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恕罪,属下立刻派人去查清此人的行踪。”
“公主府可有何消息传来?”姜骅朗缓缓起身,朝窗边走去。
“自昭城公主上次与温贵妃争吵过后,便再也没有去过温贵妃的蓬莱殿。靖国公应是也知晓了此事,温小娘子这些日子去公主府去得比往常勤了些。”
姜骅朗执着剪子,剪掉花盆中的枯叶,“可有打探到他们究竟是为何而吵?”
“温贵妃将殿中众人全部遣了出去,咱们的人未能听见。”
姜骅朗捡起落下的枯叶,放回盆中的泥土之上,“知道了,有何异常立即告诉孤,下去吧。”
赵然应声退出书房,姜骅朗看着窗外的落日,用剪子敲着窗台。
*
“姑娘,姑娘,咱们该起了。”春桃走近屋内掀开卫无双床上的床幔,轻声唤着卫无双起床。
天色未亮,屋内依旧漆黑一片,卫无双甚少这般早就起床,闭着眼任凭春桃和一众侍女替自己洗漱更衣,装饰打扮。
“姑娘,您瞧瞧。”春桃簪上最后一支珐琅流苏步摇,提醒着卫无双。
镜中女子薄粉敷面,眉黛青颦,一双杏仁眼澄澈明亮,唇上一点口脂更显芳华,发间簪有几支掐丝珐琅花簪。
卫无双抬起手抚上鬓边流苏,一身橙蓝相间诃子裙外有一件浅檀色大袖衫,一颦一笑间更显得她华骨端宁。
“行了,咱们去鸣络苑。”随着卫无双起身,身前坠着的环扣白玉佩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玉华难得卸下佩剑,进到屋内,手中端着一托盘,上有一异石盖着一红布。
卫无双带着春桃玉华走到鸣络苑外,恰巧碰见柳氏身边的李嬷嬷。
李嬷嬷见着卫无双笑道:“姑娘来了,老奴正准备去寻您呢。”
“今日起得稍早,装扮好了就来寻父亲母亲了,父亲母亲可在屋内?”
卫无双停在苑外等着李嬷嬷的回答。
“在呢,姑娘快些进去吧。”李嬷嬷退至苑门一旁。
卫无双进到屋内,柳氏正与卫父挑着佩戴的饰品,“哟,无双来了,快来替母亲挑挑我究竟要带哪个玉佩?”
“你父亲挑的每个都不和我心意,甚至还说这两支玉佩长得一模一样。”柳氏兴奋地将卫无双拉至跟前,有些嗔怪地看向卫父。
卫父轻笑几声,“这两支玉佩不过两株兰花,一株开花一株未开,有何犹豫的?”
“这两只玉佩,花开那支旁边的枝叶密集却规整显得人恪守规矩,却亦将人衬得死守规矩。”卫无双接过两支玉佩细细端详着。
“这只吧,这只含苞待放的兰花比这只开得正灿得兰花显得人更和善。”
卫无双放下一支玉佩放进托盘中,另一支递给柳氏,“母亲试试这支。”
“好,就听无双的。”柳氏接过玉佩,别在自己腰间。
“走吧,咱们该进宫了。”卫父从门外走进来提醒着。
马车晃晃悠悠地从集市穿行而过,卫无双独坐一个小马车落在卫父与柳氏马车之后。
马车快要行驶至宫门前时,卫无双忽然想起姜继瑜曾与她约定千秋宴时碰面。
“对了,春桃,昨日你去了南安王府给姜姐姐递消息后,她可有说什么?”卫无双十分无聊地理着窗幔上的流苏玩。
春桃摇摇头,“菊兰姐姐未曾告诉奴婢郡主可有说些什么。”
马车缓缓停下,卫无双正欲掀开车幔时,马夫忽然出声制止,“姑娘,咱们前面还有几户人家排着队落车,还得稍等片刻。”
闻言,卫无双收回手,轻轻掀开窗幔朝前往去,果然,前面还有至少五辆马车未离去。
“这宫里的规矩果然多,落车都需排队。”春桃忍不住出声道。
卫无双浅笑一声,轻敲了下春桃的额头“这话说给我听就罢了,进了宫可万不能再说了。”
春桃吃痛揉着额头,嘟囔着,“知道了姑娘。”
不一会儿,卫无双终于下了马车,卫父走到卫无双身边,“双双,为父须得去前朝,你同你母亲一起,去后宫拜见皇后娘娘。”
“知道了父亲。”卫无双乖巧地点点头,走到柳氏身边。
卫无双同柳氏在内侍的带领下,穿过郁郁葱葱的花园,绕过太液池,终于来到含象殿。
虽时辰尚早,但含象殿内早已充斥着欢声笑语。
内侍让卫无双与柳氏在殿外候着,他进到殿内通传。
“柳娘子,卫小娘子,皇后宣您们进去。”内侍快步行至卫无双同柳氏身前,微微俯身道。
“吏部侍郎卫谦则之妇柳氏携女卫无双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柳氏同卫无双跪在地上朝皇后行着礼。
虽堂中宾客朝廷命妇无数,皇后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跪在下面的卫无双,“起来吧。”
“谢皇后,”柳氏缓缓站起身,笑着掀开一旁托盘上的红布,“臣妇带了一东海红珊瑚恭贺皇后娘娘千秋。”
皇后示意一旁的侍女接过红珊瑚,“柳娘子有心了,这可是你家小娘子?本宫倒还未见过你家的女儿。”
“回娘娘的话,小女自幼在金陵城中长大,甚少回京,是以娘娘未见过小女。”
“金陵,”皇后慢悠悠坐直身子,“你上前一步,让本宫好生瞧瞧。”
卫无双上前一步行礼道:“皇后娘娘安。”而后又微微昂起头。
“嗯,是个玲珑剔透的姑娘,你的外祖父可是谢老将军?”皇后笑得十分温婉,没有带给人丝毫权势的压迫感。
“回娘娘的话,小女外祖正是谢以。外祖母听闻此次小女要进宫替娘娘贺寿,特地从金陵快马送来了一异石,托小女献给娘娘。”
卫无双揭开春桃手中端着的托盘的红布,众人这才看清,这异石形似高山,而山坡处有一高耸醒目的松柏,树梢却并非石块的灰白,而隐约透着些艾绿色。
周围的命妇也低声感叹着这奇石的稀罕处。
“这石块为何透着些青色?”皇后仔细瞧着那颗石头,忍不住疑惑道。
“回娘娘的话,此乃寿山石,寓意吉祥安宁,福寿绵长。”
皇后闻言浅浅笑了笑,“替本宫多谢将军夫妇的好意,他们如今身体可好?”
