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之不归雪 第15章 壹拾伍 长夜未晓

第壹拾伍章长夜未晓

江潮去后，洛景明凑到独孤一陵跟前，好奇问道：“一陵，师兄说你要赶路，你要去哪里啊？”

望着江潮消失的方向，独孤一陵暗叹口气，旋即斜睨洛景明，道：“你想知道？”

洛景明点头如捣蒜，独孤一陵脸上笑意更盛，转身朝左侧岔路行去，口中说道：“可我劳累一天，连顿晚膳都没用上，肚中空空，哪有精神说这些。”

洛景明抬步追上独孤一陵，口中喊道：“回去我煮面给你吃！”

两人回到住所，洛景明大展厨艺，煮出一碗素面，虽无油水，味道却相当不错，他将一切收拾妥当，转回自己屋子，就见独孤一陵坐在床上，一拍身侧空处，扬扬下巴，道：“过来。”

洛景明一脸狐疑走过去，独孤一陵拽住他的腰带，猛地将他摁倒在床，洛景明吓一跳，四肢舞动，挣扎大叫道：“一陵大哥饶命啊，饶命啊，我不问了、不问了还不成吗！”

独孤一陵大笑几声，扯下洛景明身上皮甲，恶狠狠地道：“晚了！今晚让你见识见识我分筋错骨手的厉害！”

洛景明一听这名儿，眼泪儿差点冒出眼眶，呜呜咽咽地道：“一陵大哥饶命啊，我今天当了一天的人肉沙包，身子骨可再受不起折腾啊……”

独孤一陵没好气道：“就你这点出息，以后还是当人肉沙包的命！”他站起身，在洛景明背上轻拍一下，道：“乖乖躺好别动。”

洛景明背上发凉，心里七上八下，战战兢兢地道：“一陵，你、你要、要做什么？”

“急什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独孤一陵离开床边，在洛景明的衣服里东挑西捡，掏出一个玉瓶，见他偷看，扬手打趣道：“但愿里面装的不是化尸水。”

洛景明皱起眉头，撇嘴不满道：“那怎么可能，这是裴清姐姐给我的伤药，她看上去比裴宁温柔得多。”

独孤一陵回到床边，拔开玉瓶，立有一股药香溢出，略带苦味，闻之令人神清气爽，不由赞道：“确是好药！”

洛景明嘴里嘟囔道：“都说了裴清姐姐不是那种人……”下刻，一声惨叫迸出：“啊——！！”

独孤一陵手指沾取药粉，抹在洛景明背上伤口，嗤笑道：“你叫什么叫，我手上都还没用力。”

洛景明哭丧着脸，咬着被子，呜呜叫道：“啊！痛痛！可是这药一碰到伤处就很疼啊，啊！一陵大哥，你轻点……”

独孤一陵无奈摇头，放轻手上动作，他将药粉涂匀后，取过布巾擦净双手，起身道：“好了。”

初时，洛景明只觉伤处宛如火烧，不多时，蔓延至整个背部，疼到难以忍受，口中溢出低低痛呼，又过一阵，灼热感慢慢散去，竟是通体冰凉，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独孤一陵在桌边落座，几杯茶水下肚，见他神情恍惚，飘然欲仙，便道：“我明日要离开凌雪阁，只身前往藏剑山庄，参加名剑大会的试炼，往后这些日子可就没人给你上药了。”

洛景明惊叫一声，立时便想下床，岂料四肢疲软，完全使不上力，只能乖乖趴好，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没听说？”

独孤一陵道：“我们三人合力击败凌木柒后，我单独去找台首复命时，台首亲自跟我说的，那个时候，闻人苑使已让你们先回大殿，我回来时又没有与你和裴宁碰上面，你们当然无从知晓。”

洛景明抖抖索索坐起身，两腿搭在床沿，一脸兴奋道：“一陵你真能干，我听闻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参与者都是武艺精湛之辈，你能得台首赏识，我也为你高兴，这段时日，我一定好好跟着师兄修习武艺，让你回来大吃一惊。”

独孤一陵扯过衣袍丢给洛景明，讥笑道：“你敢不好好修习武技，裴宁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洛景明一脸悻悻，抓过内袍刚刚套上，忽听有人扣门道：“屋里的人都睡了吗？”

洛景明系好衣带，套上鞋袜，道：“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啊？”

独孤一陵思索片刻，道：“我去开门。”

打开屋门，面目清秀的叶未晓立在门前，见到独孤一陵，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原来是你。”

独孤一陵亦是一笑，微微侧身，道：“原来是叶师兄，请进。”

叶未晓轻轻摇头，道：“我只是来说几句话。洛景明在吗？”

洛景明早在屏风后方伸长耳朵，听见这话，急忙整理仪容，上前应道：“叶师兄，我在。”

叶未晓不着痕迹打量洛景明几眼，道：“方才我接到台首令，从明日开始，你与裴宁便由我指导修习隐龙诀。”

