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边沿挂了串风铃,随着移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在等我吗?”
“南小姐。”
周怜笙端坐在软垫上,双手摩挲着一只上黑下白的猫。
那猫有着一双湛蓝的眸子,浑圆的眼珠盯的人后背发凉。
“周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儿?”姝挽坐在周怜笙的对面,直迎上她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
“这是公主方才赐给我的圣物。”周怜笙抬起了怀里的猫欲递给姝挽,“这叫乌云盖雪,我觉得公主赐给我,还不如赐给南小姐。”
姝挽没有接过猫,只是抬着眸子盯着周怜笙,没有开口,只是那眼里有着若隐若现的怜悯。
周怜笙目光所及姝挽眼中的怜悯之意,扯起嘴角笑了笑,不在意的抱回了花猫塞进怀里,一边抚着猫的背一边笑道,“我知道南小姐瞧不上我,我不过只是一个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人罢了。”
花猫被抚着舒适的轻叫了两声,毛绒绒的脑袋蹭着周怜笙的手,可人的紧。
姝挽望着周怜笙弯了弯嘴角,不留丝毫情面,直截了当的开口:“周小姐想说什么,大可以明说,若是想要打些哑谜或者吐些苦水,不必来寻我。”
“怜笙也不知道该来找谁,只能来求求南小姐。”
她说的不清不楚,睁着那一双蓄着春水般柔弱的眸子一瞬不落的盯着姝挽。
姝挽避开了周怜笙渴求的目光,目不斜视,淡淡的道,“挽挽不过一介女流,既无权也无势,哪有什么可以帮到周小姐的。”
“你有!”
她话还未完,便被周怜笙尖声打搅。
周怜笙紧紧的抓住姝挽的双臂,手中的花猫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的四处乱窜,而她的目光狠狠的锁在南姝挽的脸上。
那副凶狠骇人的模样吓的姝挽一把将其推开,厉声道,“周小姐!”
“南姝挽,我若活不下去了,那死的便是你的好妹妹!”周怜笙半伏在地上,外衫凌乱,朱钗相撞,胡乱的缠绕在了一起。
“周小姐什么意思?”姝挽已经回过神,但是还是和周怜笙隔了断距离。
她属实是被周怜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不轻,面上却要保持镇定,只是那放在身侧微微双手微微颤抖。
周怜笙不说话,只是拿着那双眼眸盯着姝挽,眼里泛着滔滔恨意。
“你方才说我的妹妹是什么意思?”姝挽上前了点,低着头迎上周怜笙的目光质问道。
周怜笙盯了姝挽许久,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眸子一暗,神色瞬间转为常色,理了理衣襟,一把抱回躲在角落里竖着毛的猫,猫发着抖靠在周怜笙的怀里。
“我也要嫁给城西王,据我所知,另一个妾是南三小姐。”周怜笙轻笑道。
这样的笑令人心里发颤。
任舒要嫁给城西王这件事除了她、柳姨娘、母亲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姝挽很想知道为什么周怜笙知道这件事?
“我不想嫁过去,南小姐也不想让妹妹嫁过去吧。”周怜笙笑着道,“那不如南小姐和我联手,做出点实际,让城西王消了想娶的心。”
“我也不为难南小姐了,只是想告诉声,如果南小姐不想步入后尘。”周怜笙看了眼姝挽,随即摇了摇头,叹声道,“只是南小姐不要错过了。”
马车停在了一处街角巷子里,周怜笙抱着猫下了马车,临走前,她掀开了马车的窗帘,笑着对姝挽道,“还请你想明白了,就像是这乌云踏雪一般。”
说罢,她便上了停在另一侧的马车,时不时还会传出一声猫叫。
待马车又重新驶动时,酒枝拉开了帘子,倾过身子进帘子里,轻声问道,“小姐,方才奴婢来拿外衫时,马车里分明无人,不知这周小姐何时进来的。”
姝挽点点头示意酒枝无恙,只是如墨般的眸子闪着些许精光。
那周怜笙像是疯子一般进了这马车,说了一些疯话。
···
不说其他的,她那些疯话倒是也打动了姝挽三分。
正如她所说,姝挽是得想想,柳氏那边是否做到了昨日所说之话。
月圆悬空,夜色渐浓。
姝挽前脚踏入院子里,后脚一个娇俏的身影便从暗中冒了出来。
南冉行这几日天天待在医馆,日日沉浸在医书里,那是吃也想,睡也想。
好不容易修满了两日,便急匆匆的赶回家里。
一到府内便直接来寻姝挽了。
“阿姐!”冉行牵住了姝挽的手,放在身前摇摇晃晃,触碰到姝挽手上的冰凉,心里一惊,连声唤着身后的丫鬟,“阿念!快去拿个暖炉来!”
