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之不归雪 第16章 壹拾陆 意外之喜

第壹拾陆章意外之人

窗外晨光熹微，屋中陈设蒙上淡淡光晕，如披薄纱，眼下快至辰时，此间却悄无声息，落针可闻，洛景明想是已前往方隅院，找叶未晓修炼学艺。

独孤一陵躺在床上，双目大睁，盯着洞顶微微出神，这两晚他总是做着相似的梦，湖水、冷月、巨木、芦花，一切似有特殊含义，在脑中不停盘旋回绕，待到认真思索时，却找不到丝毫联系。

数月之前，他被黑衣人打下山崖，身受重伤，苏醒之后，过往前尘悉数遗忘，梦中话语入耳时，脑海霎时浮现一人面容，沉湖之刻却又消散无踪，人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来自江南水乡，只见过青山绿野，雪山草甸，从未见过芦花红叶，冷月平湖，梦境与自身经历毫无干系，梦中的少年、浮现的面容、熟悉的声音，几相联想，越觉此事诡异复杂，难以理出头绪。

独孤一陵想到此处，忽觉头疼欲裂，似要炸开，口中溢出闷哼，过了一阵，才感疼痛稍减，好受不少，他见窗外天色明亮，恐误时辰，连忙下床梳洗，换衣时，独孤一陵不经意间摸到催雪令，取出瞧上一眼，又收回怀中，这块令牌在阁中十分罕见，于他来说，不知是福是祸，纵是前路无光，布满荆棘，此刻他也无法回头，只有咬牙前行。

独孤一陵带上包袱，背负链刃，推门行至中堂，桌上有个绸缎小包，蓝底白纹，下压信笺，走近拿起一瞧，只见上面写着：锦衣少年，千里留行。字体潇洒，甚是好看，落款赫然李泌二字。

李泌乃凌雪阁谋士，才智出众，言行举止，莫测高深，一字一句均有深意，令人心生崇敬，独孤一陵略感诧异，他将信笺放回桌上，打开包袱，内里是一套银白劲装，杂以玄色护臂手套，衣衫领口、下摆上镶嵌银绣云纹，装饰繁复，却不张扬，隐隐透出凛冽之感。

独孤一陵思索片刻，回屋换上新衣，收好弟子服，推门而出，只觉清光耀目，双目难睁，忽听一人笑道：“一陵，这套衣裳可还合身？”

独孤一陵闻声望去，只见李泌负手院中，嘴角含笑，神色温和，衣袂翻飞，真如天上神仙，直欲乘风而去，他急走数步，上前施礼道：“让先生破费，一陵实难心安。”

李泌抬手虚扶，上下打量独孤一陵，微笑道：“你此去藏剑是为凌雪争光，山遥路远，多有险阻，我不过为你置办一套衣裳，何需放在心上。”

自入阁起，李泌便对他多般照拂，诸事提点，如今临行赠衣，细心叮嘱，独孤一陵更觉感激，涌起儒慕之情，道：“多谢先生关怀。”

李泌神色温和，道：“一陵，先生不望你能拔得头筹，使凌雪名声大振，此去一行能平安归来，那便再好不过。”

独孤一陵郑重道：“先生之言，一陵铭记在心，此番前往藏剑山庄定会小心行事，不败我凌雪威名。”

李泌微微点头，含笑道：“如此甚好，时候不早，你且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独孤一陵正欲离开，忽而想起一事，顿时面露迟疑道：“先生，一陵尚有一事不明。”

李泌瞧他一眼，道：“何事？”

独孤一陵如实道：“昨夜晚间，叶未晓师兄来过我们住处，说以后由他负责教导洛景明与裴宁。”

李泌笑意略减道：“你想问江潮的去向？”

独孤一陵谨慎言道：“一陵不敢打探江潮师兄的行踪，只是昨日傍晚恰巧见先生留下师兄说话。”

凌雪阁乃大唐皇室隐在暗处的一把利剑，阁中弟子领令执行各项任务，彼此禁止互通消息，以防被有心之人利用，故而打探他人行踪实是危险，稍不小心，便有套取情报之疑。

李泌淡淡言道：“我有其他任务交于江潮去做，事成之后自会归队，教导你三人武艺。”顿了一顿，转而说道：“你去吧，莫让他人久侯。”