“外祖父母如今身体康健,健步如飞,劳娘娘记挂。”
皇后点点头,“身体康健就行,本宫尤记得初入东宫之时,将军夫人记着本宫爱吃栗子糕,每年都会往东宫送来数十斤她亲手栽种的板栗。”
“如今数年过去了,上次见将军夫人,还是先皇薨逝之时。”皇后有些惋惜,而后又换了语气,“瞧着你出落得亭亭玉立,能看得出将军夫人将你教养得极好。”
“好了,你一个小娘子就不必在这里说话了。”皇后偏过脑袋,“青葙,将卫姑娘带去寻几位公主吧。”
“是娘娘。”站在皇后身侧的青葙得了令,缓步朝卫无双走近,“卫小娘子,还请跟奴婢来。”
看着卫无双离去,堂中贵妇却是察觉出了什么,却又装作风平浪静的模样。
“双双!”姜继瑜在湖边凉亭吃着糕,远远瞧见跟在青葙身后的卫无双立马朝她跑来。
“郡主。”青葙朝姜继瑜行着礼。
“青葙姑姑。”姜继瑜微微点头,而后上前挽住卫无双的胳膊。
青葙朝一旁退后一步,“既然卫小娘子寻着友人,奴婢就先回去了。”
“麻烦姑姑了。”
姜继瑜看着青葙离开,凑在卫无双耳畔低声道,“你为何会同青葙姑姑一道来此处?”
“皇后娘娘命青葙姑姑带我来此。”卫无双不甚理解姜继瑜的话。
姜继瑜却是直直盯着卫无双黝黑的眼眸,又轻声笑笑,“我知道了。”
卫无双看见姜继瑜的坏笑有些疑惑,“怎么了?”
姜继瑜笑出了声,“没事,”姜继瑜拉着卫无双朝太液池边走去,“过几日我来寻你,带你去我郊外庄子玩可好?”
“我那庄子有一处天然的温泉,地下有温热泉水涌出常年不止。而且庄子旁有座山名唤桃山,山上有大片的竹林,我在那竹林之中修了一高楼,里面封存着我四处搜寻来的好兵器。”
姜继瑜环视一圈,虽未见外人,仍是附在卫无双耳边低声道:“我可是藏了把前朝赵亭所制的红缨长枪。”
“赵……”卫无双惊讶地看向姜继瑜,但又立即止住声音。
姜继瑜口中赵亭乃是前朝最善制兵器的工匠,而他除了善制兵器外,亦是前朝杀了大齐无数兵士的虎将。
大齐建朝后,先皇本欲劝降赵亭,奈何赵亭突然消失踪迹,无人知其去了何处。
数年过去,在一次皇家围猎中,赵亭忽然出现在围猎场刺杀先皇,被时任镇国大将军的谢以当场射杀。
是以,虽赵氏兵器名扬天下,但也成了如今众人闭口不谈的禁物。
就算姜继瑜身为皇室子女,若被人发现她藏有赵氏枪,怕也是会受重罚。
饶是卫无双跟随外祖父习武这么些年,也从未见过众人口中削铁如泥的赵氏兵器。
卫无双眸中闪过光亮,“可是那赵?”
姜继瑜挑眉,点点头,“你可想瞧瞧?”
“好呀!咱们什么时候去?”卫无双紧紧抓住姜继瑜的手臂,恨不得她现在就能带自己去看那赵氏枪。
“后日可行?”
卫无双拼命点着脑袋,“今日回去我就收拾东西!”卫无双脑中想象一把泛着银光的红缨长枪。
姜继瑜见卫无双应下自己的邀约,暗暗笑了两声,狡黠地移开目光,看向另一侧,似带着些其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