人全魔法大陆也只有那位有这个能力。

“威胁程度很高，不好对付，和魔女小姐的气质有些像。” 这是莱拉对眼前人的第一印象。很奇怪，她竟然没察觉到森林里有第二个人。

来人停下脚步，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问。而随着来人的走进，莱拉也看见了对方阴影下的面容。

那是一双同发色一般黝黑的瞳孔，莱拉想到了流淌在雪原的河流，波澜无惊却暗含锋芒。

莱拉的目光在来人的脸上打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长相，魔法大陆极东的余晖山脉也有少部分黑发黑眸的种族，但眼前的少女与她所知的任何族群都不相同，她的面部轮廓要柔和许多。

“你居然不知道吗？”少女的眼神里没有敌意，倒是有几分讶异，随后这点讶异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无奈的垂眸扶额：“罢了，也不求那人有多上心。”

她到底在说什么？！

茫然的莱拉踌躇地紧握手中的魔杖，虽然感受到对方没有敌意，但对方身上刻意收敛过的气势还是让她敏锐察觉并本能地生出忌惮。

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少女口中吐露的语言也是完全陌生的词句，但她却神奇地能够听懂。

察觉到她心思的变化，少女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意。“你发现了？看来你确实有资质，”她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自顾自地淡淡道，“好了，莫名其妙的话我就不说了，初次见面，送你个见面礼吧。”

完全是自说自话！

莱拉神色紧绷。

像是为了响应什么，天空在此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雷光映照下，莱拉震惊不已，而眼前的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在寒潮尚未降临的魔法大陆，一年四季的气候都是平稳固定的。

金黄月是一年的第八个月，也是金黄麦浪翻滚，成熟的树结出甜蜜果实，生命迎来饱腹，是丰收与收获的幸福时节。原本是这样。

莱拉清楚的记得，生命之树枯萎的那一天，是金黄月的第一天。

曾经的“森林”名为「精灵之森」，在遥远的过去，它属于精灵。生命之树哺育整片森林，她是精灵和妖精共同的母亲。

而现在她变成了所有灾难和恐惧的源头，精灵的国度逝去，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雪灾。她不再孕育生命，甚至她的枯萎一并带走了精灵的一部分灵魂。

森林如今成了死地，以它为源头，周围数十里再无生灵。

曾经倚靠它渡过饥荒的村民，却在日后与寒潮对抗的每一天都只能承受被反噬的痛苦。

谁可以结束这一切呢？

即便是莱拉，她所能做的也唯有驱散那些每天折磨村民的噩梦。「好梦咒语」的名字只是个美好期望，它只能短暂地驱散痛苦，仅此而已。

可当眼前的陌生少女将纯白无垢的枝丫递到她面前时，莱拉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做了什么？！

少女手中释放出一团火，神奇的是，她们离得并不远，但是在寒冷的雨夜里莱拉居然感受不到它的温热，随后火焰欢快地奔向四周，眨眼间蔓延了整个森林。

这太乱来了！莱拉想阻止，却奇异的发现周围的枯木并没有烧起来。

不同于记忆中包裹着恶意和黏腻贪欲的黑色火焰，面前的大火似乎有意识地绕开了所有可触及的实物，死亡的气息才是它燃烧的基底。但如此靠近，莱拉却并没有感受到属于火焰的炙热。暴雨依旧，而火焰的势头依旧高昂。

这感受太新奇，所以她也并未被这既视感过于强烈的熟悉场景勾起不愉快的回忆，她甚至在这火焰中感受到和教堂类似的气息，但和加了致死量光元素的圣火不同，眼前的火似乎只是纯粹的火。

微弱的不适在灼灼燃烧的火苗中极快地褪去，影子里的帕菲菲也不再躁动。

仿佛只是一眨眼，穿斗篷的少女收回了火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可森林分明就在这里，头顶分明还是暴雨，她也不曾感受到被火焰灼烧的痛感。

就像那个临时起意的大范围「好梦咒语」，困扰村民们多年的噩梦被悄无声息地驱散了。

不，那不是驱散，而是消灭！

周遭带着不适感的粘稠死气都被这场短暂的大火尽数燃烬。

“这太神奇了。”莱拉喃喃道。

“神奇？”少女却从这句感叹中咂摸出别的东西，但她面色不显，只拉过莱拉的手。

莱拉不知道对方要带她去哪，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完完全全超过了莱拉的认知，但至少拥有如此圣洁的力量的人，不会是一个心怀恶念的坏人，那团火的杀伤力可要比神庭的圣火还要大，她完全确信这一点。

所以莱拉顺从地任对方抓紧自己的手，然后跟随其一同离开。她有种判断，身旁的少女肯定跟她的这趟委托有关系。

总之各怀心思的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掠出了「森林」。

她们的出现与离开都十分隐秘。所以也不知道在森林外围的魔法师协会是如何的兵荒马乱，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们也并不关心。

自此以后，「森林」或许会孕育出新的生命，但它不会再属于精灵。「生命」已经被旧日之灵带走，那将是属于她们的全新征途。

未来总是不确定的，但有一点不会改变，这里将不再是死亡之地。

……

少女拉着莱拉的手，她们越过村庄和城镇，停在了一片湖泊前。少女的瞬移速度称得上一句匪夷所思，她们走出了很远，早已经不在森林的辐射的范围。

湖泊的水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湖边的树木倒映在水面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

“往前走吧。”蓝天下，少女松开手，轻声说道。“她已经来了。”

莱拉抬头，望向旁人，此刻天光大亮，少女的面容也更清晰了一些，但很遗憾，少女的表现滴水不漏，她依旧无法从这张脸中看出什么， “所以，你是谁？”

少女依旧无所谓地笑着，她的目光越过莱拉，落在了魔法师的身后，神色不明。

莱拉顺着目光回望，对上了另一双淡漠的赤金眼眸。

于是她了然轻笑，握紧了方才被少女递到手中的白色枝丫，果然是那个人吗？

最初与她签订契约，用委托向她透露生命之树的人，是这场全新旅途的起点，星辰的伊奈特魔女——希达拉。

小剧场：

深色斗篷，莫测的微笑......

魔女小姐看着这些熟悉的特质陷入了沉思。

阿虞：目移—

千妤：诶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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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