见李泌神色如常，未曾怪罪，独孤一陵长出口气，连忙施礼告退，内力运转，使出凌雪绝艺“吴钩碎雪”，踏雪追风，朝太白山口飞驰而去。

山溪潺潺，碎雪铺路，杉木杂落，荒草丛生，太白山口依是一派萧索之景，山路两头不见人影，背阴山壁停着一辆马车，轩敞高大，拉车的马匹威武雄骏，定是日行千里的神驹。

太白山高风寒，道路蜿蜒，崎岖难行，人迹罕至，唯远门沟有人居住，村民大都穿着简朴，生活朴素，平日靠采药打猎为生，不会以马车代步，他尚有要务在身，不宜节外生枝，独孤一陵打定主意，立在溪旁闭目养神，耳听风声呼啸，泉水叮咚，飞鸟细鸣，野兽低呜，隔不一阵，车中忽传声响，既轻且细，常人无法听闻。

独孤一陵猛地睁眼，面露犹疑，车中人武艺高强，内力深厚，不知是敌是友，他暗自戒备，转头望向马车，车中恰正伸出一只手，纤长白皙，指骨分明，车帘微掀，露出半张好看的脸，一道声音传入耳中：“一陵，你来了。”

嗓音清朗温和，柔和细腻，似三月暖阳洒照大地，令人全身暖热，如沐春风，与记忆中的清淡疏离，冷冽透寒相去千里，独孤一陵不由一怔道：“江潮师兄？”

车中人嘴角露出些许笑意，放下车帘，道：“是我。上车。”

江潮本应在外执行任务，怎会突然现身此处，但那张脸刻进自己心里，永世难忘，他绝不会认错，独孤一陵犹豫不定，进退两难，忽地狠狠咬牙，整个人化作白色流光，穿帘而过，钻进车中。

车中那人正襟危坐，神色平静，见到独孤一陵，吩咐道：“将东西放下吧。”语气轻柔，甚是和善。

独孤一陵呆在原地，那人说道：“看你脸上的神情，不想见到我吗？”

独孤一陵放下随身包袱，连忙说道：“一陵当然想见师兄，一陵只是奇怪，师兄怎会在此处？”

江潮淡淡道：“你只身一人前往藏剑山庄，毕竟路途遥远，变数颇多，纵然小心行事，远避纷争，李泌先生还是不放心，故而命我与你一道前往江南，暗中护你周全。”

独孤一陵微讶道：“出发之时，一陵曾向李泌先生探听师兄去向，他说另有要事交予师兄去办，难道就是这件事吗？”

江潮道：“陪你去藏剑山庄，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事，到时你自会知晓。”

独孤一陵道：“此事竟与一陵有关吗？”

江潮瞧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到时还需你出力相助。”

独孤一陵郑重点头道：“若需一陵出力，师兄尽管吩咐，一陵定会尽力配合。”

江潮道：“有你这句话，那便最好。”他微微一顿，续道：“不过，那也不是多大的难事，你无需太过担心。”

独孤一陵方入阁中，隐龙诀尚未精通，武学套路也未学完，出任务时，就怕拖江潮后腿，成为累赘负担，闻听此言，心中大定，加上以后能与江潮朝夕相伴，形影不离，倍感欢喜，便道：“师兄，你眼下的穿扮异于平日，可是有什么讲究？”

江潮身穿玄色暗纹提花长袍，外罩淡金外披，腰系同色玉带，肩部、下摆均有金色云纹，长发打散披垂，几缕垂散额前，余下发丝松松编个长辫，绕垂右侧胸前，尾端用一套金色发环固定，整个装扮本就贵气十足，夺人眼球，加之江潮长相俊美，眉眼韶秀，声音和缓，语气温柔，言行举止透出世家子弟方有的清华尊贵，端重持稳。

江潮眉眼微动，似冰雪初融，眸中隐有笑意，道：“凌雪阁人行走江湖，向有几个身份障人眼目，以备策应，今次事出突然，不能让你前往明山馆拜见卢老与江斋主，学习伪装易容之术，待藏剑之行回来，你跟随两人学艺后，自能明白其中缘由。”

凌雪阁为李唐皇室效命，势力遍布大唐境内，来往龙潭虎穴，地狱无间，势必需要几个身份作为掩护，独孤一陵暗赞江潮技艺精深，若非他深知底细，偶遇之下，许也无法一眼认出江潮。

江潮垂首沉思，额上发束低垂，遮去大半面容，发丝缝隙偶露眼角绯红，惊艳惹眼，独孤一陵越看越觉喜欢，目光凝注在白皙如玉的脸上，不肯移开，只盼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他神思飞扬，心湖荡漾，忽见江潮抬头，目有疑色，连忙错开目光，四下一望，登时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