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人寿 第22章 东流

惨白的太阳下，黑色的硝烟缓缓升入高空，大军灰头土脸，摇摇晃晃的走在山丘上，气势甚至不如初来乍到时的一半。

蓬头垢面的黄无依先给小女喂了一口水，把囊递给赵之湄，他状态也好不到哪去，撇了黄无依一眼，挡回给她。

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奔逃，黄无依连跟赵之湄争上几句的力气都没有，他不喝，就塞给女儿揣好，自己舔舔唇上的血痂。

她跟□□的战马一样麻木，许是在南朝待太久了，又被胜利在望冲昏头脑。黄无依丝毫没察觉到北朝主力消失了大半，只当自己突袭得够快，北朝集结不及。谁想早早就备在了旧都周遭，简直…简直就像被关门打狗了一样！

经此一战，跟在黄无依背后行军的脚步声明显变轻了，钻进耳朵里，人心底沉得慌。现在她不能保证守住打下的那几座城池，但求安全返回南朝便算万幸，至于光复中原…只余幽幽叹息。

一路无言，虽然兵力折损了大半，好歹两人还算全须全尾，抵达南都，悬起的心始终吊着放不下来半点。

见城外无人迎接御驾回銮，黄无依眉头一皱，还强作镇定的想没准是使者跑得不够快。在门前喊了半天，终于有几个小兵探头出来，和城下的黄无依大眼瞪小眼。

随着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启，门后即无百官，也无民众，只有萧瑟的秋风穿梭在街头巷尾，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黄无依吸了口气，轻踢马肚，赵之湄连忙捉住她的胳膊，秀眉微颦摇了摇头。

“这可是帝都。”黄无依明白他的意思，可她已北伐失败，再丢了自家国都，下一步就是帝位，再下一步死…她咬了咬唇，伤口又流血了，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

“万事小心”赵之湄眼见拦不住她，便停在了城外，黄无依把公主交给他，孩子比大人敏锐，见此情形啼哭不止，赵之湄紧紧捂住她的嘴。

黄无依领着精锐，小心上前，恨不得枭视狼顾，仿佛草木皆兵。走到皇宫前的刹那，又忽然释然了。

她的大臣们簇拥着不知道哪个山沟里抠出来的小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只带了几队人马的黄无依，气氛泞滞良久，一个小太监被踹出来宣旨。

“七皇子赵之湄与黄无依谋乱，念及…”太监对上黄无依尖锐的目光，两条腿像面条一样发抖。

“念及什么？！”黄无依拔剑，直指百官。

“黄无依”一个年长的大臣站了出来，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你现在下马，尔等仍可以爵列王侯。”

“老匹夫！便是你策划的么！”黄无依怒发冲冠。

“识时务者为俊杰，否则…哼哼。”大臣轻蔑一笑，黄无依忍无可忍，夺过左右侍卫长矛，朝他掷去，那大臣躲闪不及，被钉在了台阶上，肠子流了一地。

百官惊叫，混乱中黄无依听到稚童的声音在喊，婶母！婶母！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恨当初竟阻止赵之湄未把前朝再杀绝一点。

蜂拥而来的士兵将黄无依团团围住，踟躇未敢近前。她再次剑指百官，文官有了底气，都挺直了腰板，黄无依刚要多杀几个猴儿立威，一只箭矢穿透了她的小臂。

哐当！流着黄无依血的剑柄落地，将士一呼百应，她捂住血流不止的创口，调转马头。

“别让她跑了！”

“斩下黄无依人头者！赏百金！”

眼看就要被瓮中捉鳖，黄无依咬牙用匕首刺马，在大门合上的最后一刻跃出了城，身后卫兵都被锁在城内，发出短促的惨叫就再没动静。

黄无依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马血，赵之湄见状赶紧上前接应，箭如雨落，擦过他的耳，带走一块肉，血液都来不及喷洒而出。黄无依瞳孔紧缩，即便不是致命伤，在赵之湄身上也足够刺眼。

南都反了，天下诸侯岂有不从之理。黄无依身后的人越来越少，这些日子几乎都在逃命，丧家野犬，不外乎此吧。她心疼的捏捏女儿蜡黄的脸，公主也变得狼狈不堪，为了防止她一身华贵的打扮被觊觎，更是换成了小村妇的装束，可对一家人的追杀从未因此而停歇。

士族恨她，当初屠戮百官死伤不计其数，百姓恨她，本就是北朝出身还礼待獯鹿，前朝皇室，更不必说。

终归有座城肯接纳黄无依一干人，她望着庞大的城门，犹如又变回了当初渺小的蝼蚁，可这次她没有再拒绝，甚至未曾疑心————她实在是太累了。

何况，从北朝一路到此，粮草早就消耗殆尽，又饿又累，再下去难保不会做出甚么丧失理智的事。

代价却是守城官要黄无依需杀死所有追随至此的獯鹿人，两族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呆滞的愣在原地，受伤的手抬不起半分，更何谈拔剑，空洞的望向赵之湄，她第一次见他如此哀切的目光，怀中还搂着女儿，无辜的小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城中央，大鼎在燃烧，赵之湄耳朵缠上了纱布，捧着汤碗，坐到黄无依身边。她一口未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燃烧的火堆，沉默许久，不知是手伤的缘故，颤抖的举起碗抿了一口。

“给你吧，吃什么补什么。”

“你对你妹妹，是如何解释这肉的？…”

赵之湄沉默的盯着汤里晃动的虚影，半响才道：

“她什么都不懂，怎会关心肉来自何处，无非是羊身上，牛身上。。”

“倒是要想好怎么跟她解释，她的玩伴去哪了。”

黄无依喉咙艰难的动了动，还是没能吐出来，慢慢变成了怪笑，笑到直不起腰，在地上打滚。赵之湄看她伤口裂开，摁住她，黄无依泪流满面，慢慢蜷缩成一团，发出凄惶的哭声来融入人群。

分享一点幕后趣闻

502:（思考）我老感觉我写过诸如赵之湄变得更Xx了，这种描写成长的段落。

203:（叼烟）不管了，写进去凑字数，快点写死吧，我圣杯缺牌，烦死了…

502:给我感觉就是，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说三阿哥又长高了。

203*，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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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