姝挽听到她要拿暖炉,不禁失笑道,“冉行,此时乃伏月,如此炎热的天气,要什么暖炉,不要瞎闹。”
姝挽不是被方才周怜笙给吓到了,还未缓过劲来,手指才冰凉万分。
“那阿姐快进屋。”冉行说着将姝挽往卧房领。
“这几日你学了些什么?”
姝挽牵着她的手坐在了榻上,关心的问道。
冉行狡黠的笑了笑:“学了许多,可想来日,冉行必可以替姐姐将身子养好。”
“那日后得看着妹妹了。”姝挽也跟着笑,眉眼温柔。
冉行扑倒姝挽的怀里,蹭了蹭脑袋,声音闷闷的:“姐姐后日便要去江南,又得耽搁个半个多月,想想这么久不见阿姐,我倒是想的很……”
姝挽摸了摸冉行的脑袋,语气满是宠溺,“很快便会回来,左右也不过那几天,你待在家里要乖,万不能惹事。”
“会想阿姐的……”
“多大人……我定会早些归来。”姝挽说着,低声轻笑。
冉行外表看着大大咧咧,心里却细着,便是要人宠着才好。
——
她们姐妹二人彻夜相谈,谈着谈着,冉行本是打算歇息在姝挽这儿,姝挽不肯,她风寒也还未好的完全,恐会传给冉行。
冉行见此,也只好回自己院子里。
等她走后,姝挽便歇息,反转许久,却依然不能入睡。
她一闭眼,便是今夜周怜笙那副样子。
周怜笙是个疯子。
她好像知晓怎么样才能更好的掌握自己。
姝挽思虑了许久,如若是靠自己一人之力不能改变事情,若是加上了他人之力,是否可以达到她心里所想。
这般想着,姝挽便渐渐入眠。
夏季多雨,清晨无阳,倒是雷雨阵阵。
声声雷鸣,吵的姝挽睡不下去,只好睁开眸子,依旧是脖颈酸痛,半伏在桌案上。
姝挽揉了揉眸子,睡眼惺忪的拿起画册,慢慢的看着。
画上别无其它的画面,只是一片墨黑。
那片墨黑之上,画着许多贵女妇人立在高楼之上,交头接耳,捂嘴欢笑。
她左瞧瞧,右瞧瞧,怎么的也瞧不出和自己有关的地方。
画上之人她均不相熟。
挽挽拿着画愣了片刻,先前的画像都是和自己有关系,为何这一次,有那么多人,却偏偏没有自己?
姝挽放下画像,规规矩矩的卷好,挂了起来,撑着下巴,望着眼前发着呆。
过了许久,到了该用早膳的时辰,酒枝端着粥罐走了进来。
“小姐,您的玉佩掉了。”酒枝将粥罐放下,瞥见了掉在桌角的那块羊脂玉佩。
姝挽应声坐了起来,目光瞧见那枚玉佩,见酒枝要捡起来查看,她连声制止:“等一下等一下。”
酒枝手还未碰到玉佩,手指蜷缩了回来,抬头疑惑的看着姝挽:“怎么了小姐?”