洛景明到底涉世未深，心里藏不住事，脱口道：“江潮师兄呢？”

叶未晓道：“我也不知江潮去向，但他本就武艺高强，沉着冷静，乃是阁中出类拔萃之辈，许是有紧急任务需要他去执行，所以才不能负责教导你们。”

独孤一陵与洛景明一同称谢，叶未晓慢声道：“即是台首令，我们便需遵守。我虽不才，入阁时间较你二人久些，日后若有不足之处，还望你们指出。”

洛景明连忙客气道：“叶师兄言重，我与裴宁初来乍到，该是叶师兄多多提点我们。”

叶未晓微笑道：“那好，明日辰时一刻在方隅院集合，我还要前往肃命庭告知裴宁，就先走了。”叶未晓既是姬别情之徒，在阁中负责教导新入门弟子，武艺轻功自是不差，加上他熟知运气通穴之法，数个呼吸，身影融入远山夜雾，难以寻觅。

独孤一陵合上房门，与洛景明在厅中落座，他见灯花渐灭，光线熹微，拿起铁匙剔剔灯芯，噼啪几响后，洛景明忍不住说道：“一陵，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独孤一陵眸中倒映火光，淡淡道：“江潮师兄乃新一辈弟子中的翘楚，除教导新人外，阁中还有别事需要师兄效力，今日我回来时，碰见李泌先生与他正在说话，离开之后，李泌先生又单独留下江潮师兄，或是先生有事吩咐，才会有此变动。”

洛景明细想一阵，道：“你说得有理，或许真是如此。”说完，他神色一黯，道：“江潮师兄个性温和，说话轻柔，极好相处，我真怕同叶师兄相处不来。”

独孤一陵安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今日曾找叶未晓师兄学习运气之法，他嘴上虽会抱怨几句，教授新人却是耐心负责，认真细致，还在台首面前为我们说过好话。”

洛景明面露喜色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放心多了。”

独孤一陵提点道：“叶师兄精通运气之法，以后你跟在他身边，定要用心修习此法，于你修炼大有裨益。”说到此处，他从怀中取出那本秘诀残页，推到洛景明面前，郑重道：“我因要去参加名剑大会试炼，闻人苑使特将这本《断水刃·星垂平野》送我参悟，书中所述我已融会贯通，你拿去和裴宁得空参详，切忌欲速则不达。”

这种秘诀残页最是珍贵，得取颇费心力，而且从不外传，洛景明大受感动，抢过残页，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口中喃喃道：“太好了，明天可以少挨裴宁的几顿毒打。”

独孤一陵摇头失笑，他因奔波一日，已感困倦，正准备回屋，忽觉颈上发紧，回头就见洛景明半个身子越过桌面，紧紧拽住自己背后垂落的渐染白巾，脸上露出哀求神色，喊道：“一陵，帮帮我……”

独孤一陵抽回长巾，坐回原处，大感无奈道：“闻人苑使说残页需要自己参悟，方能融汇于心，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洛景明早有打算，说道：“我在武学上的天赋不如你和裴宁，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参悟，既然你已参透秘诀，便将心得告知我参详，你觉得如何？”

这个办法倒也可行，独孤一陵思索一阵，缓缓开口道：“这本《断水刃·星垂平野》秘诀残页讲求静心专一，出手之时需澄清思虑，灵台清明，方能有会心之效，可对敌人造成大量伤害，甚可一击致命。”

洛景明若有所思，微微点头，独孤一陵接着道：“故你参悟之时，应摒除一切外在干扰，心中万不可有杂念胡思，如此一来，自会晋升通明之境，此时参悟秘诀，定会马到功成。”他见洛景明垂首沉思，神色变幻，似是若有所悟，于是悄声离开，转回屋中。

因明日需出远门，独孤一陵将随身衣物收拾妥当，又从枕下摸出催雪令细看，他不知王婆婆为何会将令牌交与自己，若是没有这块令牌，若是稻香村未被山贼占领，自己是否会在村中安居乐业，度此余生，想到此处，耳边蓦地响起江潮的话，人的一生宛如星辰，早已刻下，顺应天时，永恒不变。

忆起江潮，独孤一陵忽觉烦闷，他理不清自己思绪，摸不透江潮想法，既不想当江潮的师弟，也不愿江潮将他错认为别人，低叹一声，他贴身收好催雪令，合衣卧床，渐渐沉入梦乡。

独孤一陵漂浮水面，露出耳鼻，冷月之下，芦花漫天，清香扑面，枝叶摇动，簌簌作响，忽听远处水声传来，似是有人泛舟湖上，一个稚嫩声音嘻嘻笑道：“哥哥会把阿澜捞上来——”

独孤一陵来不及细思，一阵天旋地转，人已沉入深深湖底，两眼猛地睁开，眼前是高阔洞顶，一切如梦幻泡影，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