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牙利爪 第3章 我等你

和陈奕安的交易没有林行想象中的感觉，他以为陈奕安应该是带着恨意来的，做这样的事情是以惩罚和发泄为目的。

其实不然，陈奕安每一次和林行上床，都很温柔，动作上还很礼貌，除了面对面压上来，他们很少会用其他的姿势，结束后也耐心地为他清洗。唯一林行不喜欢的就是话多。

在白天话少得可怜，一关上灯就东一句西一句，各种类似“哥你好香”结构的句子叽里呱啦往外冒，比院子里的光控灯还好用。

林业德比想象中要撑得久一点，靠着从天南地北找来的各种医师，中医西医轮着，苟延残喘地躺了一年半。

有时候林行想到这一年半也觉得恍惚，这段时间里，他像是超速行驶，违反交规开了很久。

葬礼办的很风光，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围在林业德遗体边上，或真或假地抹眼泪叹息。

林行很累，三天来几乎没合过眼，醒着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让人推着他，跟在每个进程后面。

同样，陈奕安也忙得脚不沾地。林业德死了，偌大的林氏岌岌可危，林行虽然继承了林业德所有的股份，但体量只有三十，有几个老东西一直在暗地里收购子公司的股份，想要从底下往上，攥着林氏。

林业德死前他就一直在筹备这些，已经拿下其中一家持股百分之十的子公司，只要再收购另外三家小公司，他就有把握，推着林行坐稳林氏。

一切都可以按照陈奕安的想法进行，一切都应该在陈奕安的掌控之中。

林氏也好，林行也是。

今天是林业德下葬的前一天，陈奕安终于跑完最后一个行程，来给林业德守灵。

屋内的暖气从门口溢出，扑到陈奕安带着寒气的大衣上，被吞噬殆尽。

“陈总....”

他摆摆手，示意门口的人不要发出声音，但用手撑着脑袋呆呆望着棺椁的林行已经转过头看向他。

“我以为你睡了。”陈奕安脱下大衣随手挂在椅背上，走到林行面前。

林行看着眼前人的头顶，视线没有移开，他越走近，林行的头仰得越高，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没有，你进来为什么要喘气，很吵。”

“抱歉，走太急了。”

林行终于不再盯着陈奕安看，去看棺材前的烛火。

两个人坐在堂前，烛火摇曳着，燃烧发出一点响声。

在林业德死之前，他们维持的奇怪的，不合世俗常理的关系还可以隐瞒在林行关上门的房间里，逃避。

现在却好像找不到隐瞒的理由了，毕竟林业德已经死了，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公之于众，林行也有承担的勇气。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妈。”林行靠在轮椅里，背后垫了柔软的靠枕，整个人都陷进靠枕里。

从来这个话题在林家就是禁忌一样的存在，林业德不会主动提起，林行不想提起，毕竟那算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二十出头，家底厚实的富家小姐，被急需一笔投资的林业德看上了，他用花言巧语和一些恶心手段，把我妈骗得团团转，顺理成章的结婚了。”

“好笑的是，那时候林业德还是很能装的，人模狗样，所有人都祝福他们，觉得他们佳偶天成，郎才女貌。”

林行说着哼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缭绕的烟雾升起，笼罩他的五官，让人着迷。

“没过多久，他们就生下一个孩子，世界上最美好的家庭好像也不过如此，美丽的妈妈，顾家的爸爸，以及备受宠爱的孩子。”

“但是很快就变了。公司的事情越来越多，林业德回家越来越晚，我妈经常把我哄睡之后，坐在阳台上等着，那时候我外公外婆都搬到国外了，这里她可以依靠的也就这个房子里的人。”

“再后来，他们开始争吵，一开始是背着我的，在房间里小声吵，吵架次数多起来也就顾不上地点什么了。”

“我才知道，原来林业德在外面有人了，还不是最近才有的，在和我妈结婚前就有了。”

说到这里他呛了一口烟，闷闷地咳起来。

陈奕安蹲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把他指尖夹着的香烟抽走。

林行的咳过，嗓子哑了不少，但还是坚持说着，像是自虐一般，把一切都说出来。

“那时候我已经几岁了，忘记了，我妈受不了了，买了机票要去找外公他们。”

“临走前她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走。”

“我记得那天下小雨，地上很湿，空气里的水汽很足，大口呼吸的话会有溺水的感觉。”

“她一个人走了，开车走的，上高架的时候轮胎打滑......”

林行顿了顿，哽咽的声音凑不成一个调。

“我该，和她一起的，要是那时候我们一起，死去......”

他受不了了，巨大的痛苦就像车轮碾过他的身体，让他没办法直起身体，只能倚靠着背后的靠椅。

“我妈走了以后，世界上我能依靠的人更少了，天真的以为只要好好听林业德的话，他还是会爱我，一切还是会和从前一样。”

眼泪终于落下，连带着这么些年来的痛苦与麻痹，掩耳盗铃版取得的自我欺骗，一同涌出。

“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总是走不了一条正确的路......”

看着眼前缩成一团的人，陈奕安握紧拳头，把他搂到怀里。

以后不会了，我也可以成为你能依靠的人，我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从次以后，你走的每一条路，在我这里都是正确。

但这样的话，陈奕安不敢说，他只敢在心里重复，搭在林行肩头的手都不敢更用力一点。

过了一会儿，林行缓过一点，推开陈奕安的肩膀，隔出一点儿距离。

但也只是一点，他们之间还是低下头就能碰到彼此的唇。

“我们结束吧，林氏我不要了，算我赔给你的。”林行哭过的眼睛还红着，但语气决绝不少。

看陈奕安良久不开口，他直起身，想推着轮椅离开，却被陈奕安拉住，只能定在原地。

“怎么，嫌少？”

“你可怜我？”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陈奕安面无表情的盯着林行。

“陈奕安你有毛病，我们的关系正常吗。之前算我傻逼，现在想明白了，我不想陪你玩这种小儿科游戏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吧。”

说罢，林行又补上一句：“想报警就报警吧。”

“你就这么想结束？”陈奕安低声问。

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林行嘲弄地笑了一下：“陈奕安你是大金瓜吗，太高看自己了吧。”

“我就是这么想结束，怎样。”

陈奕安低下眼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沉，再抬起来，又恢复理智。

“哥，我本来就不打算报警的，陈家对我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只不过就是想要林业德在担惊受怕里去死。”他笑笑，站起来，“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你管得着吗。”林行看陈奕安一副十分想知道的样子，还是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反正不是这里，哪里都去玩玩吧，我也好久没休息了，先放松一段时间吧。”

说不上哪里奇怪，林行感觉陈奕安现在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想，只当是他一时接受不了。

“你今晚回来吗。”

“......”

“哥，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