“我来捡吧。”
姝挽迎着酒枝的目光快步走了过去,将玉佩捡了起来,背到身后去。
“这种成色的玉佩,是小姐的吗?”酒枝疑惑的问道。
“是我的,前些日子冉行送的。”姝挽面不改色的道。
手上的玉佩便是那日在宴会上捡的。
她将那玉佩和自己的帕子放在一起。
这样也算他们二人挨得近。
“小姐,您在想什么?”酒枝见姝挽发着愣,瞧着日头不早了,姝挽还未用早膳,怕她早膳还不用会闹的肚子疼。
姝挽缓过神,扯了抹笑意,眼神飘过酒枝朝向了酒枝身后的圆桌上。
“今日你送早膳来,有碰见母亲那边的嬷嬷吗?”姝挽问道。
阿娘管得严,她的吃食之类都有着规定。
酒枝知道小姐想问什么,不敢去看她的眼神,低下了头:“没有。”
“算了,不去想她了。”姝挽不再说些什么,而是坐了下来。
用完了早膳,屋外的大雨也渐渐小了下去,只有沥沥淅淅下着一些,不过很快又有加大了的趋势。
姝挽靠在窗边,依偎在窗框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不断落下的雨滴。
毛毛细雨落在青石板地砖上下跳动,沿着边角滑落,落入一边积着的小雨池。
谢忱望着窗外迷蒙的景色,眼里满是担忧。
李嵊坐在左侧的太师椅上。
而谢忱对面坐着的便是燕国最富有圣明的国师,严明。
也是朝阳的太傅。
一片静默,他们三人一夜无眠就这样端坐着。
等到鸡鸣时,他们才收回了神。
“若是疫病延伸到燕都来如何是好”
严明身着暗色长袍,面色冷凝,剑眉皱着,揉着眉心,面色忧愁。
“倒不如今日老臣进宫请示陛下。”
“太傅!”李嵊高声制止。
“此次疫病与这连日暴雨托不了干系。”谢忱皱着眉道。
连日的暴雨引发了山洪,山洪喷涌而出淹没了附近的村庄,多数百姓难逃此难,皆死于洪灾。
雨停了一日,那日烈阳高照,尸体还未收走全都位于烈日照射之下,尸体腐烂,疫病便慢慢蔓延了过来。
沿途村庄众多,百姓多数被传染,一传十,十传百,当地官员又不作为,导致这次疫病十分严重。
只是京城里的人瞒的好,上头的人至今不清楚。
“那是皇兄的管地,我们若冒然插手,皇兄那边……”李嵊叹声,语气低沉。
“最难的便是这个,但二皇子不作为,不能让百姓受苦啊!”严太傅痛心疾首的拍了拍桌案。
“李允不是这样会放任百姓不管的人。”
此时,沉默不语的谢忱开了口。
即使他与李允之间有些矛盾,并且李允有些蠢笨,但是这种大失民心的事儿,他做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李嵊盯着谢忱问道。
“他并不知道这件事,真正相瞒的人不是他,另有其人。”严太傅此时开了口。
他话刚落,他们三人互相看了眼。
同时出了声,“楚凡。”
楚家便是李允母亲云妃的母族。
不像是其它家族,楚家的势力并不在燕都之内,而是在南下江南之地。
也便是此次疫病所犯之地。
“他楚家是怕陛下怪罪他们处理洪灾不当,但是这不是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吗?”严太傅气的胡子都要飞天上去了,连连用手抚着胡须,眼里满是愤怒。
“太傅,明日便请命进宫,我们南下江南。”谢忱轰一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撑在桌案上。
“不行,渝王身子还未恢复完全,瑾之你怎可抛下渝王府南下江南?”李嵊第一个站起身来反对了谢忱。
“嵊之,都上必须有一人待着,免得那些人做些小动作,你不能离开,便由我走,父王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只要多休息便是。”谢忱接着话,右手放在李嵊的肩上,语气沉重,“我便以游玩之名先下江南,太傅,等到左将军进都,再向陛下进言。”
宝贝们点点收藏评论哦,爱你们*^O^*
马上就要下江南啦!
有多少宝贝是江南的呀!
我先举手O(∩_∩)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