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姐姐,这个人你认识吗?”赵泽余试着靠在陈婉秋肩上,被陈婉秋一肘子顶开。
“我师父。”陈婉秋刚把信纸塞回信封,信封突然鼓了起来,信纸解体化为黑土,一株昙花从中盛放。
“你你你,你师父是修仙人?”赵泽余更激动了。
“不行吗?”陈婉秋随手把昙花放到桌上。
小满推开门进来:“诶?四殿下也在呀?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注意。”
赵泽余顿神:“说起来我出来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到我。”
陈婉秋正盯着昙花看,脑中生出一种身后只有小满一人的错觉:“这就是新的特质吗?”
小满横跨上座位,双手撑头:“你们在说什么啊?”
陈婉秋复述了新的内容。
“诶?也就是说四殿下解除不死的方法是让他不想死?这气运就这么想让你活着啊。”小满转向赵泽余,“你觉得有成功的可能吗?”
“一点都没有。”赵泽余烦躁地把头发挠乱,“就算那老东西死了我也不会想活着的,只要我还是赵泽余,还是那个倒霉催的四皇子,是那个曾经被虐打监禁的孩子,我就会痛苦。梦里、睁开眼看到的天花板、擦肩而过的每个人,都会让我想到那些经历。”
说到一半,赵泽余猛得转过身,拉住陈婉秋的手:“婉秋姐姐,你愿意当我的救赎吗?”
“不要。”陈婉秋一阵恶寒,向后挪了一些,一秒都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会哄人。”
“我会尽量变得乐观的!”赵泽余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
“而且永远在一起这种事也做不到。”
赵泽余紧绷的肩膀松垮下来,心中失落,缩回的手握紧在腹部,弓起身子,双手抓着自己的小臂:“这样啊。”
耳畔传来敲门声,紫烟隔着门道:“皇上的人刚才来了,请四殿下回宫。”
赵泽余虽万般不愿,也只能佝偻着身子出门回宫了。
原以为皇帝会在御书房等他,没想到刚进大门就看见皇帝带着一众侍卫站在门口,阵仗大得像是有人要攻入皇城。
“余儿。”皇帝低沉的嗓音让赵泽余感到了生理不适,刚想回头就见侍卫们把身后的路也堵住了,搞得像要捉拿他一样。
“跟朕来。”皇帝走在前面,侍卫们步步紧逼,赵泽余只好跟上。
思过堂,赵泽余对这个地方没什么美好的记忆,从小就被皇帝以各种理由带到这里惩罚,今日应该也是一样的。
皇帝拿出教鞭,遣散侍卫,只留下一个公公,也就是从小伴着皇帝长大的大太监。
赵泽余乖乖趴在案上,即使意识想要反抗身体也已形成习惯。
“你是怎么逃出宫的?”
“正大光明从大门走出去的。”
一鞭打在他的身上,深入骨肉的疼。
“说实话!”
“就是从门口走出去的!”
又是一鞭。
“胆子大了,连父皇都敢骗了?”
“我骗你个白痴做什么?”赵泽余喘着气,不知哪来的勇气。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赵泽余来了劲,积攒十几年的愤怒终于迸发,即使再次被打得皮开肉绽也无所谓了:“忍你个老东西很久了!这么爱装样子,也没见你对我多好,这么恨我为什么不直接赐死?我忍不了你,宫中众人忍不了你,天下百姓忍不了你,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本以为皇帝会暴怒,身后却没了动静。
反倒是公公先开了口:“四殿下您是不懂皇上的心啊!皇上每次罚殿下时都疼在心里,晚上都睡不好啊!您这样说实在是太伤人心了!”
原来是换了个折磨他的方法。
赵泽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晕过去了。
皇帝叹了口气,带着公公离开:“罢了,这次就当是让他长个记性,走吧。”
果然又是打算连太医都不叫让他疼一宿啊。
这次可没二皇兄帮他上药了。
不对,他现在可以溜出去啊。
赵泽余蛄蛹至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门外的动静。
皇帝的声音愈来愈远,大约是在下台阶。
“这孩子真是,跟他爹一个性子啊。”
什么东西?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对啊这是很大的事情吧!皇帝居然把其他男人的孩子当自家皇子养着啊!
这下不得不出去了,找二皇兄问问吧。
赵泽余把门打开一条缝,在外面可不能继续蛄蛹了,只能站起来行走。
痛死了!每走一步全身都在痛啊!可恶的老东西……
“朕还是有些担心余儿,还是回去看看吧。”本该已经远去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身后。
反正痛不死,赶紧走啊!
赵泽余头一次感觉思过堂到东宫的距离这么远,好在一路上没人在意他,本就暗红色的衣袍也掩盖了身后零星溢出的血水。
东宫的院子还是种满了乱七八糟的花草,赵泽余走过时宫女们因闻到的异味议论纷纷,却无人注意到他。
太子和封兰都不在,赵泽余只能在门口等着,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四皇弟在这里啊,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呢。”
赵泽余心中一喜,回头却见太子手里拿着一碗粥递到他面前。
没有腥味,也没有煮烂。
赵泽余已经有一些猜测,未进食的喉管卷上一股酸气,面上不受抑制地撇起嘴角:“二皇兄这是厨艺进步了?”
“是父皇做的。”
沉默间,赵泽余的心跳声响得快把空气震碎,他拿起碗,嗓音微颤:“让开一点。”
太子往右移了一步,赵泽余蓄力半圈,用最大的力气把碗扔出去。碗砸上地上的鹅卵石,“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太子没有不满,反而温柔一笑:“别呀,很难打扫的,稍微体谅一下东宫的宫女好不好?”
呜咽声不像是从他的喉咙发出来的,因为他根本无法控制,胸腔的燥热蔓延至全身,他抓着胸前的布料喘了好一会儿才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呜……啊……二皇兄,我想吃你做的……”赵泽余抬起头,顾不得满脸的泪水和自己难看的表情。
太子从容地随手摸了一把他的脸:“不讨厌我了?”
“我讨厌你,我好讨厌你……但是我就是想吃你做的!”
蹭上泪水的手又扶上了发顶,正好将手上的水渍擦掉:“别难过了,我去给你做。”
真是的,到底在做什么啊。
明明一心想要憎恶的人,怎么就还是没出息地忍不住靠近呢?